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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简单,”克拉夫琴科插言道。
“对了,”格尼达什感叹道。“对他来讲,什么都很简单……”
“我们从农民那里打听到的,”克拉夫琴科继续说,“离开我们不远,并且恰恰在我们要走的路上,一头牛触了地雷。这就是说,应该当心。我们驶到了林中旷地。我心里开始思量:要是我的话,把地雷敷设在什么地方呢?很清楚,一定埋在能够驶过马车的方面。这就是说,应该走没有人会想到赶着马车驶过的地方。就是这样!”
这种解释完全符合克拉夫琴科的性格。他从来没有冒充英雄,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大叫大嚷。如果相信他,那么世界上一切事情都是很简单的:“只要考虑考虑就行!”
我必须决定现在把克拉夫琴科派到哪里去。他是带着巴利茨基独立支队司令部参谋长的任命来到的。但是巴利茨基如同我早已说过的一样,已经决定不跟我们分家,仍然是大队指挥员,并且开到划分给他的铁道区段去了。
“很清楚……菲佳……我现在当然能够把你派到巴利茨基那里去当参谋长。他和自己的大队并不是为了要独立自主地活动,而还是要在一边个别地活动。”我给克拉夫琴傲科说明了我们将来要选择怎么样的战术。“但是,老实说,我不劝你到他那儿去。我知道你的性格,也知道他的性格。你们俩是不同的人,格列沙最近有点儿自负,还没有经受得住自己的奖赏。你明白吗?你们是不能和睦共处的,虽说你是个能够自持的人。你要知道,我劝你到独立大队去。我们会给你挑选百十个很好的小伙子,给你划分出铁道区段。行动吧!”
“将军同志,我听候您的吩咐。”
“那么,这么说,你同意了?”
“您下命令吧!”
“好吧,我同德鲁日宁和尔凡诺夫商量一下。你明天会接到命令的。”
这样我那个早晨就没有睡得成。本来还应该和新来的外科医生再谈谈。他把自己的一些事情谈了一下。他在莫斯科工作,后来疏散得远远的,在西伯利亚的一个城市里。在陆军医院里工作,日子过得不坏。
“您是经过动员而到我们这儿来的吗?”
“不。我自己提出过好几次,要求到这儿来的。答复只有一个:‘这里需要您。’有一次,卫生人民委员部的副部长到我们的边区去了。我向他提出:‘我想参加游击队。我知道,那里迫切需要外科医生。’也许,弄错了吧?”格尼达什很快地用考验的目光瞅了我一眼。“也许,你们不那么需要我吧?”
“我们等您好久了……”
“这么说,我的理想实现了!将军同志,请您原谅,或者我以后再说完自己的事吧。请您允许我熟悉一下你们的医院吧。”
我把他介绍给我们的医疗卫生处处长格里戈里耶夫。格尼达什同他握了一下手,立刻请求他带到重病员那里去……
“将军同志,您大概很忙。我以后再把自己的印象向您作报告吧,如果您允许,我把一切必需品的清单提交给您。”
结果他放我走了,好像在说:“您去吧,干您自己的事去吧,在这里您暂时对我毫无用处。”这一点使我很喜欢。
克拉夫琴科来到的第二天,我下了道命令,从每个大队里拨出十五名到二十名优秀的战士(那时所有的大队还没有完全到指定地点)。这样便组成了一个新的支队,它获得了博格丹·赫麦里尼茨基的著名战友——博贡的称号。
过了几天。有一天早晨,德鲁日宁走进司令部来,向尔凡诺夫和我说:“真是个喜剧!”说着这句话就大笑起来,但是看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他现在要说的话,好笑的成分并不多。“我刚才到博贡支队去了……德米特里·依凡诺维奇,你应该了解一下。”
“了解什么呀?”尔凡诺夫问道。
“那里集合了些什么人呀?……你把克拉夫琴科叫来,而在通信员回来的时候,我来讲。”德鲁日宁又笑了起来。
通信员去了。德鲁日宁摇着头,一边笑,一边瞧瞧我,又瞧瞧尔凡诺夫。
“那儿集合的一个人——一个比一个强!”
“原曾给塔拉先科、马尔科夫和雷先科的三个大队下过命令,拨出最好的人员呀。”我说。
“对,对!”德鲁日宁继续说。“我到那里去。菲佳和他的好朋友邦达连科以及支队政委纳克斯,全站在树林边上,战士们在林中空地上坐成个半圆形。有六十人光景……当然,如果派这些小伙子上泥煤采掘地去干活倒不错。克拉夫琴科问道:‘你们这里谁打过仗?’这六十个人当中一共只有一个人伸出手来。
‘你参加过哪一次战斗啊?’那个人答道:‘我参加过占领伏拉基米尔察的战役,坐在埋伏地点。’‘离开战斗地点有几公里呢?’‘有一公里半,指挥员同志……您别见笑,指挥员同志,子弹也飞到我们这儿来的!’克拉夫琴科问道:‘谁会开步枪?’又有一只手举起来。‘在哪里射击过?’原来这个小伙子来的那个村子里,在战前国防航空化学建设协会开办过一个打靶场。喏,这个小伙子用小口径不知射击了六次还是八次……你瞧,这就是你们的爆破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今天黎明时,大队都走散了,走在路上的还有雷先科的大队和特别中队……从哪里再挑选人员给克拉夫琴科呢?同志们,这可不行!我们是签署命令,而谁来检查呢?”
