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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脱衣时,摸到了胸口的信封,林晓霜才想起来忘了燕王的信,让丫环退下去,她掌了灯躺在床前,取出信纸来。纸上聊聊数语,让她将这些日子是怎么查帐的,详细说明报给燕王,末了说那些药材随她怎么用,只是制成了药丸,送一份到延平郡王府,燕王还列举了延平郡王和郡王妃有的毛病,并未提到小郡主阿岫,信中还说,送药时不用提他,只说是林晓霜的心意便成。
林晓霜看到这里抽了抽嘴角,拜托,不提他,延平郡王府会让她进去么?这王爷到底在搞什么鬼!信中还提到了那块石头,原来那个不是给她的,只是让她收好了,他回来会来取。林晓霜无奈地看着信,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个霸王,他的石头自己放到王府去好了,为什么要放在她这儿?真是莫名其妙!最惨的是她多年不写工作汇报了,这下又逃不脱了。
再往下看,她唇角顿时咧开:兹都尉蔡大虎为押运使,往京城收购军粮,回信可交由其带来。另本王需秋衣两套,现交由你做,布料样式由你定,回信一并交蔡大虎,酬金为摘星楼一年免费食宿,不论人数多寡。事情办好,赵管事过目后自会给你信物。
林晓霜不疑有他,大人物都大手笔,对她来说很优厚的条件,可能对燕王来说不算什么,何况摘星楼本就是他开的。燕王是知道舒心斋的,也看过她做给蔡大虎的那些衣物,虽然其实大部分是张氏的针线,想来他对那针线还满意,这笔生意还挺划算。摘星楼一年免费食宿,她想了想,做两套衣裳,这一年就不用做饭了,天天从摘星楼往家里搬,正好便宜念祖那个小馋猫。
林晓霜摸了摸下巴,摘星楼共十八位大厨,每人拿手菜都是几十上百个,这一年简直可以不用重复,天天换不同的菜色,她拍了拍床,这活儿无论如何都接了!
大虎归来
原野上,草长鹰飞,不知名的野花开遍大地,粉红淡白,黄紫蓝橙,在略显冷峭的风中颤动,送到鼻尖是一阵阵不绝的幽香。
燕王站立在一个小草坡上,遥望着远处,芳草连天,连绵到天际。远处出现一个牧人的身影,挥舞着鞭子,待马儿四下散开吃草,便扯着喉咙唱了起来,声音不算优美,有些嘶哑,但音域宽广,许是天天这么练,传得很远。
祁亮坐在草坡上,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旁边的燕王身上,年轻的燕王身姿挺拔,披着玄色披风,风吹得披风后扬,露出里面银色广袍,胸前绣着一只苍鹰。边关风霜让他的肤色变深了些,那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他的刚毅,眸色深沉,越来越难懂。
祁亮想不通燕王为何要让蔡大虎回去,王爷不是对林晓霜有意吗,明知道那两个人有口头婚约,这一去万一……王爷这不是拱手将美人让出吗?好不容易他才看中这么一个,轻易放弃,可不像是他的作风。祁亮有满腹的疑问,可是他不敢问,要是潞王在就好了。他们离京的时候,潞王还在京城,他说过些日子会来边关,可是一直都不见踪影,怕是又被哪个美人勾住了心,舍不得走了。
他扯了一根草含在嘴里嚼了一下,草汁甘甜中带着些微的苦涩,张口吐出来,他听到有牧羊女和起了牧马人的歌声,歌声嘹亮清脆,调子轻快,听得他微微愣神。
“王爷,他们唱的什么?”祁亮听不懂,不代表燕王不懂。燕王是一个好学之人,当年每征战一处,便会先了解当地的语言风俗,并且虚心求教,他有无数的老师,其中两人颇有来头,与大安相领的几个国家的语言,他都有涉猎。这唱歌的人虽是大安人,却是大安的少数民族,常用语恰好与邻国相通。
燕王没有半晌没有说话,在祁亮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慢慢将歌词翻译了出来。
听罢翻译的歌词,祁亮噗地一笑,咧开满口白牙:“这词……怎么听着似曾相识?是了,想起来了,这不是和我们第一次遇到时那小丫头唱的差不多么?”
“哪里差不多了,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燕王瞥他一眼。
“不都是哥啊妹啊的,就是云啊花啊的,本来就没什么差别。”祁亮嘟囔道。
燕王很诡异地看他一眼,忽然坐在草坡上,身体一倒,双手撑着后脑,仰面看向天空:“山民所唱的歌,大多如此,既然你说差不多,想来还记得,当日你不是偷听了好久吗,时不时也曾听你哼过那么一两句,现在唱给本王听听吧。”
“王爷饶了小的吧,我哪里会唱歌。”祁亮眨巴着眼,无奈地看向身边的人,笑得很是牵强。
“唱!”一声冷喝,不容人拒绝。
“不唱!”回答的声音略有些迟疑。
“扣你一月薪饷。”
“不要啊……”
“两个月!”
