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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一变,父亲的眸中燃起两簇火焰,绝望的神情铺天盖地而来,自咽喉里挤出淋漓尽致的一个“不”字后哽咽着飞身而上,抱住了那摇摇欲倒的身姿。
016章 千金泪6
看着父亲泫然含泪的眸,千金公主的笑颜再度若天山雪莲静静开放,欣然叹道:“好温暖的怀抱啊,长孙郎!”
泪光氲氤中,父亲的声音透着连他都感觉不到的温度,“公主,何苦?依公主今日之功,末将就算拼却性命,也会护送公主回归中原。舒蝤鴵裻”
千金公主闻言微愣,一瞬不瞬凝视着父亲,双唇微翕,最终幻成一声叹息,她颤抖的伸出手,毫无避忌的抚上父亲的脸颊,数番摩挲后,食指颤颤触近父亲的眸,接过一滴眼泪,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逞强么?”
那颊边浮起的盈盈笑意,一如年少时的天真纯粹,恍惚间似回到年青时的意气飞扬……看着千金公主将他的泪送到她口中,说了声‘好涩’后,父亲的泪随之而落,烫得灼人,话语透露着哽咽,“我不配。”
听了父亲的话后,一直含笑盈盈的人突地泪水溢满了眼眶,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而她的嘴边仍旧噙着一抹凄婉的笑,最后化为低低的一句‘长孙郎’。
似有刻骨的疼侵入肺腑,父亲将搂着千金公主的手紧了三分力道。
“长孙郎,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一天,公主一身鲜红的狐茸氅,端坐狮子聪之上,用马鞭指着我说‘听说,你就是那个性通敏,略涉书记,善弹工射,趫捷过人的长孙郎?去,猎一只豹给我瞅瞅,看是不是人们浮夸’,然后,我就去猎了一只豹。”
“长孙郎,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情景?”
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父亲紧紧的握着千金公主的手,战栗的说道:“那一天下着好大的雪,公主顽皮,将自己冰封到了雪人之中。好多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只有我,找到了。”
“你是怎么找到了?”
“因为……因为那雪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属于公主的香味。”
闻言,千金公主的眼睛亮了起来,“难怪,哄骗了那么多的侍卫,独独哄不住你。”
“可公主也因在雪人中的时间太长,终是大病了一场。”
“你心痛吗?”
凝注着千金公主期待的眼神,父亲坚定不移的点头,“嗯。”
“记不记得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情景?”
任泪水潸然滑落,父亲的嘴角浮起甜蜜的微笑,“公主大病,却是不肯喝药。偏要我去侍候。可我去侍候的结果却是喝下了公主所有的药,整整十天,公主的药都是我喝的。太医院的人见公主的病一直无起色,急得头发都白了……”
‘呵呵’两声,公主伸手摸到父亲的唇边,“苦不?”
父亲摇了摇头,“我知道,公主怕苦。”
“长孙郎,记不记得……”
记不记得……记不记得……一问一答二十年,浮生若梦,原来往事都不曾忘却。这回忆似钝刀子在心上划,又似夏天喝着冰梅膏丝丝酸甜,看得所有的人都呆了。直到乌红的鲜血再度从千金公主的嘴中喷出,父亲的眼泪再度冲破眼眶汹涌而出。
呼吸急促凌乱,但千金公主仍旧一字一句的问得清楚明白,“长孙郎,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只是未到伤心时。”
任痛一点点的剥蚀着她的心,千金公主仍旧含笑说道:“长孙郎,别怨我。”
是不要怨当初的顽皮捉弄导致情愫暗生?还是不要怨她现在这般决绝的方式?感觉到怀中人的冰凉,父亲徒劳的将手缩紧。
她的唇颤抖着,似要拼尽余生的力,含混说道:“你数番以身犯险来到突厥,是为了我?是不?你不作声,我权当是了。”
有泪夺眶直直坠到千金公主的脸颊上,一滴,又一滴,父亲低头将下颌窝在千金公主的脖颈,哽咽说道:“是,是为了你。一直是为了你。”
一朵笑靥在千金公主的唇畔染开,“我就知道……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即便是苟且偷生,但我也要活着再见到你……能死在长孙郎的怀中,于愿已足。”
闻得她吐字已尽艰难,声线不停的颤抖……知道怀中的人即将离去,父亲的眼底是绵绵不绝的苍凉,“相信长孙郎,长孙郎会送公主回中原。”
狠命的咬着自己的唇,痛令她的神智再度清醒,千金公主喃喃说道:“几回魂梦两心同……呵呵……只是,当初你觉得你不配,而今我觉得我不配……可无论如何,我还是……还是想待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北周皇朝算什么?大隋皇朝又算什么?无论是‘宇文家’的正牌公主还是‘杨家’的冒牌公主,做为和亲的公主,她本身已无关紧要了,没有人会记得她,没有人会可怜她。而她,却永远的记得一个人。
他败,她一定会随着他同葬突厥大地。
他赢,他一定会带着她回中原!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终究留在了有他的地方。
“嗯……好黑……”
感觉得到她的手要从他的掌中滑落,父亲大掌猛然一紧,倔强的就似握住她正在一点点抽离的生命,心底呼喊了千万遍的‘千金’破口而出,响在了那片苍茫、燃着战火的土地上。
有的人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的人是以退为进……独有她,以死求解脱,赌他不能割舍、从未忘却的一片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平生最怕相思,不惹相思,偏害相思。
017章 千金泪7
都蓝与突利,兵势而言,都蓝犹胜许多。舒蝤鴵裻然今突利得胜,为众人所推崇。都蓝不利,耻听女人一面之词,虽死在头人内叛之中,但终究被千金公主砍下脑袋。千金公主身为隋室公主,潜伏数年终为隋室斩除最大敌系,可谓于隋有功……
这是现如今在突厥大地上最为流广的传言!