“检查什么,干么检查!”尔凡诺夫火起来了。“从大队里派来的人员向谁去报到呢?到我这里还是到克拉夫琴科那里去?克拉夫琴科看得很清楚,拨给他的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不可以到我这里来,到阿列克赛·费多罗维奇这里来吗?而现在,当大队都在性行军中……”
“但是这不是一个特别支队吗?”德鲁日宁插进来说,“而且还是些爆破手呢!塔拉先科也好,马尔科夫也好,都不会放走训练有素的人员的。他们给他挑选了一些年纪很青的、未受训练的青年……在博罗伏依我们正要出发以前来到的……”
“别发火,伏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克拉夫琴科实在应该到这儿来。现在让他埋怨自己吧。”我说。
“你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菲佳吗?”德鲁日宁感叹道。
这时候克拉夫琴科进来了,敬了礼。
“遵照您的命令来到了!”
他的脸色是黄里泛白的。我知道,克拉夫琴科害着胃溃疡,时常发作剧痛,虽说他从来不为这种病诉苦。我以为这时候他毛病又发作了。并且我也知道他的好朋友邦达连科生了重病——旋毛虫病以后,没有痊愈就从莫斯科回来;又犯了并发症——湿疹。“他们怎样把这些年青人带去呢?他们怎么经得住路上的考验,并且怎样领导危险和复杂的工作——爆炸列车呢?……不,我们这里总有些什么没有考虑到。必须提出解散这个支队的问题。”
我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尔凡诺夫询问克拉夫琴科,他为什么不来报告大队都没有执行命令,为什么接受了这些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员。
“克拉夫琴科同志,你回答吧,为什么?”
“问题不清楚!”克拉夫琴科说。
“这怎么不清楚呢?”
“我知道将军下了命令,拨给博贡支队一些优秀的战士。大队就派来了一些人。我有什么权力认为他们没有执行命令呢?既然派来了人,那就是说,他们认为这些人是优秀的。参谋长同志,您问我为什么接收了他们。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我本来就说过嘛!”德鲁日宁意味深长地说。“难道您还不知道菲佳的性格吗!就是给他一些幼稚园的小孩儿,他也会带着他们一起去作战,或者爆炸列车的。只要有命令就行。对不对,菲佳?……噢,你坐下来,让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依我看来,应该把你们分配到其他的大队里去。”
“是,让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克拉夫琴科一边微笑,一边在板凳上坐下说。“我们整个支队只有三支冲锋枪,其余的人都带的是步枪,大约有二十来个人赤手空拳便来了。老实坦白说,我认为留在联队司令部的外科医生格尼达什带着冲锋枪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而电影摄影师没有冲锋枪也行。我也请求一支机枪,哪怕是支轻机枪,要是给我两支就十全十美了。”
“菲佳,慢着,先别谈这个,”德鲁日宁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你别见怪,但是我可已经见过你的弟兄们了。”
“政委同志,您不是命令我要开诚布公谈谈吗?政委同志,我认为指挥部在我面前摆着一个任务:用没有受过训练的年青小伙子来组成地雷-爆破队,这是指挥部给予我的荣誉。我感谢这种信任。为了不辜负领导的信任,我要做到一切!”
“啊,菲佳,你真固执!”尔凡诺夫说。
“固执的不单是我。请你们到我们那儿草地上去看看那些弟兄们。他们也固执,并且知道已经交给我们一定的铁道区段。他们已经感到自己是爆破手,以爆破手自豪……”
“克拉夫琴科同志,是你教会他们自豪的吗?”我问。
他只瞅了我一眼,接着说:“……他们因为能够得到这样的任务而自豪和高兴!纳克斯发给他们一块红布,四支带着线的针。他们马上坐下来轮流地把红布条缝上了帽子……我的这些小伙子当中,没有一个不是父母或者弟兄们被法西斯匪徒杀害的。所有的人都是自愿前来的,所有的人都简直在咬牙切齿地说:教会我们打仗,教会我们射击吧。”克拉夫琴科说得入迷了,说得很响亮,一面做着手势。但这时他控制了自己,十分轻声地说:“要解散是你们的事情。只是你们到他们那儿去吧,我不去了。我不打算在他们面前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