“我唱,我唱我唱……”祁亮悲愤地仰头对着天空,猛然扯开了嗓子唱起来,难为他,居然把林晓霜唱的那首天上没有乌云盖全记了下来,只不过有些跑调。
唱完了,祁亮对燕王讪笑道:“王爷,薪饷就不要扣了吧,小的还指望您多给点,好存钱娶媳妇呢。”
“本来想着,你若唱得好,本王就把上次那胡商送的别院赏给你的。”燕王慢吞吞地起身,祁亮的眼睛猛地睁得溜圆,心情激荡地跟着起来,巴结着上前给燕王拍了拍披风上的灰,扯了扯,展平了上面的褶皱。
“就知道王爷是非常体恤下属的……”
祁亮话未说完,被某人打断:“可惜,你唱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燕王拂拂衣袖,施施然而去,留下祁亮呆在后面,张着嘴欲哭无泪。
京城,猫儿胡同,林府。一身戎装,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转身对同伴笑了笑,笑容有些尴尬。
“周大哥,我们去那边吧。”他指了指胡同的另一头。
周醉立于马上,皱眉盯着林府的大门:“怎么?搬家了?”
蔡大虎摸了摸鼻子:“前几天刚分家,门房说,三房另开了院门,咱们绕过去就是。”
周醉笑道:“好,不就两步路,走。”
蔡大虎跨上马,两人一起拐了个弯,向着巷子另一头而去。
“要见到心上人了,心情激动吧?”周醉打趣道。
“嘿嘿,别说我了,周大哥,你看我比你小这么多,都定下了,你还不赶紧抓紧,呆会儿回去你大姐又该念叨了,不如趁着这次回京,好好相看相看,定下一个?”
“你以为是挑西瓜啊,这么容易?”周醉不客气地说道,“也得合爷的眼缘,谁像你小子运气这么好,小灵灵一个小姑娘,就这么被你骗到手了。晓霜妹子还未及笄呢,一年前你就对人家下手了,你说你小子,可真是……”
蔡大虎得意地说道:“那是,你不看是什么人,兄弟我打仗拼不过你,这点上可不能不如你,羡慕了吧?妒忌了吧?要不要我跟晓霜说,让她帮忙介绍一个?”
马蹄声急响,周醉加快了速度超到了前头,顺便给了蔡大虎一下,蔡大虎捂着后脑勺:“说不过就动手啊,真不要?那以后别求我,求我我也不给你介绍!”
周醉哂笑道:“我用得着求你?我直接找晓霜妹子谈就是,你不也得听她的!”
两人一路笑闹着,眼看着前面一幢白墙青瓦的院落,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幽幽地传来一阵花香,蔡大虎勒住了缰绳:“就是这里了,是这个院子没错,以前我来过,外面就是这条巷子,好香的花,晓霜就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的,以前在南临就是这样,这习惯到了京城也没变。”
两人下了马,上前拍门。打磨光亮的青铜环叩响了下方的兽头,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
“来了来了。”只听得一声呼喊,一个青衣小厮开了房门,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下雄纠纠气昂昂的两人,愣了一下,有些怯怯地道:“两位军爷,请问有何贵干?”
噗地一声,周醉笑出了声:“哎呦喂,这读书人家就是不一样,连看门的小厮也掉书袋子。”
蔡大虎嗔怪地瞪他一眼,回身微笑道:“敢问这可是林……林念宗府上?”
小厮狐疑地看两人一眼,点头道:“是,我家少爷是国子监的学生,两……两位找他有什么事?他还未放学呢。”
周醉哈哈笑道:“小哥别慌,咱们不是来问事的,咱们是来走亲戚的。”
小厮莫名地打量着两人,并未放松警惕。
蔡大虎笑道:“我是林先生的弟子,姓蔡,请小哥通传一声,师母应该在家吧。”
小厮说了一声:“请等一下。”呯地一声又合上了大门。
周醉笑得更欢了,拍着蔡大虎的肩头:“好兄弟,我看你还是赶快订下吧,这准女婿上门,被吃了闭门羹,哈哈哈,可怜啊……”
蔡大虎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歹我这是说定了的,吃闭门羹也只这一回,很快就恭恭敬敬请我进去了,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回呢。”
“不和你逞口舌之争,反正别怪我没提醒你,晓霜妹子那么好的姑娘,如今又上了那个劳什子的国子监,不知多少人家想着要呢,多亏燕王爷放你回来,这次你得赶紧定下,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
“多谢大哥提醒,我会的。”明朗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蔡大虎郑重对周醉施了一礼。
不一会儿小厮开了大门,这次脸上带了笑,殷勤地说道:“两位军爷,我家太太有请。”
蔡大虎与周醉相视一笑,跟着小厮步入院中,来到正房,请到厅里坐下,一个美貌的丫环过来递上茶,用银铃般的嗓音说道:“两位军爷请稍等,我家太太很快就来。”
话才说完,换好衣裳的张氏已经进了门,笑容满面地说道:“大虎来了,早就听霜儿说你最近要回京,怎么今日才到?”
“师母!”蔡大虎上前,行的是大礼。
“哎呀赶紧起来,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