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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王妃说这里是战场,有了战争就会有人死亡,那是天数,是命定的。可是他知道自己嘴笨,若是那样直说了,说不定反而会让王妃难过,只好先禀告他要说的话。
“王妃娘娘,搜遍了整个铜羊关也没有找到钟莫雨,想来她已经设法出城去了,铜羊关虽然是个铜墙铁关,可是要困住她那样的江湖侠客却是不容易的。”齐烈低声说。
“江湖侠客?”子攸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什么江湖侠客?呵呵。”
“哼,人心隔肚皮,这句话确没说错。”齐烈接过了子攸的话,“真想不到钟无风的妹妹竟然是这样的人,平日里看她行事,确有些过逾,可是总以为那不是女子的骄纵,谁知道她竟然做了这样的事。真是可恨之极。”
子攸摇摇头,她站得久了,腿都有些酸了,也或许是因为她到底也是重伤痊愈之后不久,身子不比往日了。她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随她去吧,要走就让她走。可我真想知道,她走了能去哪?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吧。”
“刚到战场上的人都是这样的。”齐烈忽然前后不搭地说了一句。
子攸抬起头来,没有听明白齐烈的话。
齐烈有些紧张,不过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刚到战场上来的时候,总是觉得身边死了人都是自己的错。我想王爷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他曾经说过,金吾卫虽然可恨,可是他们地生死都在他的手上,他不谨慎不行,不大胆又不行。”
子攸的手指攥住了衣袖,她的心里本来空空落落的,可是突然听见齐烈转述司马昂的话,却觉得暖了一些,舒服了一些。齐烈接着说道,“不是不在乎死,哪一个将军都不会那么冷血。可是死了的,不管如何,都已经死了。活着的却还活着,要为活着的人着想,才是战场上地生存之道,也是唯一的胜利之道。”
她咬住了嘴唇。疼痛从唇上丝丝缕缕地传开。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可是现在却现原来自己还能感觉到疼痛。
“王妃娘娘。”齐烈又说道。“沈将军已经来找过您两次了。他们抢在咱们前头抓到了萧国栋。萧国栋本来不承认自己跟叛变地事情有关系。但是被一同参与兵变地同伙给供了出来。这家伙就狗急跳墙了。竟然说这事儿是王爷指使地。不过王妃娘娘不要着急。我看沈将军是个好人。他是单独审问萧国栋地。没有外人听到萧国栋地胡言乱语。哦。就连关押地时候。沈将军也是把萧国栋单独关押在一个地方。不许任何人探视地。但是……王妃娘娘是不是也该过问一下这件事。”
子攸点点头。“齐大哥说地对。我是该去见见沈放。他做地很好。不过那个萧国栋不能再留着了。”
“是。沈放已经将关押萧国栋地地方告诉了我。我想他地意思也是叫咱们自行解决这件事。不过还是要王妃娘娘去跟沈将军通通气。”齐烈答道。他早就想去杀了那个萧国栋了。
“他是该死。”子攸回头看了看柳叶。他还是一点要醒来地意思都没有。“叫妥当人守着柳叶。还有。”子攸停了停。她想起了更多地事。想得有些头疼。“萧国栋必须是吊死地。自己上吊而死。齐大哥。你明白我地意思吗?”
齐烈一怔。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可是他……”
子攸咳嗽了起来,好一阵才平息下来,她低声说道,“不要让仵作看出来,不要给穆建黎留下把柄。”
烈答应了一声,想着自己还是心不够细,确实该如此办才妥当,“只不过还是把他地脑袋砍下来才解气。”他看见子攸看了他一眼,连忙又解释道,“我只是说说,我送王妃娘娘到沈放那边儿去,然后我再去给王妃娘娘办差。”
“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去……”子攸又想了想,“罢了,要取他性命也不急这一刻,咱们先去见见沈放,然后我还要见见这个萧国栋,他可真是能耐啊,居然真敢把蛮子招进来。”
“王妃娘娘有什么话只管叫我去问他,免得
他又要生气。”齐烈答道,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国栋一眼。
子攸却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话。齐烈吩咐了几个妥当的人守着柳叶这里,免地再生枝节,又叫了几个信得过,跟自己一起随王妃出去。
沈放那边已经恭候多时了,他原本是个书生,跟一板一眼的武将不同,可说是油滑地很。他上次见着王妃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貌若天仙的小姑娘挺有意思,本来很想有机会跟她攀谈一次。
可是这一次终于见着了,却觉她不像兵变的那天晚上那样有精神,眼神有些暗淡,神情也略有些飘忽。他想起来好像这几日听见金吾卫那边说,王妃那里死了个至亲,所以见她这样倒也觉得可以理解。想到她毕竟也就是个十七八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罢了,遇见生离死别那样的事,也难免要伤心失意。