又一次,父亲不动大隋一兵、一卒轻易化解危机。
突利执掌突厥大权对隋而言只有好、没有坏,隋边安宁指日可待,父亲居功至伟。
然而父亲,在千金公主吞下鸩酒的那一个晚上,就再也没有让自己清醒过。他手中永远捧着一副紫檀屏风。那副紫檀屏风是先前隋文帝命父亲带来送给千金公主的,千金公主自杀前夕在紫檀屏风上写下了一首诗,并且将紫檀屏风藏在了她的胸口。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看着父亲又一次念念有词、摇晃着身子进了大帐,母亲的眼中唯有怜惜。
盛衰像早晨和晚上那样轮回,世道像浮萍一样不定。荣华富贵不能常有,就像水池和高坡一样,都有成为平地的那天。我曾经的富贵又在哪里呢?只在这屏风的画里罢了。这画里的酒哪能给人带来快乐呢?这画里的歌又怎么会有声音呢?我本来是皇家的公主,现在不幸漂泊到了突厥的宫廷。目睹了这么多的兴衰成败,我忍不住热泪纵横。古往今来就是这样啊,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运。尽管如此,听到那王昭君留下的出塞曲,我还是忍不住产生了远嫁天涯的悲凉之情。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的悲伤,他就那般醉倒在床榻上。母亲轻叹一声,默默的替父亲脱着靴子,然后再替父亲盖好羊毯,盯着父亲看了半晌,母亲柔声说道:“季晟,想哭就哭罢,只是你哭过后不要忘了,我们来突厥是做什么的,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我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爬到父亲的怀中,脸贴着父亲的脸,希望能给他力量。我能够感觉得到父亲的热泪浸染着我的脸颊,他在我耳边低语,“观音婢,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明白么?”
听着父亲动情的语句、痛心的彻悟,我将头在父亲的脸上再度蹭了蹭。接着,父亲紧紧的抱住我,我能够听到他发自胸腔的低沉的呜咽之声。
我明白,父亲和公主,一个是人间的泉,一个是天上的月。泉可揽月影入怀,但月却不可能遗落人间。父亲的身份地位都注定他不可能拥有公主,是以他只能一忍再忍的不回答公主的问题,因为世上没有‘如果’,只是那些少年的情怀却捂在心中发酵,直到这一天一切爆发,那发酵的情怀变成了烈酒,引得人不醉不归。
第二天,父亲一扫前些时的颓唐,整个人再度意气风发起来。紧接着他收到了来自大隋的文书:独孤伽罗薨!
独孤伽罗去世,之于我而言,存在的最大危险已是解除。父亲决定带我回中原,再说他也曾答应过千金公主将她带回中原。
可是,突利可汗不愿放人了。他知道父亲的骁勇善战,也知道父亲的百战百胜。而且这一次他能掌得突厥大权亦是父亲的推波助澜和筹划布局,若放父亲归隋,无疑放虎归山。
“三国时期,孔明联吴抗魏,赤壁之战博得以少胜多之美谈名垂千古。可本汗认为周公谨太过优柔寡断,本汗若是公谨,要么将孔明纳为已用,要么干脆杀了孔明。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孔明助刘备终分得一份天下,长孙将军,你说本汗说得对么?”
哪有听不出突利话中的意思,父亲只是一笑,也不避讳,“怎么,可汗想一统天下?”
对于父亲的快言快语,突利吃了一惊,肃然起敬的看着父亲,“也许是你的隋帝想一统天下,本汗不得不防。”
“可汗,您多虑了。我们汉人最讲礼义诚信,更何况可汗现在是我大隋的女婿,大隋自是不会做出有损突厥一分一豪的事来的。中原有一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