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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满目的绿柳红花,醉眼看春景,别有一份缥缈的美。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完美得不似真实。
清笛忍不住再凑近他的颈子,深深吸进他颈子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醉着吃吃地笑,“喂,渔夫身上不是应该一身的鱼腥味?你怎地反倒没有?”
“人马”仿佛一震,竟然忘了迈步。
“……你身上的气息哦,像是春草嫩芽儿。蓬勃、青涩、清新、羞赧……”清笛也注意不到“人马”为何震惊止步,只一径说自己心内感受,“很好闻……”
“人马”的呼吸沉了又沉,仿佛隐有哽咽,“因为——又到端午了。我方以兰草之汤沐浴过。所以你没闻见鱼腥味,只闻见青草香。”
“哦,这样哦!”清笛用力点头。这便是原因了,正是!
只是,心内欢欣随即被悲伤湮没——端午,又到端午了。
。
颈子上一大颗一大颗的水珠滴下,“人马”一怔,柔声问,“怎了?”
清笛哭得鼻翼都颤抖起来,“都怪你,干嘛提到端午?我自己都用力忘了日子,你干嘛非要跟我提起来!”
“人马”的手本抓着她的腿,这一瞬,紧得让她疼。
“好了,就到这儿吧。”悲伤浮起,清笛推开渔夫,自己从他背上滑下来。脚步一散,跌坐在地。却依旧逞强,“我自己走便是了,你走吧。”
清笛说着还在荷包里掏,掏,终于挖出一块银子来,“喏,这是车马费。”
可是渔夫并不接银子,目光仿佛定定落在她荷包里——几块碎银子与铜钱彼此磕撞着,现出里头一枚簪首。
“看什么?”清笛急忙扯开荷包。一个大男人的荷包里头却有簪首,的确易引人注目,便解释,“青楼里,我相好的相赠。”果然是醉了,张口便说这胡话。
三年前的端午之夜,她手握金钗凌空而下,想要将金钗刺入少年脖颈,以死亡和鲜血了结了家国的仇恨。却终究在最后的刹那——推开了那少年。
醒来时,才发现掌心依旧死死握着,却已是半截的簪首……以死逼问乌雅,终于知道,原来雪竟然在那刻,握紧了她的手,连同她掌心的钗子一同刺入了他的心房……
乌雅等人混在马腹之下去救,怎奈雪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无法分开;重力拉扯之下,竟然将那钗子活活拗断!簪首握在她掌心,而钗子的尖刺则留在他心房中……
每每想及,便是倾心彻肺的疼。她却依旧舍不得丢掉这让她疼痛的簪首,一直放在贴身的荷包里,时刻带着。
却没成想,今天却让这不相干的渔夫看见。清笛懊恼,赶紧收起荷包来,转身摇晃着起身,便想自己走开。
。
“你醉成这样,又要去哪里!”背后渔夫口齿竟然利落起来。
“不关君事。”清笛暗自懊恼,不欲再多纠葛。
“蓬莱春。”渔夫忽地说。
仿佛魔咒,清笛猛地站住,转头愣怔,“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蓬莱春。”日头炽烈,明晃晃高挂头顶。他的面容在斗笠之下越发隐晦,全然看不清。
“你有蓬莱春?”清笛又摇晃了下,“我买。”
“不卖。”那家伙冷酷地斩钉截铁。
“你要怎样?”清笛咬牙,“划出道道来!”
“在我鱼筏上,停在藕花深处。你若肯与我一同去,我便送给你喝。”他柔下嗓音来。却不知怎地,那嗓音有丝丝颤抖。
清笛咬牙迟疑半晌,终究捺不住诱。惑,“去便去!”
天地仿佛乱了,日头照得人发昏。她愣怔地瞧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一直立在她面前,嗓音沙哑言,“不后悔?”
心莫名地仿佛被塞满了蚕丝,一团团没个头绪。可是骄傲却依旧高高飘扬,“既然已说出口,自然不悔!”
又能怎么样?他还敢杀了她么?
。
小舟轻渡,暗入藕花深处。
西子湖上莲叶如盖,人在舟上坐,周边莲叶便高如丛林。
向阳处,已悄然有了莲苞暗结;绿萼包绕,却终究难掩一线粉红。便宛如娇羞的女儿,藏不住的娇柔春色。
清笛坐都坐不稳,半躺在小舟上,只凝眸望撑着船篙的男子。独立舟头,解了蓑衣,才发现他好高大。
英挺的身子却又收于一线细窄的腰线,越发显得此人风姿绰然;沉静里,仿佛有藏不住的狂野。
清笛只觉喉头发干,“你的酒呢?我好口渴。”
那家伙却只是酷酷地从斗笠下头睨了她一眼,“稍后,倒是怕你不肯喝。”
“谁说的!”清笛撅嘴,“你可不知道,我想那蓬莱春,已是想了多年。”后来多年在北方,再难尝到地道的江南美酒,她每每思乡,脑海里便有酒香萦回。
“怎么都要喝?”日光刚猛,落在水上,被涟漪一荡,折回到他面上,仿佛看见他唇角一弯。
“自然!”清笛赌气,“千方百计也要喝到口中!”