他也就纳闷,大将军是怎么想的,怎么舍得把自己这么千娇百媚的小女儿派到这种地方来守城呢?他虽然看过了她手中的兵符,可是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他一生都耗在铜羊关这个破地方了,也没顾得上娶妻生子,虽然他才四十岁,也也想到若是自己能得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那可决计是舍不得把她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的。不过他也不想真就那么听她的话,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城池交给她管着,呵呵,这也不是她的王府,她想当家就当家。她问他什么,他都答的不详细,也不想告诉她太多,生怕她把这里都弄明白了然后给自己添乱。叛变的事虽然是她先现的,可是叛变的人本来就是他们王府带来的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也不算她有本事。
沈放就这么三心二意不找边际地想着,一面还跟王妃说话,几句话过去,他就觉自己不得不谨慎些了。这个王妃丫头看着似乎是神情有些飘忽,也不知道心思在哪呢,可说出的话,一句是一句,没一句闲话,多少意思都在话里头呢,既不明说,也不多说。偶尔套他一句话,他一不小心就被她逮住了,泄露了不少他本来不想说的事,让他心头好不尴尬。不过看她虽然是大将军的千金,王爷的王妃,倒不装腔作势的压人,有时候话说的多了,估摸着他有些难堪了,立时就把话头转回去了。
挺有意思,沈放又想起那个总是沉默的王爷,这一对璧人倒有意思的紧。
他这一走神,话又没收住,不小心说出来蛮子并没有全部被杀死,其中有一个贵族模样的蛮子被俘虏了。
“沈将军审问结果如何?我听说蛮子生性粗野耿直,都是不易被降服的,纵然被抓住了,若是没有本事,也别想从他嘴里探出消息来。这就像驯马一样,马的性子虽然不同,可那也是分人的。”子攸轻声说道,眼里并没有不屑,那模样好像只是在随意攀谈,可是就是让人隐隐觉得她是在嫌弃沈放无能。
沈放就算是个四十多岁的书生将军,阅历丰富,可他也是男人,被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轻声慢语地形容成无能之辈,他也有点受不住,站起身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现在还没审出结果来,是因为会蛮语的人大多都被澹台将军带走了,余下几个又在兵变的那天晚上被杀了。说是审问,可也跟对牛弹琴差不多,我说的他不懂,他就算说了,我也听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子攸点了点头,同情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沈将军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哦,对,我这几日身子不好,没早来见见沈将军,是我的不是了。”
沈放还在想,早跟你说你就能有办法么?就听见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小丫头说道,“既然爹爹让我也在这儿守城,我就该为将军分忧。将军就请把这个俘虏交给我来审吧。”
沈放吃了一惊,想到这丫头还真不简单,怎么来的时候准备的这么齐全,连懂蛮子话的人都找好了,“王妃娘娘那里有这样的能人,不如借给末将用用,王妃身子单弱,实在不敢随意劳动王妃娘娘。”
子攸微微笑了笑,“不劳动我也不成啊。我若不亲自去审问那个蛮族俘虏,那谁去问他话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草原的狮子
“俘虏就关在这里沈放领着子攸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在尽头的一间房门前停下来,门口的卫兵向沈放行了了军礼,沈放向他点点头,门锁被打开了,子攸看到里面是一道狭窄的走廊。
“王妃娘娘,我可以把俘虏送到王妃那里去,王妃实在不必要亲自到这里来。”沈放不以为然地说到,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宜一个娇弱女子。
“蛮族的贵族是很讲究体面和尊重的,如果你真的逮住了一个贵族,那我就不能像对待普通犯人一样对待他们,否则就什么都别想问出来了。”子攸回答他,她已经换上了女子的装束,只是装饰的并不华丽,不过在这个只有男人的城关上,已经够显眼了。连把守这里的卫兵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沈放知道这里的士兵都是粗人,跟宫廷和王府里的那些金吾卫不同,他们只知道打仗,粗鲁得很,不懂得宫廷里的规矩,他很担心他们这样会惹恼了眼前的这位贵人。好在子攸什么也没说,走进去的时候甚至连眼都没有斜一下。
沈放在一间囚室门前停住脚,“王妃娘娘,他刚监押在这里的时候,末将……末将得罪过他,所以末将还是不进去了……”
“那就请沈将军在门口稍等。”子攸看了齐烈一眼,他会意,叫其他的侍卫也留在外头,他独自跟着子攸走进门去。
囚室的门很低,以子攸的身高尚且要低一低头才进得到里头去。这间囚室也没有窗户,里面点着一盏油灯。里面只有一张破烂的床榻和一张粗陋的木桌,桌后床上坐着一人,身上穿着蛮子地衣服,深色的部分大约是凝了的血迹,曾经编成许多根辫子的头蓬乱着披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