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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民俗概说 - 杨永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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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个故事同样与鱼的耳光肉有关。说有个强盗到某村抢劫,为了搞清这村上谁家最富,便于隔夜设宴,请各大户户主赴宴。席间,上了一条鱼。那强盗冷眼观察,看各位吃鱼时,是从鱼的哪个部位下箸的,据说,有钱的吃客吃鱼,是从鱼头下箸的,先挖一块耳光肉。强盗据此而找出了村里最富者。
  还有个故事更有名,“专诸刺王僚”。苏州人个个知晓,至今,还有条小巷叫专诸巷呢!据传春秋时,吴公子光阖闾欲杀王僚自立,知王僚喜食鱼,便派勇士专诸赴太湖向烹鱼高手太和公学炙鱼,艺成归来后,将匕首藏于鱼腹,刺杀王僚,演绎了一出悲壮活剧,流传至今。
  一连串的故事,都有鱼有关,可见鱼在苏州人生活中的地位,从古到今,历来如此。如今,百姓的生活富裕了,吃鱼是越发讲究了,一些近乎遗忘、失传的鱼肴,今又重现。今年春节,听一位朋友说,他在长江边吃了一回“刀鱼馄饨”。十年前,我出差张家港,第一次听说了“刀鱼馄饨”,还听当地人绘声绘色地讲过制作过程,说将刀鱼洗净后一条条地钉在木质锅盖上,大铁锅里放半锅水,铁锅里置一空蒸笼,里面垫上纱布,然后盖起锅盖拼命烧火,水烧开后,腾腾水汽将刀鱼蒸熟、蒸透,熟透后的刀鱼肉便“辟辟啪啪”落在蒸笼里,锅盖上只剩下一架架完整的刀鱼骨头。因为没吃过,便想象着那刀鱼肉是用作馄饨馅的。一想就能流口水。但这次听朋友说不是这样的,而是将刀鱼肉揉进面粉里,做成馄饨皮子,馅还是菜肉的。我毕竟没吃过,熟是熟非,当耳闻是虚,眼见为实。以后吃了再来写吧!
  大闸蟹
  章太炎夫人汤国梨有诗云:“不是阳澄湖蟹好,人生何必住苏州”。苏州人对大闸蟹的青睐程度从中可见一斑。
  大闸蟹之名的由来,可谓众说纷纭。我以为郑逸梅先生在《说说大闸蟹》一文中的说法最有说服力。说旧时昆山一带靠近阳澄湖的捕蟹者,捕蟹时都在港湾间设置了闸门,闸由竹片编成。夜里挂上灯火,蟹见了光亮,便循光爬上竹闸。凡能爬上竹闸的,都是一只只身肥体壮健硕有力的大蟹。而捕蟹者到时只需在闸上一一捉进篓里,甚是便捷,大闸蟹由此叫开。
  大闸蟹主要产自阳澄湖的小东湖,那地方我曾到过,可谓是绿草如茵、绿树连天,空气清新、湖水清澈。在湖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中小鱼小虾繁不胜数,游来游去让人目不暇接。且湖底一律都是坚硬的青泥,便于蟹的爬行。吃大闸蟹得在西风起,菊黄时,也就是农历的九、十月间。此时的大闸蟹是“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若再要细分,则九月雌蟹最妙,十月雄蟹称王。这便是苏州人常说的九雌十雄。大闸蟹以清蒸为佳。将一只只活蟹洗净,再用棉纱线把蟹螯蟹脚扎得动弹不得,随后隔水蒸透,扎线是为防蟹在加热过程中将其身子爬空。用姜末、白糖、镇江陈醋配制成蘸料,拷入小碟中待用。吃大闸蟹得用两双半(五指)来对付那满身的“盔甲”,将原只头的蟹又是剥又是拆的,再不行用牙齿凑,随后蘸着调料吱吱咂咂地吃将起来,那等口福实在是难以比拟。通常蟹上桌,饭局已近尾声,只为蟹味实在太鲜美了,食后再吃其它菜肴味同嚼蜡。
  儿时正是吃用都要票证的年代,而那年月大闸蟹的价钱才是猪肋条的一半,还用不着计划券什么的,所以那会儿吃蟹倒是家常便饭。通常做的是面拖蟹,将蟹洗净一劈为两,蘸上生面粉下油锅煎得金黄,放入葱姜酒白糖酱油,沥上清水关盖焖烧。把事先炒好的青菜盘中热底,盛上烧得浓油赤酱的面拖蟹。那时蟹红菜青、蟹香扑鼻、鲜美可口,最是下饭了。还有便是醉蟹,将蟹洗净后一只只活的放入广口大瓶中,倒满白酒放入葱姜糖等佐料。然后用玻璃纸密封瓶口再拧紧瓶盖,在阴凉处存个把月便可食用了。醉蟹搭粥,绝对是没得话说。
  现如今正宗的大闸蟹价格不菲,但再贵苏州人到了季节还是要尝一尝的,持螯赏菊早已成了吴中的一种文化了。
  吃在苏州
  说船菜
  恢复船菜,原是大好事。但现今所谓的船菜是把一艘大船泊在岸边,更确切地说是在河边造一船状餐厅,人们便在那船状餐厅用餐而已。
