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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民俗概说 - 杨永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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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满地淌水,也称“开太湖了”。真是夸张得有趣。
  西山人上山砍柴,称之谓“斫柴”。“斫”字十分准确、贴切。但由于用惯了“斫”字,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割草”说成“斫草”。外地人听了会奇怪:草不会乱跑,何必要“捉”呢!也难怪,西山人把“斫”读如“捉”音,斫、捉不分难怪外地人以为去“捉草”了。
  我是西山人,热爱西山话,除了它的硬、直、快外,更爱它的诸多语言现象。只是我留心不够,没有下“苦工夫”研究,仅抓着一点“皮毛”而已。
  吴地老儿歌
  一、 月亮堂堂,姊妹双双,大姊嫁勒上塘,二姊嫁勒下塘,三姊呒人要,一顶花花轿,一抬抬到屈驾桥,一蒸馒头一蒸糕,砰、嘭、啪。
  二、 勿高兴,吃糕饼,糕饼甜,买包盐,盐咸买只篮,篮漏买包豆,豆香买块姜,姜辣买只鸭,鸭叫买只鸟,鸟飞买只鸡,鸡啼买只梨,请请你格小弟弟。
  三、
  乌龟(音居)上街头,生意闹稠稠,尖锥尾巴橄榄头,胡椒眼睛骨溜溜。大乌龟哪哼叫?嘎!嘎!小乌龟捺哼叫?叽!叽!大小乌龟一淘叫,客客气气问你老板讨个铜板买药料,药杀乌龟开年勿来讨。
  四、
  嗯呀嗯呀踏水车,水车盘里一条蛇,游来游去捉蛤蟆,蛤蟆躲勒青草里,青草开花结牡丹,牡丹娘子要嫁人,石榴姊姊做媒人,杏花园里铺行嫁,桃花园里结成亲,爹爹交我金桂子,姆妈交我水红裙,水红裙浪多个裥,裥裥全是玉蜻蜓,长手巾掼房门,短手巾揩茶盏,揩得茶盏亮晶晶,倒杯茶来请媒人,媒人说得三间园堂四间厅,络里晓得一间草棚两头门。
  五、 笃笃笃,买糖粥,三斤胡桃四斤壳,吃子你格肉,还子你格壳。
  六、 老伯伯,洋钿借一百,开年还你九十九,打得你屁股扭勒扭。
  七、 萤火虫,夜夜红,飞到东,飞到西,五笃娘勒里,五笃爷勒里,三根麻绳吊勒里,有铜钿赎子去,呒不铜钿压勒里。
  文中不少语言是苏州“土话”,如若改掉,就呒不味道哉,只好任其自然。儿歌很多,当年的小孩子肚皮里都装了勿勿少,儿歌里有知识、有笑话、有噱头、也有讥讽,在没有学认字前,就跟着大人唱儿歌,可以说是另一类的“启蒙”教育,说勿上好,也说勿上坏,唱唱白相相。
  太仓话和苏州话
  苏州话在吴语系中是“大房”,是吴地中最有代表性和最有影响力的。苏州人自己叫它做“苏州闲话”。
  苏州话的软和糯是出了名的,一些外地人对苏州话偏爱得很,我在上海和杭州都有过切身体会。就说那次在上海一百购衣,营业员一听我是苏州人,就分外的另眼相看起来,目光也柔和许多,价格竟也“好说闲话”勿少,恨不得跟你攀亲眷,真让我受宠若惊。这是一次典型的爱屋及乌。
  苏州范围很大,过去的六县市(现在吴县改为两个区)中,各县市的语言虽然同属吴方言区,区别却不小。比如太仓话说男人的“男”字,口型扁,舌尖位置略前,音同普通话中的“你”;苏州人发“男”音则口撮起,舌尖略后缩。
  苏州话保留了不少古代的发音和称谓,例如,苏州人叫新郎、新娘为“新官人”、“新娘子”(或“新娘娘”),这是古代沿袭至今的称谓,在不少古典戏剧中还能见到。但太仓话里似乎保存得更多。比如,古代称热水为“汤”,成语“赴汤蹈火”里的“赴汤”就是往热水里去。太仓人在很多地方还使用此词,如他们称洗脸水叫“面汤”,洗澡水叫“浴汤”,而苏州人已经比较现代地不分冷热一概叫“水”了,如“揩面水”、“浴水”。又如洗手,苏州人叫“汏手”,太仓人却叫“净手”,甚至洗脚也叫“净脚”,听起来雅得可以。
  在称谓方面,太仓话也很有趣。苏州话叫父亲的娘(奶奶)为“好婆”,叫母亲的娘为“外婆”,同于普通话。太仓人则把奶奶称作“亲婆”,把外婆叫作“好婆”,两相比较,太仓人这种叫法就更让人心里舒坦。不过太仓话中也有挺让人意外的称谓。我当年插队在太仓,有一次听队里一个男孩朝一个中年妇女喊“伯伯”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心存狐疑。后来又切切实实听到有人这么叫,我就私下里问队长了,说那孩子怎么叫她“伯伯”呢,她不是女的吗?队长听了大笑起来,说:伲太仓是“什能”(这样)叫格。的确,这里父亲的哥哥或者姐姐都叫“伯伯”,并且泛化到年轻人叫比自己大一些的中年妇女也叫“伯伯”,以示尊重。原来如此。我心里十分好笑,怎么会这样叫呢?心想苏州人是分得蛮清爽的,父亲的哥哥叫“伯伯”,父亲的姐姐叫“姆姆”(发苏州音的‘马’),父亲的妹妹则叫“娘娘”;北方话中则不分父亲的姐、妹都叫“姑母”的。但现在仔细一推敲,苏州话中有这种联系,比如,“妯娌”(哥哥的妻子和弟弟的妻子),苏州人就叫“伯姆道里”,也有个“伯”字来称呼女的,可见,还是在一个体系里,不过,苏州话中已少了,太仓话中则很顽强地传承到现在。
