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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摩子!”加须子把没有裁完的衣料放在大腿上,“请别说这种话了。现在你很激动,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明白。我和弓岛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这一点想请你记在心里。再过段时间跟你交谈吧。你那样激动,所以不明白我的话,我也要好好儿跟你谈谈,以便让你明白过来。”
多摩子把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放在加须子膝上的绉纱上。
“嫂子,是在做漂亮衣服吧?”
“……”
“那是用来和弓岛幽会的吗?”
加须子生气起来。一种冲动的东西从胸中顶上来,但她拼命地按捺着。
“尽说怪话。”加须子朝她笑了笑,“不是那么回事呀。是熟人偶尔替我拿来的,说是这便宜。就要到夏天了吧,刚好想要一件,所以就想做做试试。……没有跟你打招呼,真对不起。”
“不,没有必要跟我这种人打招呼呀,穿着去两个人的秘密幽会不就行了吗?我最讨厌嫂子的这种虚伪的话!”
“多摩子!”
“不是吗?嫂子可其太那个啦,总是装模作样,想用花言巧语欺骗我。我再也不受你的骗了,所以……”
“……”
“做这种衣服干什么呀!”
多摩子竖着眉毛,抓起了铺席上的黑色裁缝剪子。
刹那间剪子朝加须子面部飞来。
十一
这天很晚,弓岛刚要从公司回家时电话铃响了。
“是专务董事吗?是一位叫远泽的打来的。”
总机的话务员回去了,声音是从警备课的传达室来的。
心想是加须子,但兴许是多摩子。从白天的情况来考虑,回到家里的多摩子可能与加须子发生了冲突什么的。多摩子要说的大致明白,但若是加须子打来的,事情可能会稍微复杂一些,但总觉得这要比那愉快。
“是远泽什么?给我问一下名字。”
“是位妇女打来的。”
“这我知道。我想知道名字。”
警备课传达员像是缩回脖子似地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说:
“刚才我问了,她说请您接电话就知道了。”
这下清楚了,是多摩子打来的。
“是弓岛君吗?还在呀?”
像是在笑的多摩子的高嗓音。
“我正要回去。”
“工作到这么晚?还真勤奋呀!”
“白天陪着你,所以工作都堆积下来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呢?是想报告与嫂子闹翻了什么的?——
“那太可怜了。辛苦了。……我有些话想跟您说,能允许我见您吗?”
弓岛对多摩子的执拗劲有点腻烦了:
“今晚我想马上回去,晚饭都还没有吃呢!”
“是孝敬久别的夫人?”
“倒也不是,但也有好多文件要拿回家去处理呀。”
“不过我想见您。”强硬的声音。
“明天不行吗?”
“您那么想躲开我呀。要是白天您说的是真的,您应该高兴地见我呀!”
弓岛意识到警备课的人在偷听电话。对女人打来的电话总机可以说必定怀有好奇心。
“你有什么急事吗?”突然变成了事务性的口气。
“真冷淡啊。不过,我想只要我在电话里跟您说一下,您一定会见我的。”
“如果是用电话能解决的事,那就请说吧。”
“光电话是解决不了的。说实在的,是我嫂子的事。”
“我猜想是的。从你白天的一副脸色来看,今晚像是会发生什么事的。”
“这可不是件小事。我把嫂子弄伤了。现在嫂子住进了医院,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
“啊?你说什么?!”弓岛把话筒紧紧贴在耳朵上,“你嫂子受伤了?”
“瞧你,一说到嫂子就这副样子。”
“可一说是住院谁都会吃惊的呀。她是怎么受伤的?”
“是我干的。”
弓岛禁不住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究、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刚才我说详细情况待见了您以后再说。请您马上出来。”
“现在在哪儿?”
“在上诹访车站前的公用电话那儿。我等着你呀!”
“那你嫂子有生命危险吗?”
“流了好多好多血啊!整个铺席成了鲜红的血海。我只看到嫂子倒在里面就跑出来了。”
“连护理都没有护理吗?”
“哪能那样呢!吵架了嘛……喂,弓岛君,事情到了这地步也都是你的责任呀!”
“别、别开玩笑!但总而言之这下糟了。”
“来吗?”
“我这就去那儿,详细情况到时候再问吧。……啊,另外,警察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真是小题大做。不管怎么样,我怎能干那种丢人的事呢!”
弓岛挂断电话以后吸了口烟,以使心绪宁静下来。
多摩子回去后大概会跟加须子争吵,这是弓岛所料到的,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动起刀来。所谓“血海”可能是往常的那种夸张说法,但使她负了伤这点大概错不了。究竟是用什么砍的呢?倘是在工厂,那不乏殴打工具;倘是在屋里,会不会拿出了菜刀什么的呢?
