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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给他身后潜在的内乱埋下了定时炸弹。)
皇帝的动员令一下,反倒暴露出宋国准备不足的软肋。首先是供给不足,没办法,发倡议,上至王公、妃子、下至富民,捐献金帛、杂物以备军用;接着军中又报告兵力不足(搞笑啊,原来号称十万的军队都是纸糊瞎造的呢),好,发动青、冀、徐、豫、兖、南兖六州(南兖州在徐州以南,今天的苏北一带)民丁,每户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军令一到,十日之内全部装束好聚集到广陵或盱眙待命,另外又募集武艺精湛的壮士,加以赏赐;再来有司报告军费还不足,于是又下令后方的州郡,富贵人家以及和尚尼姑(这招狠,南朝时期的佛教寺院是相当兴旺的,财产都不在少数),一律借贷四分之一的财物,打完仗即归还。宋文帝喊了半天“封狼居胥”,结果自己的后勤工作都没做好,治世二十多年却没把自己的军事后备搞上去,从这一点上已经隐隐显出败相。
东路的主力进军顺利,北魏的础x、乐安守将都不战而走,宋军轻松取下黄河南面第一座重镇础x。萧斌作了个错误的决定,留经验丰富的沈庆之把守础x,却让那个言过其实的王玄谟继续向西,攻打滑台。
王玄谟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围攻滑台应该不难拿下。可他生性贪婪,一开始的时候滑台城里有好多民居都是茅屋,有人建议向城中射火箭,他却说:“那些可是我的财产,怎么可以烧了!”仗还没打赢就先盘算战利品的价值,真是可笑之极。后来城里的人拆了茅屋,改住土窑,这招再想用也不成了。附近的居民听说南朝北伐,踊跃支持,出粮出兵,前来投奔,王玄谟也不好好接待,不任命民兵的首领,却把他们分别改编到自己手下的各部中,然后给每家每户发放一匹布,要求交纳八百只大梨(估计是当地盛产的水果)。一匹布换八百只大梨,简直和抢食差不多,中原民心都被他给丢尽了。
北魏那边的援兵来得并不快,拓跋焘的意思是先养着等着,真的不行就先躲躲,到了冬天再出兵不迟。即便如此,王玄谟还是几个月攻不下滑台,吹牛打仗根本不是一回事嘛,宋军军心已然不稳。
这样子转眼就到了冬天,拓跋焘挥师南下,王玄谟的前锋垣护之在滑台西南探得军情,快马送书给王玄谟,劝他急攻滑台,不惜伤亡一定要攻下滑台作为守备的据点。王玄谟这个草包根本不听,自取灭亡。
拓跋焘骑兵速度多快,转眼就渡过了黄河,战鼓之声震动天地,王玄谟哪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骑兵军团,早吓破了胆,宋军的精兵毫无战力,被魏军铁骑冲得大乱,死伤上万,丢弃堆积的军资武器成山。
垣护之比王玄谟表现出色得多,魏军用王玄谟留下的战舰以铁锁相连,阻断河流,想以此挡住中游垣护之的归路。垣护之见状,便命令各船乘着河水湍急,顺流而下,又让兵士们准备长斧,遇到铁锁就将其砍断。魏军的连环计没能奏效,垣护之以只失一船的优异战绩返回。
宋军所用非人,以至前线丧师,东路统帅萧斌气得牙痒痒,见了败逃回来的王玄谟就要斩他以正军威,沈庆之劝谏:“佛狸(拓跋焘小字)威震天下,统军百万,岂是王玄谟所能抵挡的?临阵杀将只会灭自家志气,长他人威风,不是好法子。”萧斌才罢手。(按理说这次北伐沈庆之一直就反对,这次杀了王玄谟正好泄愤,没想到不把沈庆之的话放在眼里的王玄谟还得靠着他的一句话保住性命。沈庆之不以公报私,可谓战场上真正的宿将。)
病急乱投医,萧斌又要固守础x,又是沈庆之进言:“青州、冀州虚弱,若坐守孤城,等到敌军大部攻来,清水以东都守不住了。础x只会是朱修之的滑台第二。”萧斌犹豫不决,正好宋文帝的诏书送到,不许萧斌退兵。(宋文帝也算是个读遍兵书却不懂兵法的书呆子,他应该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却总喜欢坐在皇宫里给千里之外的军队发号施令。古时候又没有MSN、Email,可以直接通讯,等你的诏书到了战场了,局面早就改变了,哪还能起什么效用,纯粹是借着权威添乱而已。)
萧斌忙召集诸将商量留下来的对策。沈庆之对他说:“战场上的事情,将军可以专断。诏书从这么远的地方送来,根本不了解这里的形势。眼下有个范增都不能用(指萧斌等人不听他言),空谈有什么用呢?”
萧斌等人一向把沈庆之看做一介武夫,没料到他还知道范增的典故,不禁笑道:“沈公还蛮有学问的嘛!”沈庆之轻蔑地答道:“诸公通晓古今,还不如下官耳濡目染所了解的那点知识!”众人给说得哑口无言。
最后萧斌决定折中,既不违背圣意,又结合敌强我弱的现实情况,让王玄谟将功补过,守卫础x,申坦、垣护之据守清水口,自己则率领东路诸军返回青、冀两州的治所历城。于是,被宋文帝寄予厚望的东路战场转攻为守。(要是知道王玄谟在战场上衰成这个熊样,他还会终日想着封禅么?)
