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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早,而今又是一副四海升平之象,京城之人谁不感叹是个吉兆,对于戎狄公主和亲一事,也渐渐流传为美人英雄的故事。
身在皇城,白蓠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偷偷传书与赵廷澜,让他请白暝前来观礼。尽管两人之间有父母之仇,但毕竟白暝是她唯一视为亲人之人,她成亲之时,总希望有个亲人在身边。
赵廷澜只道他会安排好一切,让她乖乖待在府中,莫要出门胡闹。
白蓠怒得撕了他传来的信,她像是会胡闹之人么?当即回了一个字给他:滚!但她最终还是听话地整日待在府中。
因此事她被摄厥嘲笑了一番。
说到摄厥,自那日他猜出白蓠的设局后,连续几日没有理会她。府中除了仆役,便是沉默的戎狄人,与她说得上话的唯有摄厥一个,她便越发无聊。终于有一日,她走到庭院中,恰好遇到摄厥,犹豫再三,决定结束这场冷战,所以放下面子对他道:“今日天气真好。”
摄厥默默看了一眼阴云密布,雨雪将至的天色,道:“还好。”
她很高兴,继续道:“要下雨了,不知衣服收了没有。”
摄厥默然,才道:“我让人看看。”
见他要走,她连忙道:“其实我一直把你当舅舅。”
摄厥一囧,脸色诡异地看着她。
她亮着期待的眼神看他,道:“舅舅,你也会把我当侄女的吧?”
摄厥:“……”
无论如何,两人便诡异地和好了,但从此白蓠对摄厥的称呼变成了“舅舅”……
终于到了十月二十五,京城各处张灯结彩,锦绣遍布,百姓们纷纷来得大街上,笑语不止,小童在大街小巷追逐玩闹,如同盛大节日一般。靖安王府更是华饰一新,高朋满座,各处送来的贺礼如水一般流入府中。帝后更是亲任高堂,若非于礼不合,或许会将喜堂摆在皇宫中。既是皇帝亲临,满朝文武谁又会想缺席?京城高门之中,更以收到请帖为荣。
为了婚礼顺利进行,皇帝特地从宫中派来一群太监嬷嬷宫女到戎狄使团的临时府邸中布置。
换上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白蓠便被人一动不动地按在凳子上,任宫女帮她化妆。她渐渐感觉有些不对,那宫女不要钱似的将胭脂水粉往她脸上涂抹,这是毁容呢还是毁容呢?于是她唤人取来铜镜,顿时被自己吓到了,这是嫁人呢还是吓人呢?目光幽怨地盯着化妆的宫女,道:“给我擦掉。”
宫女连忙跪下道:“公主使不得啊!”
白蓠不满道:“薄施脂粉即可,这浓妆艳抹的是想吓人么?”
宫女无助地看向一旁的嬷嬷,“李嬷嬷,您看?”
李嬷嬷心中对这个蛮族公主不识礼数而不满,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劝道:“女子出嫁都要饰以妆容,这用脂粉都是有规矩定数的。”虽是劝解,但语气十分强硬。
“今日是我的婚礼,我不想与你们为难,但你们也别想为难我,就擦掉一半吧。”白蓠道,神态淡漠而不容置疑。
李嬷嬷与宫女面面相觑,最终李嬷嬷还是对宫女道:“按公主说的办。”
重新上妆后,另一宫女捧上双凤翎龙冠,凤冠珠翠花团簇拥,蟠龙翠凤口衔明珠,光耀生辉。白蓠光看着就感觉头皮发痛,闭上眼,决然道:“来吧。”
宫女们默默无语对看一眼,上前帮她戴上凤冠。感觉到头发缠绕在凤冠中,白蓠欲哭无泪地想解的时候一定很痛……幸而这个凤冠前垂下的并非布幔,而是珠帘,她能看到外间之物,旁人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终于装扮完毕,头上顶着重物,身上穿了一堆衣物,不能乱动,只能乖乖地坐着。成亲一点都不好过,当初看安灵成亲之时她怎么还能那么娇羞怯怯,如今她脖子酸了,手脚也十分僵硬,谁来救救她啊……QAQ
在她内心千呼万唤之下,终于可以上花轿了。两名宫女扶着她攀上舅舅的背,搂上他脖子之时她发觉有些不对,这不是摄厥。她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师兄,你易容成摄厥?”
“嗯,”他边走边传音入密对她道,“很惊喜?”
“还好。”她嘴硬道,动了动头,凤冠垂下的珠帘扫到他的后颈上。
“再动把你扔下来。”
白蓠:“……”师兄好凶,舅舅你在哪里?QAQ
好不容易上得花轿,上轿前她特地向迎亲队伍前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她才不会承认想看某人穿着一身红衣胸前戴红花的怂样。
因为品阶的缘故,这场婚礼比先前她所见到沈翎与安灵的婚礼繁杂得多。送婚的礼部官员祝词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幸而她身边会有人一直低声提醒她步骤,否则听了祝词中还要想半天才知晓要做什么。
终于送入洞房,白蓠长长舒了一口气,赵廷澜甚至找不到时间与她说话,便被一群皇孙公子拉出去灌酒。她也很遗憾地看到赵廷澜只身着红色滚边黑底蟠龙金绣礼服。
新房之中红幔绣锦,红烛高燃,几个侍女如木桩一样杵在房中,无人言语,一片寂静。她听着外间隐隐约约传来的笑闹,百无聊赖地数着凤冠上垂下的珠帘上珠子的数目。待数到第五遍时,房门终于轰然而开。
“诸位殿下、大人请回,别忘了明日的早朝,迟了是要罚的。”赵廷澜挡在房门,笑道。
房外一片嬉闹声,有人喝高了,叫道:“方才我可是请了假的!”
