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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断情’无解?”见气氛冷凝,我忍不住插话,从李墨白身后探出头去,瞪大杏眸怒视着简行。
“‘断情’,自是无解的。”咬着牙,一字一顿的,简行说得极为开心。张嘴想要狂笑,似乎想起背后还有伤,又忍住。
“毒药,你是从何处弄来?”简行的武功虽然可独步天下,其对毒药可是无丝毫的造诣。‘断情’之毒,必然是他从何人手里要来。
找到这个人,应是可以找到‘断情的’线索。
正想着,船舱里突然传来清脆的掌声,‘啪啪啪’的带着特定的节奏,算不上是鼓励,更谈不上赞赏。
“早就听闻李公子一身武艺出神入化,如今得见,实乃邬的荣幸。”清朗无比的声音,浑厚有力,人未至声先到。
倏忽之间,一位身形高大的公子哥缓步走了出来,衣裳华贵又不招摇,端正的国字脸,眼神如鹰般锐利,薄唇紧抿不言苟笑,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我心中猜测,这大抵便是那东方邬,面色更是沉了沉。
李墨白收了手里的长剑,反手递给了我,我知他的意思,故意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地收剑入鞘。
“将军过奖。”李墨白不卑不亢的回,收敛几分傲然,语气平淡疏离。“倒是听闻将军使得一手好剑,文韬武略皆长人一截,才真叫人佩服。”
说是说佩服,倒也没有听出来有佩服之意。
“这是谬赞,不过未曾遇上对手而已。”东方邬直直地看着李墨白,鹰眼里的锐利之色愈浓,像是将李墨白当作知己,又似将他视为了对手。
李墨白笑而不答。
“这便是小梨吧?”东方邬转眸看向我,原本紧抿的嘴角勾起,似是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初次相见,邬备了薄礼,盼你能喜欢。”
说着,他拍了拍手,轻轻地掌声过后,便有侍女捧了一个体积极大的锦盒过来,低眉顺眼立在我的前面。
若我不那么恨东方家的人,或许我该平平静静地福身道谢,偏我就是不想给他好脸色,有心冷哼,“我跟你不熟,不用唤得如此亲热。再者,这黄鼠狼给鸡拜年,通常是不安好心的,这礼我可不敢要,你收回罢!”
说着,揪住李墨白的衣角退了一步,用行动表示要远离那个锦盒。
李墨白回头看我,表情依旧无责怪之意,我才真正松了口气。
东方邬的表情闪了闪,许是从未有人当面给过难堪,面色不太好看。然他经历过诸多风浪,很快便恢复过来,“小梨可是不喜欢这个礼物?还是先见一见再写决定可好?”
他边说着,又有侍女上前,取下束缚着锦盒的丝带,慢慢地将锦盒揭开。
锦盒里放着的,是一段粗壮的枯枝,呈现着青黑色,树皮干裂,多处裂痕,显然已死去多时。
我不解东方邬的意思,蹙着眉头没好气的瞪他。
“这是红梨树的枝干。”东方邬好心的解释,似笑非笑,表情怪异不已。“小梨该是不知道吧?约莫两年以前,父皇做了个噩梦,一怒之下,毁了京城里所有的红梨树。”
东方邬的表情,不似作假。我眼皮一掀,心头直跳得厉害。
东方邬毁了所有的红梨树?那么,左相府的红梨园,皇宫中的梨园里,再无红梨树的影子?那些陪伴了我无数个日夜的红梨树,就此消失不见?
我抖着手指,全身上下颤抖不已,几乎要指着东方邬的鼻子破口大骂,喉咙哽咽着,眼眶也湿润起来。
想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字。
“从今往后,天下大抵再无红梨树存在罢?”东方邬状似惋惜的摇头,眼里的锐利十分碍眼,“姨娘生前是最爱这红梨树,小梨也是喜欢它的罢?本想将这截枝干留给你做个念想,你既不喜欢,邬只好扔掉它。”
东方邬的鹰眸往那侍女身上偏了偏,那侍女领命,端着盒子便走向船沿,似要把这截枯枝扔到河里面去。
“等等。”我浑身一抖,便出声阻拦。这些红梨树陪伴我那么多年,见证着我与李墨白的记忆、承载着萧俊对杨昕云的思念,如何能就此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我只不想那东方云奇如此狠心,当真如此无情无义,彻底毁去这红梨树,这世上该少了多少念想?
