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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承乾远远便瞧见秦羽瑶提着方四的后襟,站在闲云楼的台阶上,眼中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分开人群,朝秦羽瑶走过去,语气里满是抱歉:“瑶儿,对不住,叔给你添麻烦了。”说着,接过秦羽瑶手中的方四,却是眉头一肃,反手给了方四一个巴掌:“啪!”
“哗!”顿时间,下方人群中传来喧哗声。
方承乾问也不问,便抬手打自家的小伙计,这是摆明了向着秦羽瑶吗?
只见方承乾如此做,秦羽瑶也怔了一下,没想到方承乾问都不问,就跟她道歉。犹豫了下,面上霜寒微微放缓,对他唤了一声:“方叔。”
“乾哥,你怎么打四儿?”这时,那养尊处优的妇人在红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了秦羽瑶一眼,目光闪过不喜,“这是什么人,你怎么为了她打自家侄儿?”
就在方才,红儿凑到方夫人的身边,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得知秦羽瑶不仅打了闲云楼的伙计,还把方四和红儿也打了,方夫人直是不喜。不管秦羽瑶是什么人,方四却是自家侄儿,红儿既是侄儿媳妇,也是自家人,外人欺负自家人,这就是不对的!
围观的人群们一听,这方四居然是方承乾的侄儿,不由得哗声更大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全都投向秦羽瑶,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当真有本事,打了闲云楼掌柜的侄子,闲云楼掌柜居然还护着她!
不仅如此,方才瞧着,就连碧云天的掌柜公子,也想要护着她似的?
“你懂得什么?”方承乾回身斥道。他这个媳妇,旁的都好,就是耳根子软,不分是非。别人说些什么,她全都信了。上回方四在她耳边嚼舌根子,说有一个漂亮小妇人想勾引他,害得她不依不饶地缠着他,一直到现在都不许他再当厨子,只是偶尔才能回闲云楼一趟。
方承乾的目光移向缠着方夫人的红儿,他是知道这个红儿的,方四小时候订的娃娃亲,原来看着机灵利索,怎么现在瞧着却是个爱拨弄是非的?
“大家伙儿,我是闲云楼的掌柜,我来向大家说几句。”方承乾站在台阶上,面向下方人群,扬声说道:“大家知道闲云楼中,原先贴在墙上的菜谱,为何如今变得简单易读,便是不识字之人也可以自己点菜了吗?这个法子,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女子想出来的!”
说着,抬手一指,使众人的目光全聚集在秦羽瑶的身上。
“当真?”下方的人群骚动起来,他们是知道闲云楼的菜谱的,从原先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变成现在分了类别、画着图样的菜谱,方便了很多人点菜。
此刻,便连小伙计们看向秦羽瑶的目光,也有些讪讪起来。就因为秦羽瑶的菜谱,使得他们不必再连连报菜谱,省了许多力气。可是他们方才还听方四的话,攻击她来着,想到这里,全都垂下头去。
“大家伙儿,可还记得,我们楼里有几味菜肴,近来变得格外辛香,腥膻味儿都不见了?”方承乾接着又道,“这也是我身边这位女子之功。她卖给我们楼里一味叫做‘八角’的调料,才使得几味肉菜变得更好吃了!”
听到这里,下方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全都以惊奇的目光看向台阶上,站在方承乾身边的女子,但见容貌美丽,然而漆黑眸子一片清冷,记起方才她抬脚踢飞一个个小伙计的情景,全都目露惊艳。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忽然说道:“啊,我记起来了!不久前也是这位小娘子,来碧云天卖一篓子八角,还被小伙计刁难,又诬陷她昧下银子,那次我见过的!”
那人的目光一转,在小伙计里扫视一圈,忽然抬手指着方四道:“就是他,上回诬赖这位小娘子,被打了一巴掌,怎么这回还不记打,又找人麻烦?”
说话之人,是闲云楼的常客,同方承乾也有几分交情的,此刻看向方承乾说道:“老方,不是我说,你这闲云楼都请的什么伙计?人家小娘子也没碍着他什么,他屡屡找人麻烦。他日是不是也会诬赖我们少给了菜钱,要讹我们的银子啊?”
这一声质问,直引得许多人跟腔。被众人纷纷质疑,方承乾的汗都下来了,这可都是衣食父母啊!得罪了他们,闲云楼还怎么开下去?转头狠狠瞪了方四一眼,而后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腰:“我替我家不肖侄子,给大家道个歉。过了今日,我必好好教导他。”
然后直起腰来,朗声说道:“我闲云楼,绝对童叟无欺,若是发生讹诈客官银钱之事,方某以死谢罪!”
听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看热闹的人群已然明晓因果,又见方承乾如此诚恳,便也没有别的闲话要说,渐渐散了去。
方承乾转过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方四:“是不是把闲云楼的名声都搞坏了,把我从闲云楼掌柜的位子上掳下去,你就满意了?”
