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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要走,她是依依不舍,若非父亲、大哥均在,不定就向小石头一吐真情。
瞧着父亲与妹妹离去,雷霆心怀感激,迳向小石头抱拳行礼。他原就仰慕小石头的风采,起初只是内心郁闷,是而无心多谈,刻下愁云尽散,自然欣喜若狂,且小石头又与雷家关系甚好。这当儿,他是热情万分。二人侃侃而谈,雷霆所说俱是军中趣事,间或是如何行军布阵,如何一呼百诺,又如何操演兵士。
小石头微笑而应,这些他大都不懂,以前与冰清叙聊,仅限于诗经歌赋。眼下雷霆所说,仿佛为他打开一扇大门,里面皆是新奇古怪的好玩事,令他大感有趣。须知,他本性就好胜,又擅于谋划,往往是谋定而动,不然,他的棋道怎生会超凡若斯。可惜,他跨越时空,经空间异量地冲击,以致记忆全失,对古代之事又大多不解,庶而惹下忒多笑柄。
雷霆愈说愈起劲,他发现小石头是世上最棒的听众。这些理论心得,以往在父亲面前也很少说,想雷啸岳事务何等繁忙,如何有暇来听自己儿子说甚领军心得。在他看来,儿子年纪小尚须磨练,他需要的是人情事故,至于本事倒可以慢慢学。而其他人,比雷霆官大的,那是无心听讲,比他官卑的,雷霆也不屑于说。是而,眼下这番话在雷霆心里,委实憋了多年之久。今日一番畅谈,登让他有引小石头为生平知己之感。
二人嘻嘻哈哈,不觉天光大亮,竟是一宿未眠。但二人依旧不休,他们均是内外兼修的武学高手,一夕不睡也不感疲劳。一个述说生平宏志,难得遇到一个诚心听讲之人,这般良机着实不愿轻弃;另一个听得入迷,心神完全徜徉在另一未知的世界里,感觉着挥戈纵马,铁蹄踏山的豪迈情怀。
如此种种,反而令他二人精神愈渐旺盛。
待到天色再黑,二人仍旧娓娓叙侃。正说到古人怎生围魏救赵,又怎生破釜沉舟,其间士气占着何等比重之际。便听见一阴恻恻的冷笑,随后尖刺的声音传来:“你们没机会了,要打仗,到阎王那去吧!”说话间,倏然现出一个黑衣蒙面人。这声音,小石头极熟,在山中听过,在二皇子府也闻过,在雷府更是与他盘恒良久。当下失声道:“方公公?”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不错!傻小子倒是好记性!”只见他左掌轻按木栅,大腿粗的木柱居然应手而裂,断的无声无息。
小石头诧悚之余,却见他挥手而起时,明显带起一道烁亮。再留神细观,原是手心里暗藏一柄切金断玉的细小匕首。与此同时,方公公施施然地走进雷霆牢房,说道:“雷家小子,只怪你老子不愿就范,所以,只能送你下地府了。”
雷霆恍然大悟,斥道:“原来一切阴谋均是你所为,符闾将军也是你所弑!”
尽管事出突然,他仍是凝神卓立,半点都无慌乱之色。刻下更与人侃侃而谈,谅来是想探询出里面到底有何曲折。小石头钦佩地望着他,心底如是思忖。经与雷霆一番叙谈,他似乎通了几窍,也懂得怎生去观察别人。
方公公嘿嘿笑道:“少将军,你倒不笨。不过可惜,这么聪明的人,秦皇是用不着了,只能留给阎王了。”他也是个谨慎人,并不想与人多说。话声甫落,右掌推出,其速尤缓,仿佛是轻开门扉,但于此瞬间,一股阴冷的寒澈,骤然漫溢开来,刹那,连远在丈外的小石头,也不免打了几个寒噤。
雷霆就地一滚,避过寒气锋锐,在仆倒翻侧之际,双手后支,斜伸右腿,迳向床铺踢去。但闻“嘎咧”声响,整张床铺蓦地爆开。只见他双腿如扇骨展开,接连甩蹬,把碎裂的床铺木板直向方公公踢去。这些薄板虽是木制,然来势奇急,里蕴些许真气,倒不亚于刀刃破空。
漫天飞舞,恍若群蜂骤出,气势骇人已极。固然方公公功臻一流,比雷霆强胜数倍,却不敢轻撄其锋。
牢房狭小,薄板飞溅,所罩氛围着实巨大。上、下、左、右,算来算去均在攻击范围。只见他身影忽飘,似电掣拖曳,猛地朝小石头这边靠来。左掌再次推出,腿粗的木柱如腐断裂,身子毫无阻碍地顺着掌势挤进小石头的牢房,仿佛这空隙早已为他留下。
与此同时,陡闻得“噗噗”声响,那些薄板以毫厘之差,顺着他的身影片片嵌进牢房的木柱里。
方公公甫脱大险,心下实窘。想他武功高强,早臻一流,数遍天下不过数十人之间,万没想居然会被个青年逼得惶惶而遁。不禁恼羞已极。怒声喝道:“少将军好心计,好腿法,咱家佩服。不过,你现今可以安心地去了!”