弓岛可以想象出加须子在失去理智的多摩子面前毫无抵抗地倒下去的那副样子。
其实他真想尽早跑到处于这种状态的加须子身边去。从多摩子嘴里说出了“现在住进了医院”这句话,所以也许被抬进了市内的某所医院。他想照料那一边。
如果真的砍了,那么被砍了什么地方呢?也许是脸。听说女人爱朝脸攻击,觉得加须子挨砍的,也好像是脸。倘是如此,觉得立即跑去也是个问题。首先即使想去加须子那儿,若是不见多摩子那也无济于事。若是甩开等候在车站那儿的多摩子去探望加须子,那不知又会发生什么奇祸。弓岛的眼前浮现出了焦灼地等候着他来的多摩子的身影。
他赶紧收拾了一下桌面,叫来了在他办公期间被限制回家的总务课的主任。
“经理今晚有什么安排?”
经理是他的堂兄。
“今晚关东方面的代理店要来两位先生,经理在浅间温泉招待他们。”
他想起了经理、他的堂兄要他一起出席的话。对方是他不怎么喜欢的人,所以找借口谢绝了。
“因为我有急事,所以你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告诉我内人说我回去要晚一些。”
“知道了。嗯,您去的地方是?”
总务课主任惶恐地问道。
“别多嘴,只告诉那一些就行了。”
“是。”
好像有人跑去把专务董事要外出的事告诉了司机,弓岛来到大门口的时候,点着车灯的车子正从车库徐徐绕过来。
弓岛从车窗里仰望了一下公司的楼房。工厂的哪扇窗户里都亮堂堂地点着灯。阿尔卑斯的远景隐没在黑暗之中,所以仿佛在漆黑的半空中出现了灯城一样。现在面向出口的货物的交货期限迫在眉睫,每天晚上都在加夜班。几乎都是女工,虽然当地的劳动基准监督局很罗嗦,但因为从平素就给那里的官员们许多小费,所以弓岛心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黑暗的田地的那一头,上诹访的街灯聚集成一团在夜空中闪耀。它渐渐地接近过来。
一穿过到处有冼温泉澡的人闲荡的热闹的街道,就看到了站着车站前广场上的多摩子的身影。令弓岛吃惊的是,她一只手里提着旅行用衣箱。一停车,还没有等司机下来就一下子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来得还是比较快的。”
多摩子用通常的声音说道。
“接到你那个电话,那怎么能不慌张呢。”
“呵,呵呵呵。”
多摩子轻声笑着,并朝司机的背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说他听着呢。
“下去一下吧。”
“哎呀,又要出去?刚乘上来呀。”
“那去哪儿好呢?”
“是啊,还是不要在上诹访的好。”
多摩子用手指头敲了一下自己的皮箱。
弓岛刚想说“可不能那样”,但这话也好像会被司机听到的,所以催促说:
“先进候车室吧。”
这种时候让公司的司机开车实在不方便。
在人声嘈杂的车站候车室一角坐了下来。那是在晚上8点左右,好像东京方面的列车刚到站,去温泉的旅客从检票口络绎不绝地走了出来。
“真没想到用剪刀干。”
弓岛从多摩子那儿听完大致的说明后叹了一口气。
“您担心了?”
多摩子饶有兴趣地察看着弓岛的脸色。
“那谁都会担心的,因为你是那犯人嘛。”
“瞎说!那是因为被害人是如须子吧?”
“那么,你是连善后都没有做就逃出来的吗?”
“惊慌失措地护理她太丢人了嘛。反正有人会跑来的呀。”
“为什么会这样的呢?”
“是那衣服不好,因为加须子在缝新的,所以不知不觉看上去像是用来跟你幽会的,于是脑袋一下子发胀了。你也有责任呀。”
“别胡说。我可没有跟你那样商量过呀!”
“总觉得你靠不住,你这个人真是有双重人格呀,不知道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地跟加须子是怎么联系的。”
“那是你的偏见。”
“不管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后悔。一想到漂亮的脸蛋上因此缝了四五针,出现了像拉链一样的疤痕,你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我心里就觉得舒畅。”
“真令人惊讶!”
“事到如今,即使我露出一副悲伤的脸,装得很老实的样子也没有用啦,就当个坏女人吧。总之都怪那里有把剪刀呀!”
“送到哪个医院去了?”
“要是什么的话,你打个电话问问我家里就行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嫂子那里一定有仓桥跟着,会舍身地护理她的。”
“你说的仓桥君是那儿的工段长吧?”
“是的。他呀,比你还迷恋我嫂子呢!不过他脸皮没有你那么厚,所以不说出口来。”
“哼。……”
“瞧你,脸色都变了。……比起加须子的伤疤来,他这方面好像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