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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朗坐的那班飞机是下午两点多到的萧山国际机场。一出机场,云朗便看见表姐瑞眉。云朗比瑞眉小六岁。两年多没见了,他觉得瑞眉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坐上机场边的的士,云朗才问起瑞眉,姐夫怎么没来?瑞眉的语气顿时显得低落起来,我们离婚了。云朗笑,轻轻拍了拍瑞眉的肩膀说,美丽的女人不愁嫁,这不像我姐姐坚强的作风啊。瑞眉嗔怪地白了一眼云朗,你小子还是像以前那样会哄女人开心。
瑞眉又反问起云朗,听到云朗说自己刚刚失恋,便打趣他,是什么样的女孩,敢抛弃我们家的云朗呵。
本来是离婚和失恋的低调话题,姐弟俩居然说说笑笑又相互打趣着一路轻松而来。
【3】
当夜,云朗就被表姐瑞眉带到了杭州最有名的“酒吧、咖啡馆一条街”——南山路上。
在沿西湖的那条南山路上,处处有景,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咖啡馆和酒吧,在哪儿走累了,停下进去便是可以歇脚谈情的地方。
就是这夜,在那家叫七度空间的酒吧,云朗随着表姐瑞眉第一次见到了翠柔。
其实在去七度空间的路上,坐在的士里,云朗就听瑞眉说自己离婚后,一时也无心再介入新的感情,因而忙完平日的工作,夜里常和朋友翠柔出来泡咖啡馆或是去酒吧打发一些寂寞的时光。
当时云朗就好奇地问瑞眉,这良辰美景,难道翠柔就没有男人的约会?瑞眉在云朗的旁边笑,嘿——你想得还挺周到。
云朗居然脸色微红,便低下头去。瑞眉接着又说,翠柔早名花有主,还和男人约什么会啊。你小子可要规矩点,人家可比你大六七岁呢。
云朗知道瑞眉在的士里的嘻嘻哈哈完全是随便说说开开玩笑而已,但听了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云朗对表姐口中提到的那位叫翠柔的女子,有一些好奇,或者说有一丝很特别的感觉。
云朗和瑞眉先到了七度空间,翠柔还没到,两个人坐下来,云朗识相地为瑞眉点上一支烟,然后自己才点上。瑞眉抽着云朗为自己亲手点上的烟,不由夸云朗贴心,趁机又开玩笑说他是个会讨女人欢心的小白脸。
对于表姐瑞眉的玩笑,云朗正欲还击两句,七度空间的门被服务生推开,一个拥有曼妙身材的女人飘然而入。长长的波浪卷发,很欧化的五官,云朗暗叹不已,正思量对方芳踪来自何处,瑞眉在旁边已经对着那个女人招呼起来——翠柔,翠柔。
之前,云朗只知道翠柔一些很简单的情况:三十岁,光恋爱不结婚,有一个同居五年的男友,仅此而已。虽说知道这些情况后,事先云朗对于翠柔也有一些想像,但在七度空间幽暗而迷离的光影中,初见翠柔,云朗的心还是微微一振。
很久以后,当云朗已经回到北京,偶然忆起翠柔,他始终觉得翠柔就是在那夜入侵了自己寂寞的灵魂。当时的翠柔,就像是一朵暗地里的夜玫瑰,纵有万种风情,亦没有扑面而来的那份张扬,而是带着一种隐约渺茫的气息,妖娆迂回,直至将自己不知不觉地包围起来。意识到这一切时,云朗的心已经深深地沦陷。
第三部分:悲伤的温哥华一号游荡的哀愁(2)
【4】
云朗当然知道翠柔名花有主的事实,因而,每次和瑞眉出来时,他总是暗暗提醒自己翠柔就像是一朵带刺的夜玫瑰,自己暗地里小心欣赏已经足矣,万万不可伸手触摸。
瑞眉白天公司里事务也多,没有太多时间眷顾到云朗,云朗倒也不以为意,便自己在西湖周边游游荡荡。偶然姨妈姨父想来作陪,云朗不屑,说自己一个人还乐得逍遥。
微雨的天色里,当云朗一个人走在白堤上,看到有情男女双双对对,心中不免寂寞。有时,他会想起已去了美国的莎莉。极偶然的瞬间,翠柔的面孔,会倏然掠过自己的心间。
在这样的时候,云朗有些无措。
而到了夜里,云朗就混着瑞眉的那帮朋友,在南山路或是北山路上那些酒吧或咖啡馆里浪迹。几乎是夜夜笙歌。
云朗发现,瑞眉自从离婚后走过最初的情绪低潮,日子居然是越过越逍遥了。瑞眉的朋友也多,天天轮番泡吧。不过云朗发现,一周里总有那么两三个夜晚,瑞眉必定是约翠柔出来的。
这倒也合了云朗的心意。只要有翠柔在,云朗是每回必去。他看到瑞眉和翠柔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瑞眉在说话,无非是说男人这不好那不好之类的话。云朗通常只是静听,偶然听到瑞眉带出一些夸张的情绪,便陪着一起贴心地傻笑。
翠柔也总是在这时淡淡地微笑,坐在旁边的云朗,看得不免有丝丝情迷,便时常偷看翠柔,或者,任凭瑞眉对着翠柔无休止地说话,他只在旁边静默地吸着烟。
虽然云朗和翠柔很少讲话,但每次在酒吧里,看到翠柔坐在离自己如此近的地方,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醉。
【5】
都是云朗的内心戏,与翠柔之间,似乎也只是如此而已。
真正让云朗有些情难自已的是,有一天夜里,几个人泡吧出来,外面下起了大雨。这夜,除了翠柔,瑞眉还约了两个女朋友Lisa和琳达。