方四捂着脸,低头不甘地道:“我还不都是为了叔好?”刚才方承乾给他的那一巴掌,正好把他的下巴接了回来,此刻恨恨地看了秦羽瑶一眼,都怪这个搅事的女人。
“你还敢对瑶儿无礼?”方承乾只见方四还敢瞪秦羽瑶,心里那个气啊,直是恨铁不成钢地道:“怎么有你这样冥顽不灵的石头人?”
听到这里,方夫人不愿意了,不悦的瞅了一眼秦羽瑶,说道:“乾哥,你何必在外人面前,如此下咱们自家人的脸?”只听着方承乾唤秦羽瑶为“瑶儿”,方夫人不由得想起方四的话,莫非这位小农妇打扮的女子,当真想勾引方承乾?
“那也要他有脸才成!”方承乾转身看向秦羽瑶,指着方四说道:“惹出这些事,都是四儿的错,瑶儿你想要他怎么样,你只管说!”
谁知秦羽瑶还没开口,红儿已经抱着方夫人的手臂,呜呜地哭了起来:“夫人,四哥好可怜啊,一心为着老爷着想,还要被如此对待。他可是一颗心全部向着夫人,向着老爷啊,哪怕出了些偏差,也不该叫一个外人发落他啊!”
红儿原本被秦羽瑶踢了一脚,吐了两口血出来,故而这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柔弱无骨的样子,倒也有一半是真的。方夫人见她哭得可怜,便抬起头来,不赞同地看向方承乾:“说得是,乾哥怎么能叫一个外人来发落咱们自家人?”
只见方夫人如此看不透,方承乾气得直拍大腿:“你真是——”
“方叔,你不必责罚他了。”眼看方承乾与方夫人就要争执起来,秦羽瑶淡淡地打断道。方承乾毕竟是她尊重的人,来到这里后又一心一意信任她,秦羽瑶也不想叫方承乾难做。便道:“真相如何,方才已经水落石出。而且他在我的手中也没讨到便宜,该发落他的,我方才已经做过了。”
“若无他事,瑶儿便先走了。”说罢,秦羽瑶便抬步想要走下台阶。
这时,红儿指着她道:“你打了人,这么轻易就想走?”
“闭嘴!”方承乾恼怒地呵斥道,简直对这个红儿厌恶到极点,怎么小时候看起来伶俐机灵的小姑娘,长大后变得如此不懂分寸?他走下台阶,好声对秦羽瑶道:“瑶儿莫急,不妨到楼里一坐,方叔给你赔礼道歉?况且,方叔打算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经了这一场,秦羽瑶这会儿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管方承乾口中的那人是什么来头,此刻一点理会的心思都没有:“改日吧。”说着,神色淡淡地转过身,朝任飞烨与宝儿的方向行去了。对于红儿,她是瞧也没瞧一眼。
“真是目中无人!”红儿只见秦羽瑶理也不理自己,心下只觉得一股郁气无法抒发,又见秦羽瑶对待方承乾也如此冷淡,不由得对着方夫人嘀咕一句。
方承乾转过身来,冷冷地扫视几人一眼:“都跟我进来!”
他虽是生意人,然而自小却喜欢烹饪食物,所以在接手闲云楼的掌柜一职之后,又兼任了闲云楼的大厨。常常与食材打交道,方承乾可谓脾气十分之好。然而此刻,却面色沉怒,仿佛随时就要爆发出来。
方夫人嫁给方承乾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他如此阴沉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发怵。往日的那些胡搅蛮缠,此刻一点也不敢使出来了。
“方四,念在同族之情,以及你父亲为你做的保荐,我收你在我这里做事。然而这些日子,你大事没有做一件,篓子却捅了不少。”方承乾面色沉凝,缓缓地道:“今晚回去,你便收拾铺盖,回老家去吧。我这里,不能留你了。”
“叔?”方四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方承乾,“你就为了那个小农妇,要把我撵回去?”
“你懂个屁!”此时,方承乾不由得怒骂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他气得咕咚咕咚饮尽一杯凉茶,才又开口道:“这些日子,碧云天卖的那一道炒螺蛳,赚了多少钱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得罪了瑶儿,那些银子本该都是我们的!”
“什么?”此刻,方夫人不赞同的目光朝方四看过去,“四儿,那女子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总是跟她过不去,害得我们失了这么多进项?”
被方夫人一问,方四不由一噎,他难道不是为了她吗?
“总之,瑶儿是我们的摇钱树,谁跟她过不去,就是跟闲云楼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方承乾掷地有声地道,“改日我去跟瑶儿道歉,方四,你若是与我一起求得瑶儿的原谅,那么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留下来。若是你不肯,今晚便收拾包袱,明日我派人送你回老家!”
就在秦羽瑶临走之前,方承乾可是亲眼看到,任飞烨朝他比了一个示威的手势!这怎么能行?瑶儿懂得那么多,如果被碧云天笼络走了,闲云楼该有大敌了!
于公于私,方承乾都打算跟秦羽瑶化干戈为玉帛,一丝疙瘩心结都不留!
“老爷,这对四哥不公平——”红儿只见方四低头攥拳,心里很是不忍,不由得抬头叫道。
“谁是你的老爷?”方承乾毫不客气地道,“我怎么不知家中何时多了你这么一个小丫鬟?”
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