说话间,人已纵身而上。他看小石头此刻面色大变,似乎被惊得六神无主。内心着实鄙夷,尽管知道他轻功不凡,但未领教过别学,是以并没把他看在眼里。打算着,待杀了雷霆后,再好生处置这个总坏自己大事的傻小子。
雷霆早知薄板奈何不了他,在他避闪的一刻,手中已执了一根床铺的横档。这横档缘于是桁架两侧,是以两头削尖,刻下提了,不啻于一柄木剑。而雷家子女原就精擅剑法,雷霆身为长子,剑道方面比其余弟妹愈加深得精髓。看他纵身扑来,当下提棍斜撩,以尖相对,直指胸前心坎穴。
方公公嗤鼻,左掌轻翻,囿于掌心暗藏利刃,只见那根横档竟教他眨眼间削成数十段之多。转眼瞥见雷霆有所骇异,当下“嘿嘿”阴笑道:“你老子的功夫,看来你学得不咋样么!”
话声响起,右掌倏忽转白,白得几如千年寒冰,近乎透明。里面血筋青脉,根根俱现。丝丝寒气由里翻涌而出,恍若掘开了万年封固的冰洞。
雷霆骇然而叫:“玄阴真气?”
方公公大喝道:“错!”
顷刻,无匹的寒气陡然卷成一股,肉眼尚能看出原本温湿的空气,居然瞬时凝结,聚成细小的冰点,泛着骇人的光泽,迳往雷霆侵袭奔去。
值此霎时,雷霆被冻得牙关打颤,手脚僵硬,神智仿佛也给冰固,在那眼睁睁地瞧着,却是不避不闪。
小石头大急,眼看刚刚交心的知友,即将毙命,当真如雷炙心。暴喝一声,大步跨出,双臂大张直向方公公扑去。这一扑先是踉踉跄跄,几如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凡人。急怒攻心下,阴阳真气蓦地流转涌动,前一脚尚未落地,身子陡然焕出金银色的璀璨毫光。
在此一刻,只见他身影骤速,在狭小的空间内迭成一片,人却早已到了方公公的背后。囿于阴阳真气充溢百骸,再者,由身后看去,高高瘦瘦的方公公与根木柴实无二般。大吼一声,无心里真气迸发,声震牢狱,“嗡嗡”之声,摇得四周木栅晃晃欲倒。右手作柴刀形,猛地劈向方公公后背。
这些种种,说来虽慢,其实仅只眨眼,与闪电掠空一模一样。
眼看就要立毙雷霆于当场,然身后的傻小子居然奋不顾身地出手救援,原想挨上一击,也必先除了雷霆这心头大患。不想,先是喝声震聋,再是背后炙风激荡,犹如无坚不摧的绝世利刃,破空袭来。
方公公心头不免讶异,寻思着,天牢狱卒怎的如此大意,竟让犯人带着利器坐牢?情知,若挨上一击,即便自己功高绝顶,怕也难以幸免。不遑多虑,索性暂释雷霆,改而腾手对付那傻小子。
身子随风飘荡下,跟着小石头的掌刀往前激越。他此刻实已无暇返身,在此间不容发之际,倘然稍加松缓,自己必遭利器穿身。这会,囿于他不能回头察视,仍当小石头手执绝世刀兵,否则,若知晓事实,只怕早就逃之夭夭,半刻都不敢多待。
须知,武道上乘诚然有飞花摘叶,无坚不摧之说,然也须功参造化的绝顶武学大宗师方可办到。像小石头这般以手作刀,已可比拟刀剑,尽管未臻宗师,但绝顶之流实已绰绰有余。教他这么一个超一流高手非但不能面对强胜自己一筹的绝顶之流,且只能以背相对,此间胜负实已了然,毋庸置疑。
只见他直直冲向牢墙,无声无息中破开一个人形大窟,到了另一间狱房。寻思着,这刻多半已然脱险,方想回身,却闻金刃破空声复又传来。当下骇悚到了极点,脚步重行,疾速飞展。一晃眼,连破三四处墙壁,可背后的傻小子依旧不舍不弃,那股悍勇,固然他杀人无数,也思之悚怵。
不一会,二人你追我逃,居然到了一间大牢,里面关着数十人之多。
情急之余,一来扫清障碍,二来能缓下身后傻小子的攻势,瞅着周围犯人多达数十。只见方公公手提脚踢,举凡离他手足够近之人,皆被他扔往身后,用以阻挡小石头的进攻。却不虞,小石头此刻真气充沛,阴阳真息在他暴怒之下,奇迹般的混沌相融。在体外布了一层肉眼难见的无形气罡。
这些犯人稍一靠近,即被弹得不知去向,运气好的,落在他人头上,不过也是手足俱裂,疼不堪言;运气不佳者,则立时内腑尽碎,吐血不已,顷刻便一命呜呼。
小石头此时全心沉浸在刀道的灵感迸发里,思绪陡转,直觉无数口诀悉数涌上心头,有许一炒的《焚阳刀诀》也有圣宗秘窟里,各式惟妙惟肖地舞刀画像。心中只打定一个主意,今趟终须乘此良机,一举打伤这个害人无数的阉贼。不然,雷霆性命难保,自己也势无幸免。俟时,雷家老爷和小姐必然悲伤,虽不晓他们会否伤痛自己,但能击退贼人,终究是一大幸事。
他仍道此刻的手刀仅是寻常一掌,万万没想,已臻无坚不摧之境。
奔跑间,瞅着阉贼愈跑愈远,情急之余,猛地思起《龙行八法》。脑海里堪堪浮起此念,身子已不由一式“苍龙入海”如道匹练曳虹而去,手刀在狭小的空间内激荡出炙热的劲流,“嗤嗤”的刀罡首先无所阻碍地劈刺进方公公的后背,待他脚步微缓,手刀猛然穿插入肉。带着他的身子,又往前连冲两堵厚墙,方始停稳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