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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宣布上级的命令:”杜将军扶了扶眼镜说,“一,立刻停止宏聚变试验的一切准备工作,封存所有试验设备;二,同时停止对宏原子核的一切试验性研究,停止与宏原子核有关的任何试验项目,对宏原子核的研究应严格限制在纯理论范围;三、将已经收集并存贮的宏原子核中的大部分重新释放回大气层中,只留下其中的十分之一供以后的研究使用;四、特别领导组将接管基地的全部设施,除少量留守人员外,球状闪电项目组的全体人员立刻撤离基地,回京待命。”
会议是陷入一片死寂,但这冰窟般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林云的声音打破了。
“老师,这是为什么?”
“我现在不是你的老师!同时,作为一名基层技术军官,这次会议你只有旁听的权利。”说这话时,杜将军没有看着林云。
“可我有一个军人的职责,在如此严峻的战局面前,仅仅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危险,我们就要放弃一次胜利的机会?”
“林云,你最大的浅薄和幼稚之处就在于,认为靠某一件新武器就能赢得战争。在想想你自己的作为,还有资格奢谈职责吗?”杜将军直视着林云说,然后环视了一下会场,“同志们,战局确实严峻,但在为战争负责的同时,我们更应该为整个人类文明负责。”
“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崇高?”林云头一样,充满挑衅的问。
“林云!”许大校厉声说,“不许这样和首长说话!”
杜将军挥挥手劝止许大校,然后转向林云说:“我是在执行一项崇高的命令,这个命令是那些比你更理智、更有道德、更负责任的人做出的,这些人中包括你的父亲。”
林云没再说话,她的胸脯急剧起伏着,眼眶中充盈着晶莹的泪,目光却如火一般炽热。
“好了,许大校,立刻安排交接工作吧。但我声明,基地的交接工作组中不包括林云少校,她已经被调离球状闪电项目组,会后立刻乘直升机离开基地。”杜将军说,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云一眼,“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林云缓缓坐下了,过了一会儿再看时,丁仪惊奇地发现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她心中的狂澜似乎在瞬间消失了,神色平静如水。在会议的后半段,她一直沉默着。
后面的会议由持续了约一个小时,主要讨论基地交接的细节,当散会时,林云逆着离去的人群走上前来,对杜将军说:“老师,叫个人跟着我吧。”
“去哪儿?”杜将军不解地问。
“到聚变点去,我走前要拿些私人用品。”林云平静地说。
“是啊,这些天,为了调试,她一直吃住在‘桥’那里。”许大校说。
“你跟她去。”杜将军对身边的一位中校说。
林云敬了礼后转身走去,消失在外面大戈壁上如血的残阳中。
宏聚变
会后,特别领导组的成员和基地的几名技术负责人留下来,讨论江要保留的少量研究用宏原子核的保存问题。他们一致认为,为了避免因空袭等以塑造成的危险,这些弦应存贮在地下防空设施中。
许大校又问起了球状闪电项目组的最后去向问题,杜将军说:“刚才我在会上可能太严厉了些这个项目组的卓越成就上级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弦的研究暂时停止了,但宏电子的研究还可以继续。”
“首长,普通的球状闪电武器已经陷入了绝境。”许大校苦笑道。
“哪有那么严重嘛!不就是对舰队攻击的一次失利?舰队本来就是现代战争中防伪最严的目标。但在陆战中呢?敌人不可能每个单兵都扛着一套电磁屏蔽装置吧,我看啊,每辆坦克和装甲车配一套都困难。另外,上级现在对纯耗散型球状闪电有很大兴趣。”
“纯耗散型?那都是无用的废品啊。”许大校不解地说。所谓纯耗散型,是指那些根本不进行爆发式能量释放的球状闪电,它们被激发后,只是以普通的电磁辐射形式缓慢地释放自己的能量,被认为是最温和同时也最无军事用途的一类宏电子。
“不,许大校。你们是否注意过它们释放的电磁辐射?其中几乎包含了所有的通讯波段,且强度很大。目前,我军在电子战中采用双盲战略,对敌实施全频段阻塞干扰,但干扰源极易被定位和摧毁,而纯耗散型球状闪电可以作为干扰源,它的最大优势是很难被摧毁。”
“是这样!当一个纯耗散型雷球在空中飘行时,周围很大范围内的无线通讯都中断了,而这种球状闪电寿命很长,它的能量释放过程最长达两个小时。”
“而且不易被摧毁,我们做过试验,飞行中的球状闪电被一发炮弹穿过后都不受影响。”
“是啊,首长,我们以前应该想出这个主意的。”
