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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民俗概说 - 杨永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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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郡茶艺馆的鲜明特色是工夫茶,当然是地道的中国工夫,喝工夫茶的人要占到百分之四十以上。工夫茶(台式)自有一套复杂程序,器具必须是宜兴的紫砂或者景德镇的细瓷。有茶壶,功道杯,闻香杯,品香杯,茶托,而所有这些都在一种叫做茶海的盘子上操作。吴郡茶艺馆除了喝茶以外,还有一些活动内容,比如茶具鉴赏,茶艺表演,投壶竞技,吴文化探研等等。
  企鹅茶座
  青年人也有自己喝茶的去处,他们总是能找到许多理由到企鹅茶座去坐上半天,喝茶,听音乐,谈人生,比如情人节,比如圣诞夜。
  人民路南端的企鹅茶座是在蓝色书店里面,一边是茶室,一边是书店。喝茶喝厌了就去翻翻书,看书累了就去喝喝茶。那些原始木料制作的桌椅,绿白相间的格子台布,桌上自制的粗糙花瓶,还有,店堂里总是回响着欧美国家忧伤的流行歌曲,这一切都让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流连忘返。他们喝得最多的是红茶,泡沫红茶,柠檬红茶,立顿红茶,包装的立顿红茶放在一只细长的玻璃杯里,一根细线拖在杯口,喝茶人时不时地拉动一下细线,茶水越喝越淡,话意越来越浓。
  也有人喝三泡台,那种甜津津的加冰糖加桂圆加葡萄干加枸杞的茶,恋人们最喜欢喝。
  青年人为什么喜欢泡在企鹅茶座里?他们自己也承认,吃茶是次要的,要紧的是去体味那里的“流行”。流行的书,流行的画册,流行的音乐,喝茶人的流行服饰,沉醉在这种流行里,就说明自己还没有被淘汰!
  企鹅茶座每到节日和假日总是十分热闹,男女青年们相约相拥,盛装华服来企鹅聚会。如果超过晚八点,你再来企鹅就有可能找不到座位。有一年情人节,企鹅茶座门前水桶里插着一大捧一大捧的红玫瑰。店主告示:凡来企鹅喝茶的女青年,每人赠送一枝红玫瑰。企鹅茶座和当年的苏州茶馆已经相隔了半个多世纪。
  去名人墓喝茶
  去名人墓喝茶也正在成为一种时尚。苏州名人的墓地特别多,如横塘唐寅墓,山塘街五人墓,Lu直陆龟蒙墓等等,都是吃茶的好去处。
  去墓地喝茶,就是图个清静、自在。由于墓地大多远离市区,所以去喝茶的人不是很多,一旦去过一回,那就一发而不可收了,墓地的那份清静与无为总令人长坐不归。
  几年前,笔者与友人去五人墓喝茶,那时,墓地荒凉,寥无人迹。看门老头抱着一只竹壳热水瓶从长廊那头走过来,我们跨过高高的木头门槛,面对一片齐膝的青草喝茶。今日再到五人墓时,景色已经十分亮丽。看门人说,早晨来遛鸟的人特多,都是上年纪的人,遛完鸟,喝一壶茶,然后回家。
  五人墓只卖两种茶叶:红茶和绿茶。已经足够了,泡上一壶红茶或者绿茶,读读碑文,看看陈列室,再在不大的园子里走上几圈,半天的时光已经过去。
  长廊里有一块“白公堤石幢”,据说外地人进来看的很多并拍照留念。看门人拎一只茶吊子问他们要不要泡一壶茶,外地人很惊讶:在墓地喝茶,没搞错吧?
  《五人墓碑记》上说:“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
  是的,我们在墓地喝茶,我们也在墓地重读历史。
  转,慢慢地转……
  几年以前,雅都大酒店一直是苏州市最高建筑,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雅都和许多涉外大酒店一样,给我们古城增添了新的色彩。
  不少市民都登上过酒店的旋转大厅,重阳节登高,元宵节观灯,其它的日子里就看看市容市貌。旋转厅上喝茶喝咖啡的地方叫“星月廊”,烛光,鲜花,精致的器皿,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这里有西式套餐,也有茶式套餐。
  最最令人怦然心动的是旋转。转,慢慢地转。旋转厅基本上每小时转一圈,坐着喝茶或喝咖啡的人就能看到整个苏州市的日景或夜景。
  楼下大厅的酒吧里常常有人在那儿弹奏钢琴,二楼有个妙韵廊也可以坐着喝茶喝咖啡。到过雅都,登上观光电梯、坐在旋转厅里看风景的老外都说,这里很罗曼谛克。
  端坐在瑰丽的旋转厅里,面前是喷香的茉莉花茶,旋转了一圈之后,也许会遥见或遥想到葑门横街那家有老虎灶茶室吧,怀旧的人是否会觉得那里更罗曼谛克。
  东山老茶馆
  我敢斗胆一言,曾经在茶馆多如星棋的江南,如今象这样依旧保留苏式“原汁原味”的茶馆,可谓寥寥无几了。
  忽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这家茶馆,能否为历史留下一点“茶文化”踪迹?
