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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生活态度能使她们眼界开阔。可现在奈尔成了她们当中的一员;成了那种蜘蛛中的一个,就只想着蜘蛛网的下一圈,在阴暗干燥的角落里吊在自己吐出的蛛丝上,惟恐自己会掉下去,却不大在乎下面毒蛇在吐信。它们的眼睛紧盯着闯上蜘蛛网的前方的不速之客,而对自己背上的钴蓝颜色一无所见,不知月光已经映亮了它们的角落。如果它们为蛇信所触及,那就成了牺牲品,而且自知该如何扮演那一角色(就像奈尔知道作为一个被冤枉了的妻子应该怎样行事)。但是自己掉下去就不同了,噢,别啦,那必须要求新招式:翅膀一类的东西,或是拉住腿脚的办法,而最重要的,要彻底屈从于向下的飞行,只有这样它们才可望尝到自己舌头上的滋味或者活下来。不过,活下来可并不是她们现在又加上了奈尔所需要的,那样太危险啦。现在奈尔和这个镇子以及镇上的那一套同流合污了。她把自己交给了她们,她们的舌尖轻轻一转,就会把她赶回她那干燥的小角落,高高地粘在自己所吐出的蛛丝上,躲开下面的蛇信并防止坠落。
第五部分第64节:亲密无间
当奈尔的表现与其他女人一模一样时,秀拉感到震惊,更感到伤心。奈尔是促使她返回梅德林的一个因素,再有一个因素就是她已在纳什维尔、底特律、新奥尔良、纽约、费城、麦肯和圣地亚哥这些地方感到厌烦。所有这些城市都住着同样的人、动着同样的嘴、出着同样的汗。那些带着她到一个或另一个地方去的男人们都熔铸成一个博大的人格:同样的爱情的语言、同样的爱情的欢娱、同样的爱情的冷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把内心的想法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或未来打算,他们就会蒙上眼睛。他们教会她的只有爱情的手腕,他们和她分担的只有忧虑、焦心,他们给她的只有金钱。她一直在寻找一个朋友,经过一段时间,她发现:一个情人并不是一个同志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是起码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如此。她还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符合她的概念的朋友,那种她所访求的不戴手套地伸出去握住对方手的朋友。那种朋友只能存在于她的情感和幻象之中,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决定把自己赤裸裸的手向他伸去,发现他,并且让别人也跟她一样与自己亲密无间。
在某种意义上,她的古怪、她的幼稚、她的对与自身对等的另一半的渴求,全是百无聊赖的想像的结果。假如她从事绘画、泥塑,懂得舞蹈的规矩或会拨弄琴弦,假如她有什么事可以发挥她那巨大的好奇和比喻的天才,也许她早已把她的好动和耽于幻想化为能够满足所渴求的一切的行动了。如今呢,正如那些缺乏艺术素质的艺术家一样,她变成危险人物了。
她有生以来只说过一次假话就是对奈尔谈的她为什么要把夏娃赶出去,而她能对奈尔撒谎,只是因为她关心她。她回到家乡之后,已经无法和别人交谈,因为她不能讲假话。她无法对那些老相识说:〃喂,丫头,你看着挺不错。〃因为她眼睁睁地看到,岁月的煎熬已经把她们的颧骨蒙上灰尘,昔日曾向着月光大睁着的眼睛如今变得肮脏而迟疑,时时露出小心翼翼的忧虑神色。她们生活的天地越狭窄,她们的臀部就越肥大。那些嫁了丈夫的女人,已经把自己封闭在棺木之内,对别人幻灭的迷梦和憔悴的悔恨捧腹大笑,那些没有男人的,则像针尖已经被硫酸腐蚀坏了的针,只剩下了永远是空荡荡的针眼。那些有男人的女人,她们的柔情蜜意则充满了烟熏火燎的厨房气味。她们的孩子就像无关痛痒而又暴露无遗的伤口,他们既然已经脱离母亲的血肉,就不会切身地感到那种苦痛了。她们看看生活的天地,再回来看看自己的孩子,再看看生活的天地,再回来看看自己的孩子。而秀拉知道,有一双清澈而年轻的眼睛始终把刀子高高地悬在喉咙上。
