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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要被这样子的清和吓得跌到了地上,往日里黎沅费尽心思想要博清和一笑,如今清和居然在黎沅提着剑想要杀她的时候笑了?我想这清和定然不是那原先的清和,可这提剑要杀清和的黎沅只怕也不是那爱着清和的黎沅了。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动了动神识结果却发现一时之间我竟然连不上黎沅的意识,想来应该与之前的那阵震荡有关。
就在我失神的空档黎沅再次提剑向着清和刺了过去,黎沅红着眼眶一面将剑狠狠地刺向清和一面愤怒地大吼:“你不配做我师父!我从未见过哪家的师父会杀了自己徒弟的妻子!”
我嗔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看着上方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纠缠厮杀,两人都是剑术高手,高手过招竟看得我几乎花了眼,也不知两人过了几招,我只看到清和忽然一个侧身向后方掠出好远,白色的衣衫随风飘拂,等到清和站定我才看到清和脸颊上那道细微的血痕。
黎沅竟然真的下手,伤了清和……
我看着清和抬手不以为然地拭去了脸上溢出的血迹,白色的袖口上也沾染上了一丝殷红,像极了两人相遇时那满山白雪中的红梅,清和似乎觉得有些不满,轻叹了一口道:“阿沅,你的心还是太软了。”
黎沅的眉毛几不可见皱了皱还没及做出反应便看到清和忽地一下子就没了踪影,黎沅慌忙去找却发现清和已经提剑到了他跟前,再要去提剑挡时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黎沅终究还是打不过清和。
一阵衣料被划破最后刺入人身体的声音响起,纵然知道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喊出了一句“小心”。
我曾设想过许多种清和死去的方式,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清和的剑刺进了从黎沅身后袭来的一个黑衣人的身体里,而黎沅的剑却刺进了清和的身体里。
清和是被黎沅杀死的。
我看着黎沅抱着清和的身体从高空中落了下来,然后再看着他双手颤抖着想要拔出已经没入清和身体中的剑,再听着他一声一声地唤着清和的名字,语气沉痛绝望全不似先前绝情冷酷。
清和勉强睁开眼睛去看黎沅,眸中的冷淡终于化成了柔和,勉强笑着半是叹息半是内疚地道:“阿沅,对不起。”
鼻尖有清冽的白莲香,却又混合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而变了样。
“阿沅,我不知道,那你女子对你这么重要。”
黎沅伏在清和的身上哭的像个受了伤了小兽,呜呜咽咽地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阿沅,我没杀她,我只是放了她,让她跟着她的心上人走了而已。”清和的意识已经快要涣散,强撑着一口气拉着黎沅的衣袖道。
其实清和不知道,黎沅早在察觉钟素璃是下毒者的时候就知道了,钟素璃是被人利用的,他的二哥黎挽挟持了钟素璃的心上人,逼着她给他下毒,就算不能杀了黎沅也能够挑起黎沅同左相之间的矛盾,因而黎沅才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阿沅,别去找她了,放了她吧,算是,我求你了。”
“嗯,好。”黎沅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两字,看着清和安心地绽开了一个笑容,抚着清和肩膀的手力气又重了几分,试图想让意志接近涣散的清和清醒一些。
“阿沅,别,别怨我,好吗?”
清清淡淡的语气中夹杂了太多的无奈与其他,那些抽丝剥茧的情绪缓慢溢出,再难平息。
“清和,清和,清和。”黎沅一声一声唤着怀中女子的名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清和,我没怨过你,也没想过要杀了你。”
“清和,你知道吗?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才一直都不肯叫你‘师父’,因为……哪有徒弟娶师父的道理。”黎沅面上苦笑,灵魂已然沉溺在回忆中。
“上回叫你‘师父’我是故意想气你的,你别生我气,清和。”顺手理了理怀中女子凌乱的发丝,黎沅眼中全是溺爱。
“清和,你放走那个女人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我只是气你明明同我行了礼却还是要离开。”悠悠扬扬的声音飘渺的仿佛来自虚空,我这才知道原来清和早在花轿抬出前就同钟素璃掉了包,同黎沅拜堂的人是清和,入洞房的人也是清和,可就算是这样了清和依然要走,依着黎沅的性子自然是要生气的了。
“就算是再不知礼节也不该像你这般呀,清和。”轻声的谓叹,嗔怪的语气似是在叹息。
“清和,有句话我一直想同你说,可是一直没敢说,就怕你听了生气。”黎沅将脸贴着清和冰冷的脸,神情中透着无限的眷恋。
“清和,我爱你,我不想做你的徒弟,我想娶你,你……可愿意?”