  俗话说“三里不同音”,语言受地域影响很深,发音差别不小,例如,“躲在后面”这个意思,苏州人说“伴勒后头”,太仓人就叫“涯勒后底”。人们用“乡音”、“口音”来指方言,正说明方言在语音方面的地域差异是最易为人感觉的。
  苏州地名读音
  为什么临顿路叫作“伦敦路”?为什么浒墅关称之为“许市关”?为什么葑门变成了“富门”?这些问题似乎一直使苏州人感到大惑不解。
  苏州一些地名的读法和常音不同,并不都是讹称,其中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吴语的语音起了变化,但某些地名仍读如古音,故而和今音有了差别;二是一些地名更改了,但苏州人的习惯改不了,叫法一仍其旧,于是也造成了字面和读音的不同。
  中国的汉字不是拼音文字,语音变化不易觉察,其实这种变化是在潜移默化间不断发生的。只要将老一辈苏州人和今日青少年的口音作一比较,便会发现有很大不同。如果说数十年间语音已有明显变异,那么数百年,甚或数千年,其差别之大就可想而知了。不过,古音常常会在口耳相传的用语中留下种种蛛丝马迹。例如,苏州的善男信女念佛,“南无阿弥陀佛”这六个字中,“南”、“无”、“阿”三字的读法和今音便已大相径庭。其实这句佛号的读法,仍接近于古音的缘故。
  先说临顿路。苏州人把这个历史悠久的地名叫作“伦敦路”,正是古今音不同的典型例子。何以见得“伦敦”是古音呢?我想举出三点依据。依据一是古代的字书。按宋代的《集韵》和元代的《古今韵会举要》,“临”字的注音都是“犁针切”;明代的《洪武正韵》则是“犁沉切”。所谓切,即反切,是中国古代的注音方法。用现代的概念来解释,就是将上字的声母和下字韵母相拼,再以下字的声调读出。如果我们用苏州话把“犁针”或“犁沉”反切,得出的发音不正是“伦”么?依据二,是口语中和“临”同音的字(即在普通话中都读作lin)。语音变化后,古音往往仍保留在部分口语词汇中,例如苏州人把鱼鳞叫作“鳞爿”,这个“鳞”字,如何发音,想来无须赘述了。依据三,是以粤语作旁证。广东地处岭南,从前山高皇帝远,受近代官话影响较小,保存古音因而也较多。如果谁有相熟的广东朋友们,请他用广府音读“临顿”两字,他会读成“lun
  dun”,就好像苏州人说“伦敦”。
  再说苏州人称之为“鱼翅坊”的吴趋坊,求证方法与上面一样。若由广州人读“吴趋”两字,发音为“ng
  tsui”近乎苏州话的“鱼翅”。“吴”字老苏州都知道,本来读若“ng(鱼)”,吴县,就向来读作“吴(鱼)县”,跟“何、胡、贺”等姓氏搞不清还是近几十年的事。至于“趋”字,宋代《广韵》注音为“七逾切”。如果用普通话来“切”,读音自然是“qu(区)”,但若用苏州话,那就成了“翅”。所以说,把吴趋坊念成“胡区坊”,那是蓝青官话,叫作“鱼翅坊”方是正宗吴音。
  古音保留在地名中,在全国各地其实都可找出不少例子
  。例如,广东省有个县名为番禺,这个“番”字如果照本音读,是要让广东人笑痛肚皮的,他们叫作“潘禺”。为什么“番”会变成“潘”?原来古汉语中本来没有唇齿音,今天声母为f、v的字,古代声母原是p或b。“番”和“潘”古时同音,后来“番”字读音变化了,但“番禺”这个地名世代口耳相传,依然照老样子叫,于是便成了“潘禺”。
  那么,苏州人称葑门为“富门”,是否也因为依照古音呢?这倒不是,“葑”字从来就读若“封”,这里涉及的,是另一种情况,即地名虽已变更,但苏州人的叫法没有跟着改变。
  “富门”这一叫法,由来已久,宋代名臣范成大主编的《吴郡志》卷三即说葑门:“今俗或讹呼富门”。不过,这句话有两处语病:一是“今”,“富门”的叫法并非始自宋朝,而应再上溯一千多年;二是“讹”,“葑”变成“富”不是以讹传讹,而是另有道理。这个道理,其实在《吴郡志》卷四十八《考证》中已剖析得很明白。考证者引用唐代张守节所著《史记正义》,指出苏州本无东门,越王伐吴时,梦见伍子胥“令从东南入”,越王于是“筑坛祭子胥,乃开渠,自罗城东开门入吴”,当时“有**随涛入,故以名门”。所谓“**”,即江豚,俗称江猪,在今天已是濒危动物,但在二千多年前,原来在苏州偶或也可见到,并为位于苏州东南的这个新开城门带来其名称。苏州人所说的“富门”,其实是“X门”,或“X门”。“XX”两字今天声母虽然不同,但古代没有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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