然而,她是贱民,她心里清楚这一点。她明白,人们瞧不起她;她相信,人们由于她同男人们的随随便便的关系而把对她的痛恨凝成厌恶。这倒不假,她尽量多地和男人睡觉。床第上是她能够得到她所寻求的东西的惟一之处:不幸和深深体味到的伤感。她并非始终明了她所向往的竟是哀伤。男女欢情在她最初看来是一种特殊的欢乐的创造。她认为她喜欢性爱及其胡闹的阴暗之感;在粗声粗气的开始阶段,她往往纵声大笑,而且她不喜欢那些把性爱看做健美的情人。性爱美学让她感到厌烦。尽管她没把性生活看做丑恶(丑恶也使人厌烦),她还是乐于把它看做恶毒之举。可是,随着她经历的逐渐积累,她认识到,这种事不但不是坏的,而且全力以赴参与这种事也并不会引起任何坏的意念。在性爱过程中,她发现了,也需要发现锐利的锋刃。当她停止同自己的身体合作并开始坚持自己在这一行为中的权利时,全身的一股股力量便在她体内聚集起来,就像钢屑被吸引到一块巨大的磁铁上,形成一束缠得紧紧的缆绳,看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挣断。躺在一个人身子底下,处于一种就范的地位,体会着她自己的持久力和无限的能量,实在是天大的讽刺和凌辱。然而那股缆绳还真断了、散了,她惊慌失措地要把缆绳拢到一起,于是便从那边缘一跃而进入无声无息,进而爆发出一阵号叫,这是挨螫似地突然意识到事情业已结束时发出的号叫。在那狂风骤雨般的欢乐之中有一双悲伤的眼睛。在那寂静的中心,不是永存,而是时间的休止,那种孤独感是如此深沉,以致这个字眼本身已经没有意思了。因为孤独是假定无他人存在,而她在那绝望之中得到的孤寂却从不承认有他人存在的可能性。接着她痛哭失声,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消亡而落泪:什么小孩子扔掉的鞋子啦,什么被海水泡烂的芦苇的残枝啦,什么她从不认识的女人在舞会上的照片啦,什么当铺橱窗里抵押着的结婚戒指啦,什么缸里的米屑啦,母鸡的小躯体啦,等等。
当她的伙伴罢手之后,她抬起眼睛茫然地望着他,竭力要想起他的名字;而他则俯视着她,甜蜜地微笑着,表示理解她的感激得热泪盈眶,因为他相信这是他带给她的。她迫不急待地等他走开,等他进入鲜嫩的心满意足和轻微厌恶的境界,好让她在事过之后单独呆一会儿,让她有这机会会见自己、欢迎自己,并将自己融入无以伦比的和谐之中。
在她二十九岁时,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不过她并没有指望她门廊上的脚步声,没想到那张能透过蓝玻璃窗子向她注视的漂亮的黑面孔。阿杰克斯。
十七年以前他正期待着他所拥有的整个世界,那时他管她叫做〃猪肉〃。他当时二十一岁,她才十二岁,年龄相差悬殊。现在她二十九岁,他三十八岁,柠檬黄的腰部看来也并不那么遥远了。
她打开沉重的大门,看到他正站在纱门外面,两条胳膊一边夹着一夸脱牛奶,样子就像一座大理石雕像。他微笑着说道:〃我一直在到处找你。〃
〃干嘛呀?〃她问道。
〃给你这些。〃他冲着一夸脱牛奶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牛奶。〃她说。
〃可你喜欢瓶子,对吧?〃他举起一只奶瓶,〃这玩艺儿漂亮吗?〃
奶瓶确实挺好看。从他的手指间向下悬着,由蔚蓝色的天空衬出了它光滑的轮廓,样子十分考究、清洁而且经久耐用。她直觉地感到,为了把这两个瓶子弄到手,他冒过风险。
秀拉若有所思地用指甲在纱门上划着,过了一会儿,她放声笑着打开了纱门。
阿杰克斯进了门便径直朝厨房走去。秀拉缓缓地跟在后面。等她走到厨房门口时,他已经打开了用金属丝扎了又扎的瓶盖,对着瓶口往嘴里灌牛奶了。
第五部分第65节:观着斗殴
秀拉瞅着他或者确切地说,瞅着他那一咽一吞的喉头越来越有兴致了。他喝够了之后,就把剩下的牛奶倒进了下水道,又把瓶子涮干净递给了她。她用一只手接过瓶子,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了餐具室。其实根本没必要到那间屋去,因为在整个住宅中连个人影都没有,不过这种姿态对汉娜的女儿来说倒是十分自然的。在那间餐具室里,此时已不再有面粉袋,也没有了一排排的罐头食品,一串串的小绿辣椒也永远消失。秀拉一只手臂紧紧揽着湿奶瓶,背靠着墙叉开两腿,从她那骨瘦如柴的臀部得到她的大腿所能够承受的全部欢乐。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来了,每次都提着些礼品,一束还长在枝上的黑莓,四条裹在橙红色《匹兹堡信使报》里的炸好的尖口鲷,一把面包果,两盒〃杰尔…威尔〃牌的酸橙果冻,一大块从冰车上买来的冰,一罐〃老荷兰人〃牌的清洁剂,上面印着一个标致的女郎正在用工具除尘的广告商标;一张《苦工蒂利》笑话报,还有闪亮的白牛奶瓶。
光看到他在弹子房周围闲逛,为芬雷先生打了他的狗就要朝人家开枪,或者对过路的女人说几句赞美的下流话,谁都会怀疑阿杰克斯不正经。可是恰恰相反,他对妇女挺好。他的那些女人当然知道这一点,甚至在街上多次挑起了争夺他的情杀殴斗。许多星期五的夜晚都有大吵大嚷的粗腿女人挥舞着刀子、滴着鲜血搅扰人们,引来叫喊着的看热闹的人群。当这种场面发生时,阿杰克斯就站在人群中间,用他像看老头子打牌一样无动于衷的金黄色眼睛旁观着斗殴的妇女。除去他那在破木房里坐着,为他的六个弟弟忙个不停的母亲之外,他有生以来还没遇到过一个有趣的女人。
他对女人们一般总是很和蔼,并非作为引诱的手段(他根本没必要那么做),而倒是由于他在母亲面前养成的习惯。他母亲一向要求所有的儿子要替别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