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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指着那两个红衣人低呼:“这是雷焰派的人!你看高个手里红色的锦袋,那就是乾坤袋!”
纪凌凝眸细看,高个手里果然提了个破了口的锦袋,那袋子长宽都不过一尺,若非亲历,纪凌断断不敢相信,这么小的袋子,居然拘过自个儿。他正要说话,黎子忌的折扇从那高个肩膀滑过,那人衣衫破处,霎时见了血口,老头低呼:“定是黎公子划破乾坤袋救了我们!看他们的服色,这两人可不是一般的雷焰弟子,黎公子以一敌三,尚自从容,真是好身手!”
纪凌听了,有些不是味儿,扭过头去,眼光落在路中间的白色锦车上,那车门正对着纪凌站立的方向,车帘已然撩起,阳光洒入,照上了谢清漩的面庞,他抱着小汐,眉头微蹙。小汐的脸此时看来有些苍白,身子靠在哥哥怀里,眼光紧紧追随着黎子忌的身影,嘴唇不时翕动,像是在报告黎子忌的安危。那丫头甚是敏感,觉得有人看她,头一回正对上纪凌的眼睛,她眸子一转,便似没看见一般,滑过眼去,瞧见纪凌身旁的老头才微微笑了,小手一扬,示意老头过去。
老头跑了两步,发觉纪凌还站在原地,知道他在呕气,回过头来,推了他走,纪凌本就想过去,此时得了台阶,顺脚也就走了。
两人到了车中,小汐问起婆子,老头又洒了一番热泪,小汐也陪着哭了几声,倒是谢清漩神色不动,默默无语,相比之下,更显寡淡。
正说着话,小汐忽地“啊”了一声,挣起身子,纪凌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见那红衣的高个周身喷火,蓦地整个人炸成一团烈焰,爆走的气流直掀得道旁的树木都倒成了一片,黎子忌控身不住,从空中翻跌下来,趴在地面一动不动。
“那人竟不惜自爆,用了雷焰宇极!哥!子忌像是昏过去了。”小汐说着攥住了谢清漩的手。
谢清漩拧紧了眉:“小汐,委屈你了,帮我做法!”
小汐咬着牙,点了点头,双掌翻飞,化出一道符来,符刚沾上谢清漩的前额,小汐眉头一蹙,竟“哇”地喷出口血来。谢清漩揽住她,睁开眼来,眸光却是暗的,这法竟似没有做成。这边正乱着,那两个红衣人却不曾等得一等,眼瞅着两道红光直扑过来,谢清漩探手入怀,摸出一把白纸,吹了口气,那纸片顿时幻作密密麻麻一堆白鸟,尖叫着涌向两个红衣人,顿时将两人团团绕住,缠了个水泄不通。趁着红衣人忙着拨挡,谢清漩又捻出个黑色纸人,吹成车夫,边往车夫手心写字,他边对小汐说:“我去救子忌,你看着车,只管走,我自会跟上。”说着不等小汐开口,一挫身,跳下了车。
纪凌起先以为那法还是做成了,及至他下了地,才发现他一边叫着黎子忌,一边摸索,才知道他根本看不见。此时那车夫已上了马,鞭子一挥,车子疾驰,眼见谢清漩的身影渐远,纪凌想都没想,纵身跃下了车去。
怎么叫黎子忌都没有回应,谢清漩正在地上摸索着,忽地有人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耳边有人厉喝:“跟我走!”
谢清漩听出是纪凌,心里也是一动,跟着他走了两步,总算找到了黎子忌,纪凌忽地惊叫:“来了,他们来了!”
谢清漩知道那些鸟堵不住了,顺手扯下一片青色的袍裾,朝空中一扬,那青布迎风一扑,便幻成龙形,张牙舞爪又奔着两个红衣人去了。纪凌正瞧得目瞪口呆,谢清漩一把按住了他的胸口,纪凌想起那个梦,吓了一跳,谢清漩却只说了句:“把袍子脱了!”
形势紧急,也由不得纪凌三思了,他糊里糊涂剥下袍子交到谢清漩手中,谢清漩抓起两个袍角,奋力一抖,那袍子顺着风势直直铺开,便如一面旗,谢清漩十指翻飞在袍沿点了一圈,那袍子盈盈欲飞,他又以指为笔在袍上写了什么,一脚踏住袍子,一手抱住黎子忌的头,对纪凌喝道:“帮我抬他上去!”纪凌赶忙扛起黎子忌的脚,两人将黎子忌搬到袍子上。
“你也上去!”
到了这刻,纪凌无比听话,谢清漩说什么,他做什么,乖乖地坐上了袍子,那袍子本就不大,上了两个人便挤得不行,纪凌一手按着翩翩欲飞的袍子,一手抓住谢清漩的肩头:“你也上来!”
