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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不是。”冷于秋笑了笑,笑容中却透着无奈,“我虽然总说你榆木脑袋,又迂腐,可说心里话,你这人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君子。反而我又小气又多心,是小人。这辈子,小人见得多了,没见过君子的模样。我常常在想,我运气这么差,象你这么个好人怎么就偏偏让我遇到了?”
楚行云笑了:“你也是个好人呢。”
冷于秋苦笑道:“那就更糟了。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怎会落到这四面楚歌、无处容身的地步?我这辈子争过、求过、真心付出过,我想要的东西却从没有真正得到。现在我不争了,不要了,却遇见了你,就好像天上掉了一块大馅饼,偏偏就砸在我的头上。你虽然就在我身边,我甚至连你的体温都感受得到,却总是觉得那么不真实,好象你总会离开似的。”
这种恐惧实在经历了太久的沉淀,以至于根深蒂固,无可解除。楚行云听得心痛,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宽慰他才好,只有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对他更好、更好。
许久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晚风吹来,只有小孩子们的嬉戏声。
在他们的身后就是大路,这时候居然还有行人。两个江湖客打扮的人边走边聊:“听说昊天堡的楚堡主病了,可是真的?”
“应该不会错,我兄弟认识昊天堡的人,就是他亲口说的,听说还病得不清呢!”说话的这人是个中年汉子,相貌平常,衣衫随便,一看就是个跑龙套的角色。
他的话刚说完,觉眼前一花,一个青衫青年已经站了他的面前,吓了他好大一跳。
“这位兄台,你刚才说的昊天堡,是哪个昊天堡?”
这青年神出鬼没,态度倒是有礼得很,中年汉子的胆气顿时壮了,看着对方,又有些鄙夷:“江湖上还有几个昊天堡?当然是湖山边上的昊天堡了。”
青年的脸色一变:“兄台说堡主病了?”
“不仅病,而且病得很重。”
“是么?”
“这堡主本来身体就不好,后来被他儿子一气,就一病不起了。说其他这儿子,原是个好样的,年纪轻轻,武艺高强,江湖上哪个提起来不赞声好?可惜也不知怎的,竟叫个魔教妖人给迷惑了,公然助他逃跑。你说,这楚老爷子能不气么?若换了是我,只怕我也要气病了。”
他罗里罗唆说了一大堆,瞥眼见青年脸色苍白,问道:“你没事吧?你难道认识楚家?”
青年摇了摇头,勉强笑笑:“没事,我……不认识他们,多谢兄台。”
中年汉子还想再说什么,那青年已经走得远了。
河水仍在不停的流着,岸边的嬉戏声却已经听不到了。沙地上留下无数个小脚印,只有一个孩子孤零零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他:“他们呢?”
“回家了。”孩子语气中难掩寞落之情。第一次玩得这么开心,想不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悠悠的一声轻叹,牵起孩子的手:“咱们也回去吧!”
夕阳无声,流水无声,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在这无声的世界中走得那么慢、那么孤单……
'墨'
二十五
正当黄叶纷飞时,寂寂离情深锁院。
任谁也不会把‘闲情’这样的字眼和吴不知联系起来,但此时,他确实是坐在庭院中望着一堆落叶发呆。
说是发呆,也不尽然,楚行云一踏进院来他就察觉到了。
“你们不是一起去散步了么?怎么那对父子先回来,你却隔了这么久?咦?你的脸色不大对劲,出了什么事?”走到近前,吴不知才发现楚行云的脸色苍白,与他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相差太远。
楚行云神情倦怠,声音更加倦怠:“我在路上听到人说我爹病了,病得很重。”
“啊!”吴不知吃了一惊,吃吃地问,“那你……”
“我爹的病是因我而起,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吴不知漫声附和,心里却不知实在想什么,以至于楚行云叫他的时候吃了一惊。
“吴兄。”
“啊?楚兄有什么要交待?”
“我会尽快赶回来,所以我希望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吴兄能替我照应着他们父子些。”
吴不知先是一呆,随即笑了:“且不说我们是冤家,冷于秋的武功高我十倍不止,我哪有本事照应他?他照应我还差不多。”
“我不是说玩笑话。”楚行云的目光恳切已极,“于秋的武功是很高,但他性子倔强,很容易树敌……”
吴不知插口道:“这我知道。”
“相比之下,吴兄你处世灵活,人面又广,有很多需要仰仗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值得依托的朋友!”