那个侍女对我的话恍若未闻,继续朝着船沿走,眼看着她抬起手就要将锦盒抛下,我忙不迭的上前想要阻拦。
“那锦盒上淬了毒。”李墨白伸出手来拦住我,声音悠然,“树既已死,留着这枯枝又有何用?算了罢。”
李墨白说了什么,我根本没有用心去听,只知道被李墨白这一阻拦,那侍女已然将锦盒抛下船,半天传来一声微弱的‘噗通’声,如同雷直接击在我的心上,登时疼得我直掉眼泪。
一时恍惚,心中绞痛,我侧身靠在李墨白怀里,捂着脸流泪,痛不堪言。
恍惚间,脑海里闪过了太多太多的画面……
漫天花瓣飞舞,李墨白屈膝坐在墙头,嘴角的笑容放肆而张狂,戏谑的说,“你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曾爬上树去摘红梨花,一不小心从树梢跌落,飞舞的过程中,满眼妖娆入骨的艳红色,绚丽多姿。
在梨园中摆下丰盛晚宴,拉着一众人入席就座,高谈阔论开怀畅饮,嘻嘻笑笑直到天明。红梨飘落如雨,沾染了酒杯。
……
“李公子果然学识渊博。”东方邬冷漠地声音传入耳际,我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
“哪里,不过是将军露了破绽而已。”见我清醒,李墨白将我推开,仍旧拦在我身前,将我仔细地护在身后。
“哦?”东方邬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墨白,显然不解那锦盒上涂染的毒物,为何会被李墨白识破。
“这红梨枯枝也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那侍女却戴了手套,岂不很可疑?”李墨白浅笑盈盈,如同罂粟般妖娆无方,眼神却平静无波,幽幽如镜。
东方邬便朝那侍女的双手瞥了一眼,果然见其手上带着手套后,脸色沉了几分,鹰眼中的杀气大涨。
怯怯地对上东方邬的视线,那侍女便连反抗都不敢,瑟缩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再动弹。
“那毒,怕是不止下在锦盒上吧?”李墨白忽而再次出声,语调里多少掺杂了寒冰般的冷意。
“真真是瞒不过李公子。”东方邬抚掌而笑,眉眼间确如那简行般,多少带着阴鸷之意,“那些红梨树,皆是中毒而死,这断枝上,自然是携着毒的。”
“不曾料想,世人口中作风正派的将军,也会使这些不能见人的小手段。”李墨白轻言浅笑,却在嘲讽东方邬两面做人,人前一派风光,暗地里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东方邬的面色再次变了变,却仍旧好修养没有动怒,薄唇抿了抿,反而勾出一丝笑容来,“外边风凉,两位且随我进来坐坐罢。”
说着,他已转身走进船身里去,也不管我们是否有跟上。
李墨白看了看一直环伺在一侧没有离开的简行,又回头看我,无奈的往前。我则揪住他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
与简行擦肩而过时,他阴冷的目光直直地打在我身上,锋利如箭,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又想起他不敢对我如何,遂挺直背脊,有意轻哼一句,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二节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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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节 自投罗网
东方邬的战船从外面看起来便感觉精雕细琢,内部更是奢华无比,处处彰显着不可忽视的精致。
即便是通向里面的过道,也没有狭窄的感觉,墙上刷满绚丽如夕阳的色彩,说不出来的华贵。
有宛若流水的琴声流泻出来,清脆婉转动人心。
东方邬可不是会流连丝竹之声、沉溺荣华富贵的人,虽今日需招待我与李墨白,但这船内的摆设,也委实过于华丽了些。
就像是,有心显摆般。加上他方才欲下毒害我,我更是觉得猜不透东方邬邀我前来相聚的用意。
抬眸看向前方的李墨白,他步子迈的相当从容,那姿态便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中散步,我也稍稍安了心。
拐个弯,视线豁然开朗来,宏达宽敞的前堂,看着便觉精美华丽,摆设典雅大方,处处透露着华贵。
正中一张梨木圆桌,摆满美味佳肴,香味诱人。旁边置着一个白釉黑绘缠枝纹花口瓶,其上搁着一古色盆钵,重瓣黄菊灿然绽放,花朵密集如锦缎铺陈,端是艳丽。
右边单独辟出一间琴室,轻纱缭绕,不沾世俗气息,风雅无双。
黔首弹琴的女子体态修长,披风罩在锦衣上,着逶迤拖地浅绿色烟纱裙,娇媚无骨入画三分。
她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带起阵阵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若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
我蹙起眉,忽然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那厢李墨白已先我一步讶然出声,“可是凌兰?”
听得声音,女子停下拨动琴弦的动作,怔然地抬起头来,清秀的脸庞,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撩人心弦的妩媚,可不正是凌兰?
“李公子,……公主。”凌兰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一时激动,迈着莲步走出来,满脸喜悦。
我瞧她的神色憔悴,面色蜡黄,眼窝下还有着深深地青痕,便知她最近过得并不好。心中一紧,忙迎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凌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殿下说来这里可以见到你,我便跟着来了。”凌兰怯怯地看了眼东方邬,极为畏惧的模样,话不高声,唯唯诺诺的。
也不知她这些年在京城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记起凌晨的担忧,我只觉心中悲切不已。片刻间已下定了决心,既然见到了凌兰,离开时必然要带着她一起。
牢牢地握住凌兰的手,我没好气地瞪东方邬,“将军突然带着凌兰来这里,怕没有那么好心吧?”
自从传出萧南昭非皇室血统后,东方云奇已将其软禁,身为侧王妃凌兰自是不例外。本该被软禁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至于没有阴谋的罢?
“先坐。”即便面对我的质问,东方邬也面色如常,坐在圆桌的首座,指着其他空位示意我们坐下。
虽然很想掉头就走,奈何周围满是暗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