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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哪能这样呢!搞事业就得百折不挠嘛。……啊,远泽,对不起了。这就请悄悄收下来吧。”
“好,谢谢。”
在加须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前粗眉毛下面的眼睛一直露骨地盯着她脸的山中重夫此时动了动他厚厚的嘴唇,说道:“如果是后天回去,那明天您住在东京市内吧?”
“是的。”
“冒昧地问一句,是住在熟人那儿吗?”
“不,有个常去住的旅馆,所以……”
“是这样。那您明天就能好好静养一下喽?”
“……”
“说来有点突然,真对不起,明天您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
加须子霎时感到,仿佛有条看不到的绳子从他手里伸了过来。
“当然是关于今后买卖方面的事喽。刚才从这位森崎经理那儿也稍微听到了一些您的情况,想必在今后混池不明的照相机行业中重整您丈夫遗留下来的工作是件不容易的事。在光学方面我也是外行,但在机器方面有一些做生意的经验。如果可以,我想在这些方面跟您商量商量,再助您一臂之力。不,这也是我的一个愿望呀。”
加须子没有能马上回答,不由得木然而立。
“远泽。”森崎在一旁随便说道,“山中君是位也搞出口的机器商,在这方面很有眼力,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有资金,事实上,就是这次的事情我也不知得到了多少帮助。哎,虽然KI以这副样子完全倒闭了,可说实在的,靠这位山中君的援助,我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的。”
“你说东山再起,这是什么意思?”
加须子不禁反问道。森崎立即露出狼狈的神色说:
“不,就是说总有一天我想考虑一条更生的计策,那时打算接受山中的援助。这是将来的事,现在还只知道一些笼笼统统的事情。”
森崎是因欠了一屁股债而倒闭的,所以一时还直不起腰来,但他不像会就此沦落到底的,特别是他负的债也因为转包的中小企业依靠山中帮助而宣布中止了,所以他应该是相当轻松的。
可是,他好像还欠着大户头相当多的债,在这点上山中的援助也力所不及。
这么说,债权人会议上倒是没有见那些大户头的债权人。不过,这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银行方面和大商社一般是不在所谓“守灵”的场合露面的。银行在贷款对方行将倒闭时就万无一失地扣住了它的担保,巨额债权人则蒙受一点点损失的话是不动声色的。这就是说,因为巨额债权人有巨额债权人的面子,所以习惯上佯装不知,损失的金额用亏损除掉即可。
森崎一说完,山中重夫马上说道:
“森崎君人品好,所以我也不由得想援助他。可是,看一看这个世界真叫人吃惊啊!总之,我对现代化的照相机生产工业是靠几重的转包机关维持,而且基层是家庭手工业这一事实感到吃谅。那转包厂商也全都被母公司卡着脖子,我想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实在是件划不来的工作。您今后还继续搞研磨相机镜片的工作吗?”
“是的,因为也没有其它活可干。”
加须子竭力摆脱山中的目光,说道。
“原来是这样。刚才从森崎君那儿听说,您那儿有30名职工吧?”
“是的。”
“听说作为镜片研磨工厂从规模上来说是属于中等的,但在大型照相机工厂逐渐自动化的今天,转包工厂好像依然由于机器陈旧和作业线落后而成本昂贵。另一方面,母公司的合理化随着倾向于降低成本,就要求转包厂商承担这部份的牺牲。如同其它行业一样,虽然转包厂商必须继续进行渐渐艰苦的作业,但照相机行业正因为还残留着家庭手工业的形态,所以我想它的处境就特别不妙。”
这正如山中所说的。
此外,照相机的设计的竞争也激烈起来,昨天的式样今天就老了。另外,最近价格都在竞争,所以转包厂商的生产费就越来越被降低了。但另一方面,镜片等需要精密的研磨技术,所以只是在这一方面要求更加高度的准确度。
“真划不来啊!”山中重夫皱着眉头说,“在我们机器工业这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呀。转到更有利的方面去怎么样?我援助。”
“谢谢。但这是我丈夫好容易创办并坚持到这一步的工作,所以我想尽量干干看。”
“是啊,您非常怀念您的丈夫嘛。”山中钦佩似地点点头说,但他的眼睛里总觉得有一种嘲笑的神色。
“可是,夫人,如果您明天有空的话,我想与这位森崎一起吃顿饭……不不,是中饭。”
“远泽,这是山中君的一番好意嘛,您一起去怎么样?”
森崎迎合着说。
加须子觉得这邀请与唯独她一人另外领取的支票有关。为什么只是中部光学的一份另外支付呢?
“不过,明天一整天我在东京有些杂务要办。……这下有了个破烂工厂,我的事情就多起来啦。”
“嗬,您星期天还这样勤奋呀!”