从没被人这么说过,吴不知一时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吃惊,其实吃惊还要远远大过欢喜:“我?你又在说笑话了。”
楚行云笑了笑:“吴兄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回忆着,“那时是在西子湖畔,有个孩子不慎落入水中,当时第一个下水救人的就是吴兄。”
“不错,我那时急了,想也不想就跳了去,等到了水中,才想起自己是个旱鸭子,结果救人不成反成了被救的那个。”提起当年的糗事,吴不知就臊红了脸,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偏生人家记得很牢。
“不错。吴兄或许认为那是丑事,但在我看来,这才急人之难的真汉子!当时我就对自己说,这样的人我无论如何也要结识一番!”
一袭话说得吴不知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直奇怪,以楚兄的家世人品,怎肯折节与我这种武功低微的小人物的结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脸色的神情更是变幻不定。
楚行云沉声道:“武功高低,多半是靠后天勤奋,侠义风骨却是与生俱来。武功高的人,不见的有侠骨,这样的人,武功再高,权势再大,楚某也是不屑一顾 。倒是吴兄你,只因我的缘故,就为于秋四处奔走,毫无怨言。这样的人,我怎能信不过呢?”
他本就不是作伪之人,一番话字字恳切,好像有千斤之重,压在吴不知的胸口。吴不知只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大声叫道:“你不要信我,信我没用的!你若是放不下他,为何不自己留下来?怎么这么巧,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也会有江湖客来,还偏偏谈论你爹爹的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我刚刚去城中证实过了,消息不假。”
“城中?”听这里的掌柜说最近的县城也在八十里外,难怪楚行云会显得如此疲倦。然而最疲倦的,应该还是心吧?
“无论我爹是不是真的病了,我都必须回去一趟,把我们的事情说清楚。”楚行云苦涩的一笑,“我想来想去,其实别无选择。即使这真是个圈套,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往里钻了。”
他拍了拍吴不知的肩膀:“所以这里的一切只好拜托吴兄。”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房间,那里还在点着灯,隐隐的有个人影。
“我要进去了。”
吴不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没说。楚行云已经从视线中消失很久了,他还在那里站着。一片落叶从他身前飘落,他伸手接住。
枯黄的叶子已经再没有了往日的生机,他忽然笑了:“你居然相信我这种人?连我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了,你居然相信我?哈,哈!”
大家有没想过,真正的阻力也许并不是楚行云的家里。
'墨'
二十六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是一阵酒菜香气 。油灯被点燃了,罩上纱罩,平添几分朦胧的美。而灯下男子的绝美容貌,此时看来,竟象空中的烟花一般,那么遥远,那么可望而不可及,也许,伸出手去,就消失不见了。楚行云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寒意。
“怎么会有酒?平时没见你喝。”
“我是不大喜欢喝酒的,不过,今天一定得喝。”冷于秋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寞落:“因为,这是给你饯行的。”
他不给楚行云说话的机会:“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不会怪你。换作是我,我也一定会这么做。可惜我父母都不在了。”
楚行云沉默着,走过去坐下,冷于秋替他把酒杯斟满,他看也不看,端起来一饮而尽。“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但愿吧。”
“不是‘但愿’,是一定!”楚行云有些不高兴,如果他都对他没有信心,两人还怎么继续下去?
“不要说‘一定’,这的词才是最不一定的。”冷于秋笑的已经有些凄凉,“我以为我这辈子一定会把那人当神一样敬仰,结果我恨不得杀了他!我以为我和月儿一定能白头偕老,结果月儿去了。我以为从今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结果你出现了。世事如棋,难以预料,‘一定’这两个字还是不要说的好,说了,徒惹伤心。”
灯影闪动着,有只飞蛾扑闪着翅膀想钻进纱罩里,被冷于秋挥开了。
两人都再没有说话,一个斟酒,一个喝,很快的一壶酒已经空了。 楚行云忽然站了起来:“无论你相信不相信,这辈子我都再爱不会爱上别人了。就算所有人都反对也好,所有人都咒骂我也好,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开你。就算你将来讨厌我了,不要我了,我还是会缠在你身边,除非我死 !”
“死”字说到嘴边,已经被温软的唇堵住,紧接着,冷于秋的手在他身上的敏感处不停的摸索着。
所有的豪言壮语都被堵了回去,楚行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融化。直到冷于秋的唇离开,他才喘息着吐出几个字来:“你的手……好冰。”
冷于秋轻笑:“那是因为你喝了酒,身体太热了。”他并没有喝酒,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脸颊酡红,眼波也朦胧醉人,显得格外的情动。
纠缠之间,两人衣服已经脱下,散落了一地。冷于秋抱着楚行云,就势滚到了床上。床幔一抖,滑落下来,遮住了里面的人影。
楚行云自觉全身都象在火烧一样,偏偏冷于秋还再挑逗着他的敏感带,让他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只好闭上眼睛哀求:“于秋,不要……”
本以为冷于秋一定会像往日一样,在他说‘不要’后变本加厉,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停了。
“于秋?”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