赵廷澜转而对府中侍卫道:“将诸位殿下、大人请回去,他们喝醉了。”
“是。”
接着是一片鬼哭狼嚎。
“王叔,你不能如此,你娶了妻就忘了我们同床共枕的情谊吗?”
“王叔,你别走,人家会乖乖听话的……”
“王叔,孤今晚要和你睡……”
“啪”的一声,赵廷澜一头黑线地重重合上房门。
喝过交杯酒,赵廷澜便将侍女遣出门,白蓠急忙叫住他,道:“你让她们走了谁帮我拆头冠啊?”
“是我考虑不周。”赵廷澜边道,边掠开了凤冠的珠帘,只见一张雪白的脸上抹着绛色腮红,嘴唇更是鲜红如血。
“噗——哈哈哈哈……你是嫁人还是吓人啊……”
白蓠怒道:“笑毛线!”
赵廷澜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吩咐一个侍女去打水来,另一侍女替白蓠取下凤冠。白蓠脸上发红,不知是气愤还是尴尬,但都掩饰在厚厚的脂粉下,她对赵廷澜叫道:“你转过去,擦干净之前不许看!”
赵廷澜从善如流地不再看她,转而吩咐另一侍女到厨房拿些甜点来。
那侍女的手还算灵巧,虽扯痛了她的头皮,但终究没有扯断了多少头发。白蓠洗过脸后立刻坐到桌旁,他不说还好,一说白蓠便发现自己饿了,虽有安灵前车之鉴,但当时身不由己,还是不能吃饭。
待她吃完,才发现赵廷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脸上一红,才意识到这时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慌乱地移开目光,大义凛然地脱下外衣道:“你来吧!”
“噗——哈哈哈哈……”他又忍不住大笑,“作何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
“不来就算了,”她冷傲道,“不来我睡觉了。”
他挥挥手,道:“你睡吧。”
她不解地眨眨眼,见他神色不似调笑作伪,便脱剩一件中衣滚上床去。不放心地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才闭上眼。这几日,她是真的折腾累了,但这种奇怪的被嫌弃的赶脚是肿么回事啊……QAQ
洞房花烛夜,白蓠睡得很沉,次日辰时便醒了,睁眼只见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呼吸相闻。这样的情形并非第一次,但直至此时她除了羞涩更多的是安心。
他的知觉很敏锐,她一动作,便惊醒了,睁开眼,对她温和笑道:“这么早便起了?”
她忽地想起少年时在南疆,他醒来对她道日安,晨光透入窗内,在他的颜容上绽放,映照出少年的眉目如画。
他见她不语,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道:“怎么愣愣的?”
“没什么,”她低眉掩饰过追忆的神色,“今日要做什么事情?”
他也不以为意,下床道:“要入宫向皇兄皇嫂请安复命。若我昨夜不放过你,今日你必然起不来……”话音未落便觉后背被踹了一下,不由笑道:“嫁了人还这么凶。”
她得意道:“如今我的身份是戎狄公主,不凶可对不起蛮族的名头。”
外传靖安王生性风流,府中美姬娇妾近三十人,实际上王府中侍女却不多,他位高权重,难免性情谨慎,衣食住行甚少假手于人。起床后两人各自梳洗更衣,白蓠也不太会使唤人,并未察觉有何不对。
两人进宫按例向帝后请安敬茶,完成礼数后,帝后体谅二人新婚,并未多作挽留,很快便放二人回府。
上了牛车后,白蓠发觉赵廷澜定定地盯着她,目光诡异,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他靠过来,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坏笑道:“回府之后便可以洞房了。”
她脸上蓦然暴红,推开他道:“不可白日宣淫!”
他只是盯着她笑而不言,她被他诡异的神态弄得心中发毛,寻思着回府后要寻另一件事打发掉他。
眼见牛车停在王府前,她终于灵光一闪,捉住他的衣袖,冷笑道:“你的姬妾呢?怎么不用给正妻敬茶请安?”
两人正在下马车,蓦然闻此言,他脚下险些一踉跄,连忙道:“我不会在京久待,不必理会她们便是。”
她眼眸一转,阴阳怪气道:“这不合礼数,还是你的意思是你在封地的府邸还有一批姬妾?”
他干笑道:“这倒不是,姬妾总数三十人,只不过十七人在京城王府,十三人在岄州王府而已……另外还有歌姬舞姬数十人……”
“哼!”她不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入府中,“叫她们出来敬茶!”
赵廷澜:“……”
第52章 尾声
婚礼后第三日,有关戎狄公主彪悍蛮横的流言便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街头巷尾,无人不在热议此事。
“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天那蛮族公主把靖安王的姬妾全都赶出府了!”
“怎么没有,我朋友的舅舅的兄弟的侄子住在内城,他亲眼看到的,一群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是那公主毫不怜惜,让侍卫将她们全部拦在门外,谁敢硬闯,就划花谁的脸!”
“戎狄公主还放话出来,谁要是看这些美人儿可怜,就领回家去,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