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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脸,正对上了他灼灼生辉的眸子,那里有着紧绷和犹疑,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紧,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人也太多疑了吧。
然而她刚点完头就明白了宇文骜的怀疑来自哪里,当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时她差点被压得倒了下去,为什么这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身子居然这么重啊!
沈元熙咬牙坚持扶着他往山下走,而她没有看见,宇文骜脸上瞬间放松的神色,他这算是放心地将他的生命安全交到了她的手上么?
“送我去普照寺找净心大师,我可能会睡上几天,你别担心。”说完这句话,宇文骜便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如果他还有一丝力气支撑,他都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交到这弱得不行的女人手上。
沈元熙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昏倒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么重一个人,她要怎么把他送到普照寺去?据她所知,普照寺离这里尚还有百里远,如果有车倒是两日便可到达,但是她现在要去哪里弄一辆车?
但是一想到宇文骜最后看她的那个沉重却又平静的眼神,她不由的心中一股豪气往上涌。他信任她不是么?不然他这么多疑又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还重的人不会将毫无反抗力的自己交给她的。
“王爷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去。”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坚定地道。
如今京中有人想要对他下毒手,而且从追杀的人看来还不止一拨,有如此能力又敢这般大肆动作的,除了皇宫中的人她不作他想,现在回去京城必然是有天罗地网等着他,还不如待在外面安全一点,他这么做定是早就打算好了吧,但是他肯在昏迷前将他最终要藏身的地点告诉她,这就充分表明了信任,让她既欣喜又感动。
大胆地伸手摸了摸宇文骜的脸颊,沈元熙勾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他醒着的时候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想到昏迷时也是这般平静,而只有此时她才敢如此近地看着他。
沈元熙在宇文骜的身上摸索了一番,还好,除了兵器和暗器以外还有一些银钱,而在他贴身的里衣处还藏着一条被鲜血弄污的纯白娟帕,起初沈元熙没有在意,刚想将它放回原处的时候,娟帕角落处用鹅黄丝线绣的一个字的一角映入她的眼帘,她的手一顿,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娟帕打开,一朵绣工精致的茉莉花出现在娟帕上,而那鹅黄丝线绣的字也露出了全貌——晴!
晴……晴……
沈元熙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字,心中一阵难受。很明显,这是一方属于女子的娟帕,而“晴”显然该是女子的名字,将宇文骜身边的女子想了一遍,名字中带“晴”字的,除了刘雨晴还有谁?
可是他不是一直对她很冷漠吗?这个娟帕的主人会是刘雨晴么?可是不管是不是,他能如此贴身地收藏这张娟帕,娟帕的主人一定是他心里的人吧。
沈元熙黯然失神,默默地将娟帕放回原位,命令自己不再多想,现在保命要紧,然后拿出全身的力气搀着他跌跌撞撞地走了一阵。
如今这里四处都很危险,她没有能力保证他的安全,所以她决定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等天黑之后,再将他带出山去。
沈元熙就近找了些野果充饥,然后养足了精神,等天一黑,便扶着宇文骜往山下走。
山上很危险,就算没有那些杀手危险指数也只高不低,不仅暗处有猎人布置的陷阱,还有野兽出没,所以沈元熙用一支树枝探路,走得异常小心,虽然她很怕那些野兽,但是一感觉到宇文骜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她就安心不少。
“沈元熙坚持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肩负着两个人的性命,只要暂时保护他的安全,等到他的暗卫找来,你们就安全了!”她如是想着,而这也是她唯一的动力。
山路并不好走,更别说在她还扶着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的时候,而且山路复杂,要不是她借着今晚的月亮作为指引,早就迷失在了里面,最恐怖的是晚上山间极冷,还弥漫着一层白雾,虽然有利于他们逃脱,却也给辨路增加了困难。
这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走得月亮消失在天边,大概已经是凌晨时分,沈元熙再没了力气,她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路旁,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第六十五章:傻丫头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阳光普照的黎明,她是被冻醒的,睁开眼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慌张地寻找宇文骜的身影,等看到他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犹如睡着了一般,她顿时安下心来,可是心里也不仅焦急,他说他要睡上几天,这太不正常了,莫不是他受了什么很严重的内伤?