其中,那个叫Lisa的女人是开着私家车出来的。Lisa见雨势很大,便自告奋勇地说要送大家回去。Lisa和瑞眉撑着伞朝远处的车位走去,琳达、翠柔还有云朗就伫立在酒吧的门口等候。
这时,琳达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拿着话机连忙退在角落里,发出一声暧昧不已的“喂”,然后就把翠柔和云朗抛在一边,自顾自地说起电话来。
云朗正好站在翠柔的身后。
深夜的南山路上,行人已渐稀少,只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吧和咖啡馆的霓虹招牌,发着幽深却寂寞的光。
翠柔那头长长的波浪卷发,在霓虹流离的光影下,映闪出一种奇怪的光泽来。云朗闻到从翠柔身上飘出的香水味,那一刻,他感到自己被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所牵引。
他忽然忍不住地轻轻伸出手来,停在翠柔那头柔亮的卷发上。云朗看到翠柔的肩略略地动了一下,似乎是有所察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翠柔回过头来,静静地看了一眼云朗,然后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去了,并没有对云朗说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看似温柔平静实际上却激烈跌宕的场景,却令云朗回到北京以后还念念不忘。其实在那一瞬间,云朗已明白,翠柔早就将自己看穿,他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沦陷在翠柔的刹那温柔中。
【6】
两天后,云朗就从瑞眉那里听说翠柔要在周末与同居了五年的男友结婚的消息。瑞眉对云朗说起时,还一脸的诧异:那么多年了,还图这个形式,结婚有什么好啊,我看这个翠柔,八成是寂寞得发疯了。
云朗听得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抽烟,他当然知道翠柔忽然结婚和自己不会有任何关系,但还是暗叹人生如戏。
那夜,云朗居然失眠。
第二天一早起来,云朗就想回北京了。他先是打电话到瑞眉的公司,和瑞眉说了一下。瑞眉觉得很匆忙。云朗知道瑞眉当然不会晓得自己想回北京的真正缘由,或许,她只是以为自己在杭州待腻味了。
云朗请瑞眉为自己订上一张回北京的票。傍晚,瑞眉回来时把机票交给云朗,是隔日中午的航班。在房间里,瑞眉还在问云朗怎么那么匆忙,云朗也只是一笑而过。
晚上,瑞眉提议去七度空间为云朗送行,还说约了翠柔。云朗有些意外。瑞眉说自己订好机票后,就在公司里打电话约好了翠柔。
云朗问瑞眉,那她知道我要回北京了?瑞眉说,是啊。云朗听了微笑,想了想,他还是对瑞眉摇摇头说自己头有点痛就不去了。
瑞眉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勉强云朗,她替云朗拿了几颗药出来,嘱云朗服下,便出门而去。云朗把药片放在一边,就在房间里发起呆来。想想翠柔,又想想莎莉,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杭州之行,说起来是散心,反而越散越烦心。
本来不痛的脑袋,居然真的不舒服起来。这夜,云朗早早地就睡了。
第三部分:悲伤的温哥华一号游荡的哀愁(3)
【7】
隔日,瑞眉向公司请了假,送云朗去萧山国际机场。在的士里,云朗和瑞眉还是有说有笑,气氛很轻松。
到了候机大厅,还有些时间,云朗便和瑞眉坐在不锈钢的宽大椅子上。
这时,瑞眉就像变戏法一样,忽然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包,对云朗说,是翠柔送的。云朗看着瑞眉,脸色居然微微发红,他知道瑞眉已经看出自己的心思。
从瑞眉的手上接过翠柔送给自己的礼物,云朗看了看瑞眉,还是决定当着瑞眉的面打开。瑞眉似乎并不在意里面是什么东西,她看着云朗,轻轻摸摸云朗的脑袋,笑着说,你以为姐姐是个大白痴啊,看不出你对翠柔的那点心思?
云朗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
瑞眉看着候机大厅里来回穿梭的人们,并不看云朗,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和我比起来,翠柔的情感要成熟许多,轻重分明,她始终最清楚什么东西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我则弄不清楚,要不,我也不会轻易和你姐夫离婚了。
瑞眉隐隐的伤感令云朗忽然有些明白女人的心思。女人们一生一世,百媚千娇,要的也就是男人可以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港。
翠柔的选择当然是对的,正如瑞眉所说,在翠柔眼中,云朗只是一个过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