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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这话可不是妄自诽谤,上一次家宴的时候陛下也亲耳听到秦王说过这样的话,为了这些话陛下还喝斥过秦王。也因了此惹得秦王不大参加家宴了。陛下莫不是忘了这件事?”
难怪李渊、李建成、李元吉总是纵酒高歌,鲜少看到李世民的影子,原来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陛下,张婕妤说的也正是妾想说的话。另外,妾还大胆的揣度着,秦王说妾等人一没功劳、二没苦劳的却能够陪在陛下身边夜夜笙歌,享尽人世繁华。表面上好像是思念着太穆皇后,其实暗地里却是在责怪妾等人没有尽好姨母的责任。若秦王的心真怨着妾等人没尽好姨母的责任,长此下去,定然会厌恶、憎恨妾等人。”
“何止只会恨妾等人,只怕妾等人的孩儿也不会幸免。陛下,妾说的可不是妄言,在那些庶出的弟弟中,除却楚哀王智云外,秦王正眼瞧过谁?妾的元方虽然不是嫡出,但好歹身上流着陛下的龙血,好歹也是王爷之尊,但元方一见秦王爷就得绕道走,生怕和秦王面对面。有一回妾见了问元方为何不亲近秦王爷,元方说:儿臣怕秦王爷。”
“呀……妾的元亨也是这么说来着。”
“看来,不是妾一人有这种感觉,原来诸位姐姐们也都有这种感觉。如果秦王真和这些小王爷们亲近,这些小王爷们哪有怕他的道理?”
“秦王既然能够令妾等人害怕,令妾等人的孩儿感到害怕,那太子殿下怕秦王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也就情有可原了。”
闻言,李渊紧锁眉头,脸上阴诲不明。
见此情景,尹德妃推了推李渊,略带撒娇、略带无奈的声音说道:“姐妹们今天是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了。若秦王真无夺嫡之心,那他搞出那么多花样做什么呢?文学馆的文,天策府的武,文治、武功被他占了个全,搞得就像一个小朝庭似的,能不引得人忌讳?别说太子殿下看着寒心,妾等人看着也寒心啊。更寒心的是,如今陛下春秋正高,但好在海内无事,本就是该享受的时候,秦王他这一天到晚的以太穆皇后之名摆着脸色给妾等人看,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太恨我们了,想让陛下废了我们这一众没有功劳、苦劳的人?”
“废了妾等人,接着便可以废我们的孩儿了。到时候,李唐只留他一人支撑着。”
“是啊,陛下,您如今还活着,秦王便这般的看我们不顺眼。若哪一天陛下万岁后,妾等母子必不为秦王所容。”
说到最后,尹德妃略带哭腔说道:“陛下,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太子殿下仁孝,陛下万岁后,必能保全妾等母子性命。若陛下将位子传予秦王,妾等母子则必不能苟活啊。”
张婕妤更是撒娇的靠在李渊怀中,声音莫不透着悲哀。“尹姐姐的话也是妾的心里话。今日只当是家宴,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将心中的怕都道了出来。如果惹得陛下不高兴的话,妾等人以后定不再说了。”
随着这些妃嫔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李渊捏紧酒杯的手紧了又紧,最后他看向李建成,“如果杨文干此举是真将你往火坑中推,就是想坐实你的死罪……那,你认为,杨文干是你二弟的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出其不意,搞得一众嫔妃们都闭了嘴,都看向李建成。
李建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既然儿臣因了杨文干起兵之事而遭诬诟,那二弟因了杨文干的事遭诬诟也不是不可能,这件事需等得二弟从宁州回来再说。如果他镇压了杨文干的谋反、杀了杨文干,自然便证明二弟和杨文干不是一伙。”
暗中的我长吁一口了:还好,李建成终究是没有听魏征的话。
李渊似乎对李建成的回答很满意,紧锁的眉头突地展开,他点了点头,“好了。既然你受了伤,便回长安养伤罢。”
“父皇……”
“朕还要在这里多玩些时,你回长安后,继续监国。”
也就是说,李渊彻底相信李建成了,不但没有治李建成的罪,更没有废黜李建成的太子之尊。
大出意外,李建成激动难忍,跪下说道:“是,儿臣定不辱父皇之命。”
而那些事先便被元吉说动为李建成求情的嫔妃们则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升起丝丝喜悦。
似乎很累,李渊摆了摆手,“去罢,去罢。”语毕,他推开在自己左右偎着的美妃嫔,“还有你们,也都下去罢,朕想一个人静静。”
本想趁着这些人告退后我也悄悄的撤离,不想李渊看着一众人远去的背影轻叹了声,接着说道:“伊人,你说说看,建成的话有几分可信?”
伊人?
震惊中,我不自觉的又看向李渊,我很确定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即便是太监、宫女都不见踪影。
难不成他在和鬼魂说话?念及此,我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脚再也挪不动半分。
“什么往火坑中推……其实杨文干如今反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的目的就是让朕觉得确实是有人陷害建成,他置自己于死地便是想以一线生机求得建成的生。所以,伊人,建成谋反是真,是不?”