谢清漩淡然一笑,也不说话,推开他的手,反手在袍子下一托,那袍子腾空而起,悠悠而上。
再说那两个红衣人,与那龙斗了半天,这才掐住那腾跃的东西,斩为两断,那龙被斩了,现了原形,两片青衣直落地下,与此同时,两道红影也围住了谢清漩。矮个的红衣人指住谢清漩冷笑:“你鬼眼半开竟敢作这样的妖法?还不耗空了法力?来来来,我看你还有什么变化?”说着手中一柄血红的剑直直辟了过来,谢清漩也不闪躲,听风声到了,手一扬,食中二指捏住了剑身,那矮个拼命去抽,谢清漩轻轻松手,那人收力不住,登时后跌。就在此时,另一个红衣人自谢清漩身后蓦地举剑,“咯”地一声,砍上了谢清漩的肩头。谢清漩身子一晃,顿时栽倒在地。矮个的红衣人狂笑:“力竭了吧?鬼眼公子,你也有被收的这天!”说着,自腰间摘下乾坤袋来朝谢清漩一张。
谢清漩拼足了全力,扬手指天,半空里忽起一阵怪风,纪凌和黎子忌乘的袍子得了风势,便要飞遁。眼见着乾坤袋里放出一阵黑风,直把谢清漩吹成了个寸许的小人,纪凌不知怎么心中一揪,叫了一声,便从那袍子做的飞毯上掉了下来。
跌到了地面,也不觉得疼痛,面前漆黑一片,阴风阵阵,气都透不过来,纪凌看不到谢清漩,张开了手臂乱摸,忽地碰到一个温软的身子,不由紧紧抱住,紧接着胸口一窒,两人被一起吸进了个黑洞。
等撞到袋底,真到了那个暗沉沉、软绵绵的地界,纪凌倒坦然了,待过一次,熟了、疲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那乾坤袋时张时弛,浮荡若梦,谢清漩昏了过去,趴在纪凌怀中一动不动,倒也乖顺可人,虽隔了几层衣物,但两人肢体相迭,体温交递,颇有些旖旎情致。趁谢清漩失去了知觉,纪凌托起他的下颚细细打量。混沌的微光下,谢清漩的睡颜意外的柔和,垂落的睫毛又长又密,竟显出几分媚态。纪凌一时情迷,凑过去,轻吮那卷翘的睫毛,一旦沾上温热的肌肤,便放不下了,他双手搂定了谢清漩,由眼至鼻、至唇、至颚,一路直吻了下去。情至酣处,纪凌压上谢清漩的身子,双手在他腰际抚弄游走,嘴唇凑近他的颈窝舔吻不止。正在得趣之时,谢清漩忽地呻楚了一下,缩紧了肩膀,纪凌愣了愣,嘴里回上了来一股甜腥, 他这才想起来,谢清漩的肩头受了伤,适才太贪了,竟吸到了谢清漩的伤口。
谢清漩悠悠醒转,只觉肩头一阵阵剧痛,身上又压了个温热的身子,气都透不过了,他伸手去推,那人捉住了他的手,按到唇上,谢清漩轻叹一声,问:“纪凌吗?你怎么来了?”他这么一问,纪凌倒呆住了。身下的这个男子,模样自是俊秀非常,但失之清冷,论艳丽论妖娆,纪凌的姬妾乃至娈童中,胜过他的人真不知有多少;他性子还算温润,可为人寡淡,对纪凌不冷不热之外还有一丝恨意,真到了宕拓岭,不定怎么收拾自己。可纵然有这千般的不如意,纪凌却心头仿佛有那么一缕柔丝,兜兜转转,绕在谢清漩的身上,这怜也不是怜,爱也不是爱,不明不白,偏又割舍不下,所谓不由自主,便是如此。
听他没了动静,谢清漩微蹙眉尖,说了句:“你且下来。”纪凌正心热如火,给谢清漩这句冷话一浇,情欲倒是退了些,心下却甚是不快,不但没松手,反倒压得更狠了,下头的手也更是放肆,谢清漩推不开他,干脆偏过脸去,死人一般由他胡来。纪凌闹归闹,心到底发虚,挨擦了半天,不但谢清漩不曾起火,自己也没了意思,有心放手,又拉不下面子,再胡闹了一会儿,眼见谢清漩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周身发颤,纪凌这才怕了,翻身下来,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间真有些手足无措。
又候了半盏茶功夫,谢清漩脸色越来越差,纪凌摸了摸他的面颊,湿漉漉全是冷汗,再探双唇,也是冰凉。纪凌不由想起婆子的惨状,心头一惊,也顾不得面子了,把谢清漩整个儿拥到怀里,一叠声地叫他的名字。好半天,谢清漩才有些清醒,低低道:“我没事。”
纪凌闻言,舒了口气,问:“这乾坤袋不会把你怎样吧?”
谢清漩只是苦笑,纪凌看他神色有异,追问一句:“你是卜者,乾坤袋能收鬼伏妖,还可以收卜者不成?”
谢清漩闭了会儿眼,叹息一声:“我是鬼。”
纪凌后颈腾起一股森森寒气,他倒不怕孤魂野鬼,可一旦想到自己跟一个鬼魅有过肌肤之亲,心下终究有些忐忑。再看怀中的谢清漩,面色虽则苍白,神情却是坦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鬼魂,真不知他的本来面目如何,莫非也是白骨一堆?纪凌兀自愣着,谢清漩头一偏,又要睡去。纪凌掰过他的脸:“你不会被收吧?”
谢清漩长眉微挑:“我只比一般的鬼多会些法术,气若是衰了,都是一样的。”
纪凌听了,半晌没有说话,谢清漩正自疑惑,“哧啦”一声,肩头一凉,伤口处有只手轻轻抚摸,谢清漩知道纪凌在查看自己的伤处,说了声:“不打紧的。”
纪凌按住他,声音里透着怒意:“还不打紧?血直冒出来。”说着,“哧”地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大截衣服,手忙脚乱地给谢清漩包扎,裹也裹不太好,缠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偏生他下手又重,直把谢清漩折腾得头晕眼花,才扎了个大概,好在他裹得够紧,压住了创口,那血总算是一点点止住了。
裹好了伤口,纪凌搂着谢清漩,手指有意无意地抚摸他的颈项,谢清漩肌肤细滑,脉搏虽弱却还清晰,纪凌心底疑惑,脱口而出:“你真是鬼?”
谢清漩淡淡一笑:“你怕了?”
纪凌冷笑:“有什么好怕?”他轻轻吞吐谢清漩的耳珠:“你的味道这么好,便是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