簌簌的风轻抚发间,空气中淡淡的白莲香缠绕在风中,依稀之间似乎又听见了铜铃清脆的响声,我想我终于知道黎沅的执念所在了。
第6章 第五章
我从黎沅记忆中出来的时候黎沅还睡着,我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被病痛与执念折磨得形容憔悴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为他渡了口仙气便退了出去,虽说不能延寿但总也能缓解下他的病痛。
我出了门便看见之前领我过来的那个小宫女还站在原先的地方等着我,不同的是这次身旁多站了一人,远远的看着似乎觉得有些眼熟,看官服应该是宰相级别的官员,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曾在黎沅记忆中见到过的孟行,三十年的时光在神仙眼中睡一个午觉也就没了,可在凡人眼中却可以抵上半生,孟行早已没了我那是所见的青涩,两鬓皆是白发,只是目光早已变得深沉无法看透。
“姑娘,国君的病如何?”
我回了神抬眼去看孟行,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后道:“尚还有救,待会儿我开上一帖药你吩咐人拿去煎了便可。”
孟行冲着我微微拱了拱手:“有劳了。”
我抬脚便要走,却忽然听到孟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似是在探寻着什么:“姑娘如何称呼?”
我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了顿,这才想起我脸上此时顶着的正是那清和的脸,而孟行却是见过清和的,我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后故作镇定地扭头绽开一个笑容道:“大人,民女唤作知浅,‘知晓’的‘知’,‘深浅’的‘浅’。”
孟行的眼中透着一股失望,我想他许是往日里话本子看多了以为我是清和的转世前来搭救黎沅,就像多年前黎沅中毒清和千里迢迢赶来为黎沅解毒一样。可我终究不是清和,无法救得黎沅,我只是地府的一名小仙,为了活命而在做一桩买卖罢了。
许是天气太热,又加上晚餐太过丰盛,我大约睡到丑时被憋醒,迷迷糊糊地出了门找茅房,待到我整个人清醒了从里头出来时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迷路了。
早在之前便就说过,这姜王宫的建筑风格就是左右对称式的,简单的说也就是两边都长一样,我本来记路的本事就不大好,再加上从房中出来的时候人还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等到现在清醒过来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我默默地向着两边一样的宫殿望了望,然后默默地走到一旁某株梅树下,再默默地捡起一根三叉的枯树枝,最后闭上眼往前一扔,意外的是我非但没有听到树枝落地的声音还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轻笑声。
这笑声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就算我闭着眼睛听到也忍不住一阵磨牙。
“我说知浅呀,你这投石问路的法子也太笨了些吧?”
我睁开了眼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笑得一双桃花眼都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家伙正摇着他那柄绸扇欠扁的看着我。
此人不正是那风骚鬼差无惑么。我惯性地往他身后看去,果然看见了那个隐在黑暗中的男子,一身玄色的衣袍配上宝蓝色的腰带,如缎的黑发被一根墨色的玉簪绾起一半在脑后,脸庞清秀俊雅是同无惑那张带着笑意的桃花脸完全不同的样子,此人正是那风骚鬼差的搭档,地府出了名的面瘫鬼差泽言。
我以前觉得阿黑的长相过于秀气少了些霸气,但自从见过他出手收拾徘徊在三渡河畔的怨灵之后便再也没那么觉得过了,也正因为如此我见着阿黑莫名的有些畏惧。
我见着阿黑也来了便也就不敢再去呛小白,只能正儿八经地将自己起夜迷路的经过道了一遍,可等我把话说完,我忽然想起了件事情来,慌忙跳开两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两人,阿不,两鬼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莫不是来同我抢生意的?”
随后又折转了手指指着的方向,点着小白的鼻子尖道:“你不是告诉我说黎沅还有十日可活吗?算上今日我还有七日的时间,难道你又在匡我?”
小白摇着他那把破绸扇,一面摇一面冲着我抛媚眼道:“你说呢?”
好好的三个字却被他用唱曲的调念了出来,生生地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一边搓着手上的鸡皮疙瘩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条手绢佯装着便要去擦那眼角的泪,语调期期艾艾:“想来小仙不过就是三渡河畔的一株红莲,因缘际会得了道成了仙,却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落得个魂魄残缺的命……”
我一边说着一边偷瞄两鬼差的反应,结果却恰好看见阿黑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怅然,我心道有用,忙再接再厉继续说下去:“幸得菩萨垂怜赐我补救魂魄的法门,小仙生平别无他愿,也就愿自个魂魄能早日齐全也好应了菩萨的恩典,天可怜见,小仙费心费力好不容易就要将这次的任务完成了结果……结果……”
我本是装着委屈,结果说着说着就真觉得委屈了,于是嘴巴一扁两眼含着两泡泪就吼了出来:“结果却有人要来抢小仙的生意!”
小白抽着嘴角看着我蹲在地上哭天抢地,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半是调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