  所谓船菜便是在船上烧船上吃的饭菜。那船称做画舫,用新名词就叫做观光旅游船。船身并不很大,设施也未见得豪华,只是船头有顶棚栏杆之类的装饰,中舱放得下一个圆桌,乘客环桌而坐,享用那特色餐饮。伙房则设在后艄,灶具为“行灶”。燃料用的是柴爿,用硬柴烧的饭特别香糯,所以这也成了特色。那菜肴全是家常风味,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时新蔬菜倒是必有的,那些枸杞头、金花菜、马兰头之类,因为一律是当天采摘,特别新鲜,更是美味。河鲜必不可少,船行途中,那些捕鱼的小网船自会靠上来兜售鱼虾,船家征求顾客意见后选购,存放在特制的竹篓内的鱼虾,用绳子拖在船后,于活水里养着,食用时随手捞起,起水便杀。说是由年轻貌美的船娘烧菜那倒是不确的,照例由男船主掌勺,船娘使橹。他们总是一对夫妻,貌美的船娘或者也有,但他们都是正正派派并不以姿色争取顾客的。那时苏州人到近郊游览,雇一条船代步,吃一餐船菜,并不是什么奢侈之类,用现今的话说不过是中档消费而已。诸如清明踏青、扫墓、夏日黄天荡观荷、中秋石湖赏月、寒天邓尉探梅……一家人或邀约亲朋雇舟往返是很通行的。各画舫之间也有商业上的竞争,烧菜手艺高,服务态度好,生意便兴隆。而谁家好谁家劣老苏州们一清二楚,因此那些优秀的船家便都有老主顾,而且辗转介绍知名度愈来愈高,生意红火。
  画舫业的衰落是在日本侵华战争爆发以后,苏州是沦陷区,在敌人的铁蹄下,寻常百姓还有谁去郊外旅游呢?抗战胜利以后,贪官污吏横行,社会动荡,再加法币贬值,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画舫业未能复兴。待到新中国成立,移风易俗崇尚艰苦朴素的生活方式,没有谁会去雇画舫消闲,于是画舫便完全绝迹,船上烧船上吃的“船菜”也完全不传了。有些岸上的馆子,虽也以船菜为标榜,但那其实与真正的船菜是相去甚远的。单说那些陆上菜馆,店堂很宽,动辄要供几十桌,制作精细这一点就做不到;而船菜是仅供一桌,隔天准备,制作精细是其第一要素。
  文革之前,还有一位阿松师傅本是画舫业者,烧船菜很有名的,那时在苏州电厂当炊事员。苏州文化界的几位老辈曾动员他出来恢复船菜,希望他先作一次示范表演,当然已不是在船上烧船上吃,不过是想抢救那一份烹饪艺术罢了。他却摇头说:“不行了,原材料到哪里去找?譬如拌海蜇,要陈的,至少要陈三年才能用。现在鱼虾也不如过去的鲜了,有的还有洋油臭。再说船菜哪有用味精的?现在吃惯了大放味精的菜,反过来要嫌船菜不鲜了。假使也大用味精,吃在嘴里全是味精的鲜味,还哪来的原汁原味,还算什么船菜?我阿松不坍这个台了!”因而作罢。自此后又是许多年过去了,不知烧船菜的高手还有没有健在的?看来要恢复船上烧船上吃,每顿只供一桌的真正船菜,便要花大力量认真去挖掘遗产了,而且千万不要把这船菜仅仅看作一种商业噱头才好。若果真能恢复起来,有那么几艘画舫,倒真是可以为苏州添一道风景线的。
  说下小馆子
  过去,苏州的文化人常举行聚餐,所谓聚餐,意即费用公摊,苏州人称“劈硬柴”,甚至有“聚餐会”的同人组织,收取会费,定期活动,却喜欢下小馆子而不去大酒家。为什么呢?因为小馆子的经营机动灵活,服务细致周到,店小容纳顾客少,可以满足顾客“个性化”的要求。譬如,你想吃些什么,馆子里没备货,会当场替你到菜市采购;你有什么口味上的特殊要求,可以细心地为你做到;如果隔夜预订,则更可以根据你的要求做好充分准备。这些在大酒家却根本做不到,为什么呢?大酒家、小馆子各人头上一爿天,各有各的生意。当然还有一些小馆子以价廉取胜,专做平民生意,或为商家送包饭,薄利多销也能生意红火,例如北局的黄马甲,因店主穿黄马甲送包饭而著名,另文去谈。
  现在的苏州,酒家愈开愈多,而且规模也愈来愈大,当然势必离个性化服务愈远;至于那些洋快餐,更是统一配料,批量生产,便与个性化服务全然无缘了。这样的走向似乎是世界潮流,不可逆转的。然而人类的人性化要求其实也是不可逆转的,谁能满足这样的需求,谁就占领了这一块市场,这就是所谓的市场细分吧。可惜目今苏州竟找不到这样的小馆子。
  说家宴
  苏州人,当然是指苏州人中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他们生活优裕,讲究吃,变着法儿地讲究吃,讲究到了精微的程度。这样的要求,便是小馆子也做不到了,于是唯有在自己家里制作,称家宴。那是馆子里决然享受不到的独特风味的菜、点,特色菜点均由家厨自选烹煮。到馆子里炒几个菜拿回来,或由馆子里整桌送来,在家里享用,或是由馆子派出厨师到家里来烧制,这些都不属家宴。
  在那家宴上,其实大多也是家常菜点,但选料之讲究,烧制的精细,确实又非同一般,总的一句话:雅化了。“吃”于是成了“品”,饮食才真正为“文化享受”。达不到这样的层次,也算不上家宴。
  那些家宴上的名点名菜,虽出自厨师之手,但又全在于主人的精心调教,就象精于昆曲的主人调教出来的家班演出,才能不同凡响一样。菜、点不同凡响,才称得上家宴。可见,能参加到家宴活动中来的人,必须有一点余钱,有较为宽敞的居住条件,颇有些空闲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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