“
好。”那家伙却只说了一个字,当是她错觉,只觉他猛地身子一紧绷。
“喂,快些呀。”清笛催促。她本已醉得天地摇晃,此时身在小舟上,摇荡得便更厉害。她支撑不稳自己,只想快些到达。
话又说回来,他究竟要去哪里?
舟入藕花,周遭渐无声。显然已是远离了人群,进了湖心深处去。
清笛没来由地,心猛地一紧,张开嘴时嗓音已是沙哑,“到了么?”
129、藕花深处(第1更)
胡家酒肆,送走了清笛这一波酒客,小二正哼着曲子擦桌子抹凳子,清笛赏的那锭大银着实让他开怀。却冷不防外头奔进人来。抬头看时,竟然是位白衣如玉的公子。
“公子,请里边坐。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店小二忙招呼。
那白衣公子却站在店堂里眯起了眼睛,“这里,九年前是否曾是间卖越酒的铺子?”
小二愣了愣,“对不住了公子,时日过久,小的也不清楚。”
白衣公子正是凤熙。府中发现不见了清笛,翡烟和蓝田都吓的要死,便也没敢瞒着凤熙。凤熙拷问角门的门房,门房只委屈辩解,说之前打角门走出去的小厮身上有酒气,哪儿能想到竟然是位姑娘?再说他那副尊容,分明是府中一个低等打杂的小厮模样啊!
翡烟和蓝田全都没了主张,想不到清笛能去何处。凤熙却猛然想到当年旧事,便打马而来。
“方才可来过一个小厮模样的,买酒喝?”凤熙一番描述。
店小二自然点头,还笑,“那位小哥可是好造化的,虽然没找到越酒,却吃上了飞天鱼!”
“她去何处了?”凤熙惊问。
店小二摇头,“客官,对不住了。当时小的正招呼店里其他客人,没留意那位小哥朝哪个方向去了。”
凤熙咬牙转身,便奔了出去!
。
藕花深处,小舟静泊。清笛眯着醉眼,看渔夫终于停了竹篙,便拍掌欢叫起来,“终于到了!”
“酒呢,被你藏在何处?还不快拿出来!”
周遭水波潋滟,莲叶如盖,哪里见得什么存酒之处?
渔夫不忙答话,只转身,一步跨来,凑到清笛身畔坐下。天光水色一下子齐集到他面上,纵然有斗笠遮盖着,却也照清了他线条如刻雕的下颌,与一弯妖冶的红唇。
单看那下颌轮廓,再到他修长颈上突出的喉结,这一路的线条都漾满阳刚气质;可是偏偏这一片阳刚上镶嵌着一弯红唇。
唇薄,且轮廓清晰如刻,让人忍不住去想象,若能含着那薄薄的唇瓣,再以舌尖滑过那轮廓线条,该是何等滋味……
本是阳刚的男子,可此时看来,却只剩魅惑。
清笛没来由地心慌,下意识抽身向后退去,“喂,你,你的酒呢?”可是小舟既小,她醉了的身子又沉,一番挪动自影响了小舟重心,小船便左右摇摆起来。
清笛惊得一晃,下意识抓住渔夫,整个身子便扑进渔夫怀中去。这本是逃生的本。能,却哪里想到他一手揽紧她,红唇妖冶挑起,“我已尽力按捺,却怎奈得你这般撩。拨?此时已入藕花深处,你这是故意的……”
嗯?清笛彻底怔住。
“你既比我还要心急,那我便遂了你的愿……”长臂一勾,清笛便尽入他臂弯。娇小的身子被他完整纳入怀抱,紧紧相拥。
“喂,你,你放手!”
“小舟既小,重心自然不稳;若你再挣扎,船便翻了。此处又是湖心,距离四岸皆远,无人来救……我自顾不及,便恐怕也救不得你……”
“你!”清笛窘迫。虽然出生在江南,又在杭州呆过多年,可是她竟是不习水性的。倘若这船真的倾覆,水下又有莲根盘绕,那她真的凶多吉少了!
“乖乖在我怀里。”他贴着她颈侧,低声呢喃,“我必不强迫于你,只要你在我怀中片刻。”
。
悲伤骤然于心底炸开,清笛只觉心疼如绞。
“你我都是男子,这般相拥,定会惹人闲话。”清笛只能按捺着疼痛,尽力挣远。
“要我证明你不是男子么?”他语声苦涩,却该死地夹着邪佞。
“你!”清笛惊得不敢再动。
颈后仿佛有轻轻笑声,“你颈子上的肌。肤细致柔嫩,你身上的气息妙如莲花,你的发丝柔若青丝……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男子?”
“或者你以为,我会对你做其它的事情,来证实你不是男子?”他的笑意仿佛又加深,“若你默许,我自不会推辞……”
原本是他在戏谑,可是他自己的呼吸反倒先粗浊起来。拥住她娇躯的手指轻轻颤抖,仿佛在——努力压抑着渴望。
清笛更是惊惶如白兔,在他怀中瑟瑟轻颤。那努力隐藏了三年的渴望,忽如野草疯长,点点缠紧她四肢百骸,再难挣脱。
终究是尝过男女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