仔仔细细地将他全身检查了一遍,除了昨夜她扶着他走路时摔了几跤留下的一些淤青和几天前受的伤外,一切正常,他的呼吸也很平静,看起来真的如睡着一般。
沈元熙不敢再耽搁,扶着他下了山到了农家,然后独自去买了一辆驴车,再将宇文骜扶上车带走。
沈元熙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多苦,但是从去到王府被贬为末等丫鬟开始,她就做了许多没做过的事,也变得坚强了许多,所以虽然这一天一夜累得她快虚脱,但是由于一股很强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坚持了下来,而且发现她自己其实挺聪明的,很多事一学就会,比如说赶驴车。
村子里很穷,根本就没有马,最好的也就只有几只驴子还有一些骡子,所以沈元熙不得不买了一辆拉货用的小驴车将宇文骜用干草盖起来往路上走,她还向当地人要了一份地图,经过思考和选择,她决定走大路去浔阳城,普照寺位于浔阳城的偏僻的西南角,她想左右躲不过,走大路反而会安全一些。
幸好宇文骜在三天后醒了过来,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速度奇慢的驴车上时,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又变得黑沉了几分,看沈元熙的眼神可谓十分奇怪。
“你……还真是……特别。”看了她半晌,他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沈元熙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几乎要喜极而泣,这几日虽然过人的毅力支撑着她,但是她的神经没有一刻放松过,她怕自己一闪神,就会让他置于危险之中。
宇文骜默默地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小脸,要不是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掩饰不了,他几乎认不出自己面前瘦小的少年,看得出来,她因为自己的醒来很激动,但是他还来不及问明这几日发生的一些情况,就听她小声地道:“不好意思,王……大哥,你那么厉害,一定会赶车对不对?能不能麻烦你先赶一下车,我很久没睡了,想休息一下,放心,就一下下,不会让你很累的。”
宇文骜蹙了蹙眉,还没答话,就见沈元熙静静地蜷缩到他刚才躺过的地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已经闭上了眼一动不动,宇文骜真想将她弄醒狠狠地斥责一番,这个小妮子是有多大胆,他将性命交给她,她居然明目张胆地带着他走大路,这要是被那些杀手追上,他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转头看着前面正在低着头,晃荡着尾巴悠闲吃草的毛驴,宇文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妮子就不能弄一匹马么?这驴又算哪门子交通工具?
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提起已经睡着的沈元熙摇了摇,见她砸吧了两下嘴,嘟囔了一句“别吵,困”之后又微微地打起了呼噜,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郁闷得有把她丢下车去的冲动,而他也确实准备这么做,但是突然看到那张小脸一脸的疲态,脸上涂的黑灰都遮不住眼睑下那浓浓的阴影,本就小巧的圆脸似乎瘦成了瓜子脸,他又无力地将她放下。
看来这三天把她累坏了吧……
宇文骜认命地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准备找出联络的信号通知还活着的暗卫过来,可是一低头他的脸色顿时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谁能告诉他,他身上穿的是什么?
一件粗布的碎花长裙将他颀长健硕的身子勉强包裹住,他摸了摸头上,扯下来一件同色系的头巾,而且他的胸前是怎么回事?掏一掏,竟然掏出两个干瘪瘪的馒头?!
宇文骜手一抖,嘴角再次抽了抽,然后一言不发地冲到不远处积了水的地方去一照,顿时捏死沈元熙的心都有了。她、她她她居然把他打扮成了一个老妪,脸上涂的白乎乎的东西是什么,面粉么,脸颊上是不是还有两团红红的胭脂?乍一看,别说是他没认出自己来,怕是让王府里的那几个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站在他面前都不会把他认出来。
他都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了,这个沈元熙,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但偏偏却拿她没法,如果不是这样,他怕是早就被那些杀手抓到了吧。
“这个死丫头……”宇文骜捏紧了拳头,瞪着睡得正香的某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然后不甘不愿地去赶那头毛驴,驴车咯吱咯吱晃晃荡荡地继续前进……
……
沈元熙这一睡便是五六个时辰,等她醒来时已是夜半十分,她是被饿醒加冷醒的。
照理说“饿”她还可以理解,但是在这炎炎夏日她会被冷醒就有点费解了。
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以为她还在做梦,因为她所在的位置是一间朴素简洁的房间,屋子里除了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几只凳子外别无他物,她所在的床挂着青灰色的帐子,看起来还比较整洁,但是床上就一床薄薄的被子,床板也硬邦邦的,硌得她骨头都疼了。
她抱紧了手臂,借着柜子上那盏昏黄的灯的光亮走出门去,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屋子周围还有好些这样的屋子,而院墙外则是黑乎乎高大的古木,院门口的灯笼发出淡淡的光芒,让整个院子看起来愈发冷清了几分。
沈元熙正在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