“许大校,主意就是你们想出的,你们上交的技术报告很多,你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份。”
丁仪说:“我知道这事,那个想法是林云提出来的。”
提到林云,大家都无声了。
正在这时,聚变点的方向传来了枪声。
聚变点距这里有上千米远,声音传到这里已很弱,从周围军人们突然警觉的样子,丁仪才知道那是枪声。紧接着又响了几声,更加急促。会议室的人们纷纷冲到外面,向聚变点的方向看。
聚变点与办公室之间是一片空旷地带,人们看到,在这片戈壁上有一个人在跑动,他显然是刚从聚变点放置‘桥“的大篷中跑出来的。稍近些,人们认出来这是那名陪同林云去聚变点的中校;再近些,可以看到他左手捂着右肩,右手提着手枪,当他跑到办公楼前时,可以看到顺着枪管向下滴的血。
中校推开了要给他看伤包扎的人,径直走到杜玉伦将军面前,喘息着说“林云少校,她要强行进行宏聚变实验!”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人们都向聚变点方向看去,一时间,世界的其余部分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只剩下那座大篷赫然而立。
“谁先开的枪?”杜将军问。
“我,他们人多,我不先下手就出不来了。”中校把沾血的手枪放下,疲惫地坐了下来。
“还有伤亡吗?”许大校问。
“我肯定打中了他们中的一个,好像是个尚未,是死是伤不知道。”
“林云呢?”杜将军问。
“他没事。”
“他们共有几个人?”将军接着问。
“加林云六个,其余的是三个少校和两个上尉。”
“竟有这么多人跟她跑?”杜将军看了许大校一眼说。
“在基地的一些有激进主义倾向的年轻人中,林云很有吸引力。”
“聚变实验用的原子核呢?”
“两根弦都已经在‘桥’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远处的大篷转移到杜玉伦将军身上。
“命令基地警卫部队,立刻突击并占领聚变点。”杜将军队刚刚赶来的警卫部队指挥官说。
“首长,这怕不行!”特别领导组的副组长,一名叫石剑的大校急步走到杜将军面前说,“弦已在 ‘桥’上,聚变随时都可能发生,应该采取更果断的措施!”
“执行命令。”杜玉伦面无表情地说。
石大校万分焦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丁教授,我们一起去劝劝林云吧。”许大校对丁仪说。
丁仪摇摇头:“我不去,没有用的,再说,我理解她。”他坦然承受着众人投来的怪异的目光,补充道:“在这里,可能只有我理解她。”
“那我们走吧!”许大校没有再看定义,同警卫部队指挥官一起急步走去。
“不要随便开枪。”杜将军对着他们的背影补充道,警卫部队指挥官回身匆匆说了声是。
“是没有用,劝她没用的,我还不了解她……”杜将军自语道,他看上去一下子虚弱了很多,可能是在为自己情感战胜了理智而自责,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林云是他最珍爱的学生。
警卫部队很快包围了聚变点,包围圈的散兵线快速向大篷收拢,这过程在一片寂静中进行,双方都没有开枪。当散兵线接近大篷时,许大校用一个扩音器向大篷喊话,他自己显然已经乱了方寸,所以进行的劝说杂乱无力,无非是让对方冷静、考虑后果等等。
仿佛是回答许大校,大篷中响起了雷球机枪建立的放电声,紧接着,一排冷蓝色的球状闪电呼啸而出,如疾风般掠过散兵线上空,战士们都本能地卧倒,球状闪电在他们的背后紧密地爆炸了,一阵急促的巨响后,戈壁滩上的几片红柳丛,还有附近堆放的两堆板条箱,未经燃烧就化为灰烬,只冒出一缕缕青烟,这是一串以植物和木材为能量释放目标的球状闪电。
“这是警告,只有一次。”大篷中的一个扩音器传出了林云的声音,静如止水。
“林云,你……你真想杀害自己的同志战友吗!”许大校绝望地大喊。没有回答。
“先让部队撤下来吧。”杜将军说。
“我们也应该立刻对大篷进行球状闪电攻击,首长,真得不能再拖了!”石剑大校说。
“不行,”一名基地军官说,“林云他们现在使用的雷球机枪是最新型号,本身就带有电磁屏蔽系统,可以在半径50米的范围上偏转任何球状闪电。”
杜将军想了几秒钟,伸手拿起了电话,拨了林云的父亲林峰将军的号码:“首长,我是杜玉伦,从B436项目基地给您打电话,在特别领导小组接管基地时,发生了突发事件,林云和其他五名年轻军官用武力占领了聚变试验点,要强行进行宏聚变试验,目前两根弦已在加速装置中,聚变随时都可能发生,他们还装备有雷球机枪,您看……”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两秒钟,也只有两秒钟,林将军语气平静地问:“这需要请示吗?”
“可,首长……”
“您被解职了,把电话交给石大校。”
“首长!”
“这是命令!”
杜玉伦把话筒地给旁边的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