西面的几条战线要打得漂亮许多,假使宋文帝不为谄媚小人所惑,真正识人,又能够选择更好的出征路线和时机,战果如何尚未可知。可惜的是,其他几路虽然攻下了不少据点,却全因为王玄谟在魏军主力面前的全面溃败,而功亏一篑。
雍州刺史刘诞的这路,从襄阳北上进逼弘农(需要指出的是,宋国只有南方半壁江山,这个雍州可不是指关中长安的那个雍州(北魏的雍州治于此),而是今天的河南湖北交界的淮河流域,治所在襄阳)。宋军中有一名叫做庞季明的参军,七十多岁了,以前是关中的豪强,德高望重,他主动提出去长安招安,刘诞觉得主意不错,就准行。庞季明潜入弘农的卢氏县,住进当地的大户赵难的家中,四处游说,果然这一带响应的民众还是不少,很多人都被说动,投往宋军。
有了接应的队伍,宋军方面就容易多了。薛安都、柳元景分兵继进汝南的刘铄则派出胡盛之、梁坦等攻打北魏的长社(今河南长葛东北),北魏驻扎在这里的荆州刺史鲁爽(就是在《元嘉之治》中与司马休之一起反刘裕失败,被迫投往北魏的鲁宗之的孙子)望风而逃,长社入于刘宋。北魏的豫州刺史仆兰也不是宋军的对手,撤往虎牢。
两路宋军继续奏凯,柳元景、薛安都、庞法起等人很快攻下了卢氏、弘农,进逼潼关;梁坦与刘康祖则兵临虎牢。
要打潼关,先得拿下陕城,几员大将悉数出击,却碰上了第一场硬仗。陕城易守难攻,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北魏的洛州刺史张是连提率领两万骑兵绕道来救。北魏骑兵的冲击力很强,以步兵为主的宋军居然挡不住,几乎要崩溃。出生于北方的薛安都被激怒了,他脱下盔甲,只穿贴身的衣衫,瞋目横矛,单骑突入敌阵,所向披靡。魏兵纷纷朝他射箭,薛安都手中一杆长矛,高低拨舞,竟没有一支箭能够射中他,魏军阵中已是死伤不计其数,薛安都手下的士兵则群情振奋,个个争先。天色将晚,宋军援兵杀到,魏军只得暂退。
柳元景怕薛安都这边有失,连夜派堂兄柳元怙领了两千步骑兵前来援助,对此魏军并不知情。第二天一早,薛安都在陕城西南排下大阵,与城中杀出的魏军对峙。他与统领步兵的将领鲁安平相誓共进,以左右犄角之势合击魏军。刚一交锋,柳元怙的骑兵正好赶到,旌旗飘舞,鼓噪而前,魏军毫无准备,立刻惊成一团。薛安都乘势挺身血战,直杀得长矛折断,重新更换一根,继续入阵横冲猛打。大战从上午杀到黄昏,陕城之外血流成河。北魏将卒被杀的、跳城河淹死的数千之多,张是连提也死于阵中,另有两千魏兵投降,魏军全军覆没。
柳元景听说陕城外面打了大胜仗,便率众前来。他见那些投降的士兵大部分是汉人,就责问道:“你们都是中原汉人,却为什么为胡虏效力,打不过了才投降,岂有此理?”
士兵们愁眉苦脸地说:“胡虏到处抓壮丁打仗,出来得迟了就要灭族,战场上又以骑兵驱赶我们步兵,没打就被踩死了好多,将军也看见了。”
众将要求严惩战俘,统统杀掉,柳元景则说:“王旗北指,当使仁声先路。”要向北方人民宣扬宋国的北伐军是仁义之师,只针对占领国土的胡人,而不欺压百姓。他下令把战俘全部释放,遣散回原籍。投降的士兵们因祸得福,意外得生,都高呼万岁。
宋军继续进攻,连续攻下陕城和潼关,关中大户、附近的羌人、胡人都来送钱,拥护宋军。(盖吴失败后被压迫得太郁闷了。)
柳元景打算挥师西举,收复关中,朝廷的诏书却先到了。宋文帝认为王玄谟的那路已败,魏军已经从东路南下,西头的战线不宜独进。柳元景徒叹天不我助,只好命薛安都断后,率领这一路的大军全部返回襄阳。其他各路也全部放弃进攻,转而防守,宋文帝大张旗鼓的第二次北伐至此徒劳无功,化为泡影。
转入全面反攻的魏军可不就此停步,拓跋焘大军兵分五路:永昌王拓跋仁从洛阳进攻寿阳,尚书长孙真进攻马头(今安徽怀远南),楚王拓跋建进攻钟离(今安徽凤阳东北),高凉王拓跋那率部从青州直逼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拓跋焘自己则从东平进据邹山(今山东邹县东南)。
拓跋焘攻下邹山,亲自拜谒
秦始皇留下的石刻,并祭祀了孔子。(宋文帝想着封禅
泰山,没想到反而让北魏的皇帝把孔子给祭了。呵呵,不知以汉家天子自诩的南朝皇帝是否会感到一丝羞耻呢?)然后魏军一路南行,所过城镇尽皆投降,悬瓠(今河南汝南)、项城(今河南沈丘)均被攻克,淮南重镇寿阳便暴露在魏军面前。
寿阳如若失守,则淮南难保,宋文帝下急诏命刘康祖的军队回援,与北魏拓跋仁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