语毕,他颓废的低下头,伸手拔弄着琴案上的琴弦,接着长叹一声,语气莫不带着复杂,“好在……好在建成没有诬诟二郎,这说明建成仍旧是仁善的,说明就算他逼宫成功,也必不会取我、二郎、元吉的性命。否则……”
李渊,这些年虽然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但终究未失他的睿智,原来魏征等人那些开脱罪则的权宜说法早被李渊看尽玄机,原来李建成方才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看着李渊的背影,我突地觉得,也许他在后悔,后悔不该走上一条皇权的路。亲生的儿子算计自己,是不是也太悲凉了些。
当我飘然出李渊的寝宫的时候,身后传来孤寂的、寥然的琴音,伴随着琴音而来的,还有我熟悉的苍老的唱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079章 风云起9
也许,李渊有苦心。
但无论他的苦心所为何来,他的犹豫不决、反复不定,终于粉碎了我的整个设想。
李建成仍旧是太子,没有贬成王爷。
当李建成带着我们一众人返回长安的第二天,宁州便传来大捷的消息。
原来,杨文干的人马一听来镇压谋反的主帅是李世民,别说抵抗了,急忙投降,更甚者是杨文干被其麾下斩首,脑袋被其麾下直接送到李世民手中请罪。
呵呵,秦王兵锋所指,已到了使各处人马闻名便降的境界。
至于李渊许的‘如果战胜杨文干便予太子之位’的诺言,当然没有兑现。他不但没有奖赏李世民,更是避重就轻决口不提杨文干谋反之事,而且故意将‘私运辎重’之事化大,说了些‘兄弟不睦、朕犹心惊,秦王之功、功高震主,朕犹忌惮,况乎太子’的话。
可‘仁智宫’事件天下皆知,他终得给天下一个交代。于是,李渊采取‘和稀泥’的方式,将李建成、李世民各打50大板。最后从东宫和秦王府各找了几只替罪羊,把他们全部流放嶲州,流放的理由是━━不好好的服侍自己的主子也就罢了,还总是挑唆着自己的主子和主子的兄弟过不去。
于是,这件轰动天下的‘太子谋反案’又被李渊‘和稀泥’的不了了之。
李渊自认为自己的稀泥‘和’得极好,于是很是兴致勃勃的在仁智宫玩了两个月后才率着李世民、李元吉等人回了长安。
为迎接帝国最高统帅的归来,李建成特令在京城南面设场围猎。
一品大员家眷得以同行。
这是我再一次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乾儿、泰儿、丽质。当然,李襄也随行其中。李襄的出现惹得所有的人侧目而视,一来人们是震惊于李襄的美,二来是震惊于李襄的身份,她既不是李世民的嫡女,也不是李世民的庶女,世人却均知她是李世民继长乐公主之后最钟爱的女儿,只因她的母亲韦泽如今是李世民最怜爱的夫人。
韦氏一族、李氏一族自北齐以来便是世交,历代皆有姻亲,说起来韦泽也是高门勋贵之后,即便是再嫁定然也不会是屈人一等的妾的身份。但她再嫁的偏偏是李唐皇朝的王爷,所以再嫁为妾也是双方家族都可以接受的事。
由于韦泽名正言顺的再嫁,想当然,李襄便成了李世民名正言顺的女儿。
现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李襄当然便成了香饽饽,如今天策上将府的门坎被说媒的人踏平了不少。
唉,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我嫁给李世民的时候不比现在的李襄大多少……
感叹中,我看向房玄龄、房遗直、房遗爱父子三人,然后看向三哥、冲儿父子,柴绍、令武父子,还有尉迟敬德带着儿子宝林,程咬金带着儿子程铁牛,而秦琼除带着自己的儿子秦怀玉外还带着罗成的儿子罗通。
看着这么多的小萝卜头如雨后春笋般的长了起来,一时间不得不感叹时光飞逝。
自从发生仁智宫事件后,元吉和李建成走得更近了。
今天,陪在元吉身边的家眷不是曼青而是近期齐王府上最得宠的两名夫人,两名夫人均着胡装,很是飒爽英姿,一左一右的陪在元吉身边。这几年,元吉的庶子、庶女不少。只有齐王妃曼青一直无出。在许多人眼中,曼青可能是无出而失宠,但我知道原因定不是这么简单,一切的恶源皆来自于洛阳郊外那个晚上。
陪在李建成身边的除却任盈盈外,还有如今在东宫最得宠的如夫人,这如夫人便是常何的妹子常如,自从她为李建成涎下庶子后更得宠了,看她笑颜如花的脸颊,再看微拧眉头的任盈盈……她现在有太原王李承宗替她撑腰,她的太子妃地位不可动摇,还有什么令她如此眉头难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