  茶馆座落在姑苏东山的西街上,很偏僻,我辈如不是特地去,平时是很少有机会到那里的,即使是路过也好。走进西街口,已到了所谓的“老街”,风貌与新街大相径庭,给人恍若隔世之感。老街街面用长麻条石铺就,一块紧挨一块,下面是暗渠,作泄洪排水之用。走完约一百多块麻条石,拐过好几个弯道,茶馆就到了。它藏在小镇深处,藏在岁月深处,静静的,像位与世无争的老人。
  茶馆是幢平房,没有店名、也没有招牌,三开间,门前是一排长长的塞板,旁边安着两口大水缸。因为天气冷,塞板没有全上好,留下几块让人进出。进入里面,只见雾气袅袅,已经坐满了茶客。店主人姓郭,是位年逾古稀的老妇人,满头白发,背稍驼,穿着青蓝布衣裳。曾经相识,一说明来意,老人显得很开心,毕竟“采访”她的人极少。一坐定,便开始了她的“三海经”,她打着手势,介绍着她那只“老虎灶”:“喏,三只烫罐,一只中锅、一只积锅,还是老样子,祖上传下来到现在哉!”说着,顺手用铁漏斗往灶口倒了一畚箕木屑花,叹口气:“哎,老底子烧砻糠,现在只好烧这个了!”听口气,她觉得砻糠比木屑好。说话间,老人用笤帚扫了一下锅盖上的屑粒:“吃伲格碗饭,漏斗、笤帚、畚箕,这三样‘行款’(茶馆里的谋生工具)样样派用场,不能缺。这三样东西我已经摸了一世哉!”话味里既有无奈,亦有自豪。
  我浏览了一下店堂,排满了八仙桌、长桌、板凳,茶客绝大多数是老年人,极少中、青年人,老人们有的在搓麻将,有的捧着茶壶闲坐、闲聊,有的默不作声,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咽叶味,渗和着茶味,混在一起味道怪怪的,如同烧着的霉稻草。别看这些老人虽然都是农村大爷,吃茶么,哪儿都能吃,他们齐齐地来到茶馆里,主要享受的是一种氛围、一种情趣、一种滋味,他们看重茶馆,这些才是最重要的,要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怎肯数十年如一日,在大清早起床,摸着黑,头戴星星,身披露水去赶这个藏在小镇深处的老茶馆呢!或许茶馆里的这种怪味,才是他们最感亲切的气味呢,缺了它,他们一定会感到生活显得枯燥又乏味。
  老茶馆存在已经有年头了,“井”字型的木梁木柱已有点歪歪斜斜,墙壁上斑斑驳驳;四周的木窗和落地长窗上的明瓦片,已经掉了许多,显得千疮百孔,整个茶室告诉你:它生活在遥远的历史里。老人见我审视的样子,接上话头:“伲格爿店已经有一百多年哉,爷娘手上就开出来哉……”我看她兴趣来哉,就给她递了一枝烟,她一看是中华牌,连忙把手往围裙上擦擦,接住后深吸一口,如数家珍:“伲格爿店在爷娘手里蛮兴旺格,店堂里茶客经常有上百个人呢。堂倌有两个,一正一副,正的负责招呼客人,副的负责提铜吊子开茶,还有烧火工、挑水工,场面蛮大。茶分两档,有大茶、小茶,大茶泡的是龙井、雨前,五个铜板一壶,一把紫砂壶两只白瓷杯,高档客人两个合起来吃格,吃格辰光不会太长;小茶泡的是粗叶老瓣、炒青,三个铜板一壶。基本上是低档客人吃的。最‘贵’的是‘元宝茶’,在年初一吃的,白茶杯里放一只青橄榄。吃元宝茶是有规矩格,茶壶口要对准茶杯口摆,不能歪,表示肥水不外流,图个吉利。茶钿一般由客人随便拨,但不会少拨,新年新世,再小器的人也不会小器,生怕人家说闲话的。年初一摆的元宝茶,即使老茶客不能来,也要摆在桌上连候五天才撤下去,表示尊敬……茶客假使肚皮饿,可以喊点心,伙计去附近的面店说一声,一歇歇托面碗的长盘就过来哉。”老人十分健谈,眼神亮亮的,她的话,如同描述了一幅市井风情画,令人玩味无穷。那口中吐出的烟雾,象店堂里的茶雾一样,缭缭绕绕,浑浑沌沌。我知道,我在怀恋着当今,而老人在怀恋当年的光景,同一间茶馆,却成了两代人对两段历史在同一地点的对话,现实和往昔既真实又虚无。
  “倷已经七十多哉,准备开到啥辰光歇手呢?”我问老人。
  她似乎早有准备,接口道:“做一日算一日,只要动得动就做下去。再说老茶客到啥地方去吃茶呢?想想年纪大的人也蛮作孽,呒啥地方去,几十年在茶馆里孵惯哉!哎……”老人露出一丝伤感,见我同情的样子,她自嘲地笑了笑:“人么总归这个样子,呒啥办法格,过一天混两个半天,图图快活算哉!”说话间,有些茶客要离去,递给她几毛钱,老人把皱巴巴的票子扬了扬:“少许赚点生活钿,总归比依赖子女好!”她对过日子的旷达、满足、淡泊,与她所处的那种氛围和境况十分吻合,这令我莫名地感动。生活在这种层面上的人,谁说不是高尚的呢!比起那些钱来得不明不白、不干不净的人,她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呢!
  告别之际,我留恋地回顾这幢已处于风雨飘摇中的老茶馆,知道留给老人及这间破旧屋子的时间不会太长,或许,在我睁开眼睛的某一个清晨,老人已是百年过后,茶馆也已随她而去;那些老茶客也会象茶味烟雾一样,飞散在云雾缭绕之间。但愿,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离我们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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