“中小企业是没有星期天和假日的。”
“说得对。这太遗憾啦!”山中干脆地点了点头,但并不是因此就死了心。“可我对夫人有个请求。”
“……”
“我们瞒着其他人给了您别的支票吧,星期一早晨您将在指定的银行取钱,但这件事请不要跟任何人声张,就是说,对其他的债权人是不公开的。”
“嗯,知道了。”
加须子说道,但她不明白那意思。为什么必须对其他债权人保密呢?
“好像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吧。”山中扬起粗眉毛笑道,“可是再过两三天,答案自然而然会传到您耳朵里,我想那时您才会明白我对您作了特别考虑。”
“……”
“听说您星期一下午回去,最近期间您在信州吧?”
“是的。”
“信州我也常去,下次走访那一头时可以让我参观您的工厂吗?”
“嗯,请光临。……不过,是个脏地方,即使请您光临也挺不好意思的。”
“哪里,没有关系,那种东西我习惯了。工厂这东西,一般来说都是脏地方嘛。”
加须子看准时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多谢您了。”
“要回去了吗?”
山中露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
“是的,我还有许多安排。”
山中和森崎二人送加须子到走廊上。即使婉言谢绝,他们也都不听。这种恭敬的态度与对其他债权人相比相差太悬殊了。
一出大门,从预约让等候着的出租车内走出一位司机。
“那我就告辞了。”
最后一道别,山中重夫立即靠了过来。
“我说不定四五天之内去拜访您。”厚厚的嘴唇在耳畔低声耳语般地动着,“最近期间我想办商务时顺便去温泉走走。”
加须子装着一半儿没有听到这话的样子乘上了出租汽车。
两人还并排站在大门口,这时从里面忽然走出一个男子。加须子从车中一施礼,山中和森崎立即回了一个礼,但站在他们背后的男子却手拿烟斗叼在嘴里,呆立在那儿。
原来就是刚才被领到那房间里时在桌上摊开报纸看报的那个人。一张瘦骨嶙嶙、目光犀利、三十二三岁的脸从两人的背后一动不动地目送着车中的加须子。
究竟他是什么人呢?在沿着志村的马路奔驰的出租汽车里,加须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一疑问。
但这件事很快忘却了,取代它的是计算如何把刚才领到的650万日元的支票用于今后的资金周转。虽然4000万日元的债权减到六分之一让人心痛,但较之被长期搁置或是因不能支付而分文领取不到要强一些,事实上也是考虑到这种绝望的事态而出席这“守灵”的。
可山中所说的这支票之谜究竟是什么呢?
星期一上午,时针刚过9点,远泽加须子就来到指定银行。正门好像刚开不久。一进里面,宽阔的店内已经有十来个顾客了。一想到竟有人比她来得还要早,真有些出乎意外。
胳膊上缠着蓝布条的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
“您是存钱吗?”
好像地板刚打扫完毕,银行职员也刚就位。
她从手提包里取出支票,在背面签上名字并盖了章。服务员会意地把她领到窗口,替她取了号牌。在窗口里面,先将支票输入了电子计算机,好像没有什么问题。随后将盖在支票上的存款者的印章与底帐上的进行对照,这也毫无问题地通过了。
加须子坐在长椅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这种手续。她为何要这样凝视呢?对支票本身并没有感到不安,但前天的谜还留在她心头。
但现实并没有什么谜。过了一会儿,在收付现金的窗口喊着她的名字。
负责收付现金的女子将6束百万日元和1束50万日元放在盘子里。
加须子接过来时银行方面会意地替她拿出了三个装这些票子的大型信封。
这时,就在她的背后有个人影动了一下。
加须子没有留意,以为是别的顾客来取钱,谁知那人从背后招呼道:
“中部光学。”
加须子回过头去,只见那里有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原来是那个在星期六下午召开的KI光学的债权人会议上坐在她旁边的40岁左右的男子。当时他不停地跟她说话,神经质地注视着会场内的气氛,端出鳝鱼饭来的时候还咕哝说:“这一碗鳝鱼饭值2000万日元呀?”
可是,今天他的脸上没有先前那般亲近的表情,只是充满着猜疑的神色。
“你果然是那样!”他粗暴地对加须子说道。
加须子惊讶地看了一下他的脸,但男子的目光停留在加须子手里的6束百万日元上。她心情不大愉快,但仍然将几束票子装入3个大型信封,放进了折叠式皮包中。
“上回失礼了。”她无可奈何地寒暄道,“您也是来把星期六交给您的支票兑换现款吗?”
男子颤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
“哪里的话,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