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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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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昂听了这话,回过头来,见来人一个二十来岁的书生,相貌生得不错,一双眼里更是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间透着风流潇洒,脚步也轻快,从门口走来,倒像是飞过来的。

    子攸也抬起头来,“陈兄?怎么这么巧?确是几日不见了。还不知你考得如何?”口里虽然寒暄着,可又看了司马昂一眼,偏偏陈长卿又没看出她的脸色来。

    “我若不是状元。至少也能考个探花。如果不然。便是那考官没眼力。”陈长卿不等人请。自己就在子攸身边坐下。一是他原没想到子攸身边地人会是司马昂。二是他平素便是个恃才放旷之人。原不把达官显贵放在眼里。所以见了司马昂地衣饰华贵。越发不在意他。

    子攸认识陈长卿地日子虽不多。却早已知道他地才学。也习惯了他地轻狂。因笑道。“这回定能取中。我听说这次地主考就是贺启贺大人。他人品端正是出了名地。所以这次取士定然是公正不错地。”

    陈长卿一笑。摇了摇头。“他也不过就是个蠢人。更何况眼下已经是行尸走肉。自保尚且困难。如何还能担当选拔天下英才地重任。”

    子攸还没说话。司马昂微微笑道。“贺大人为官清正海内皆知。倒不知你对他有何私愤。要如此出言不逊。”

    陈长卿听见司马昂说话。才仔细打量了他。这一看心里倒微微吃了一惊。眼前人一双黑亮地眸子深邃不见底。带着股捉摸不透地意味。那面上更是轻易看不出喜怒。再看他地举止态度。虽然着意淡然。却掩不住一股不怒而威地气度。再见他坐在子攸身边。相距甚近。陈长卿素来心思机敏。这时候心头一动。已经猜出他大约就是司马昂了。便先向子攸笑道。“我若回答了这位公子地话。必然会冲撞了子攸。可千万包涵。”

    子攸点点头。她知道他地为人。最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地。不过书生之言。她原是不大在意。又见这个小店此时已经放下了幌子。不再做外人生意。他爱说什么狂话也没外人听得见。。

    老婆婆倒上几碗水来,司马昂先端起一碗来喝了,一面听见陈长卿说,“贺启不过就是个沽名钓誉毫无远见的蠢才,更是个预置司马皇室于死地,欲毁大颢万世基业的奸佞之徒。”

    司马昂一口水呛住,咳嗽起来。子攸瞪圆了眼睛,看着陈长卿,贺启是朝里仅有的几个敢为司马氏说几句话的正直长者,她这辈子还没听谁这样说过他,也难怪司马昂这么惊讶。子攸顺手在司马昂的背上拍了拍,帮他顺气,他却瞧见她用的是受了伤的手,一面咳嗽着,一面把她的手拉过来,“没事,子攸。你看看你结交的这是什么人,还自吹可以考中状元,我看他便有才,也不过就是个靠吹牛皮说胡话来取笑的东方朔而已。”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纵论天下

    陈长卿哈哈一笑,“我虽善吹牛,可这回所说的却并非虚言,也非胡话。贺启仗着自己是个老臣,与穆氏正面交锋,只不过为图自己在青史上留个虚名。我听说连如今皇子的王爷爵位都是他据理力争向大将军讨下的。别人还以为他仗义执言,铁骨铮铮,忠于司马氏,可要我说,却是蠢不可及——皇子将来若果能顺利继承大统,他要一个爵位有何用?穆氏若不能相容,皇子便有这个王爷爵位也未必就保得住司马氏的江山。可这贺启动辄联名上书,以声势逼迫大将军,其结果却是,在内大将军必然以为皇子有一党,在外百姓只知道朝里有个贺启却不知道有个司马昂。哼,如此,还只是其一。”

    司马昂没有做声,子攸却舒了一口气,这些话碰到她心里去了,她原就瞧不上眼那个贺启,可就是没有陈长卿想得这么细,分析的这么入扣。所以也不敢说,怕说多了,司马昂反倒要疑心她不怀好意。

    陈长卿又说了下去,“其二,贺启意欲在大将军领兵打仗之时,率众文官联名上折子请求弹劾大将军。先不说这计划根本不可行,即便是可行,也该缜密计划,暗地里联络。可他偏不,偏要搞得尽人皆知。呵呵,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此事尚未做定,而天下人皆知,岂不是自讨苦吃?况且,大将军纵然离了京城,而京城防务仍在穆氏一族手里,别说圣上根本不会准奏弹劾大将军,就是准了,又能如何?这一场闹剧不过是几个腐儒沽名钓誉的行径罢了。”

    司马昂的脸色凝重起来,这样大的事,若是连这个一身布衣的年轻举人都知道,就别怪从前那许多事穆文龙都知道。他原来总是错怪在子攸的头上,觉得是她探听泄露了机密,现在想想,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因回头看子攸,她正颦着眉,咬着下唇若有所思地听着,那模样又有些傻哈哈的。

    陈长卿又接着说,“其三,事有大小,有轻重缓急。几个藩王势大,已渐成割据一方的诸侯,如今尾大不掉,势压中央,此次用兵大将军也是迫不得已。要知如今天下的太平全是虚景,单说南方那几路诸侯,谁不姓司马,谁不是祖皇帝的后代,难道只有司马昂一个有资格继承皇位吗?他们若乱为王起来,天下就乱了。这也是为什么穆将军始终不篡位的原因之一。再有,北方草原蛮族如今已经出了位有作为的可汗,这些年他主持草原各部不断合并,其内战消耗渐少,已成崛起之势。如今北方蛮族如饿狼一般虎视眈眈窥探我大颢,只要我大颢自乱给了他可乘之机,他便趁势南下,那时节草原铁骑横扫中原,我中州生灵涂炭,四下里烽烟缭绕,天下便毁于一旦。所以说,如今只能求稳不能求乱,皇上眼下虽无权,可有京城的一日安宁,就有天下的一日太平。然政令不出天子,也确不是长久之计,如今皇上已老,天下兴亡便都在皇子一人身上,大将军手握重兵对这皇子压制甚多,因而他若想有所作为,必要缓缓图之,才是上策。”

    子攸这话听到一半已经喜不自胜,到他说完,她喜的手在桌上一拍,“说得好,就是这样。”

    司马昂长吁一口气,胸中郁结的烦闷竟消了不少,眼前的局势豁然开朗,“我还不知这位先生的名字。”

    陈长卿向司马昂拱了拱手,“学生陈长卿。”

    司马昂点点头,“那依先生之见,这个皇子在此种境地里该如何作为?”

    陈长卿笑道,“韬光养晦原是不错的,可是却不能仅仅如此而已。穆氏武将出身,不大在意文人,这正是机会。这位皇子应摆脱几个迂腐老臣的束缚,多结交些文人,要知道天下的舆论就握在穷酸文人的手里。人不能违背天意,而什么是天意,天意就是天下人的意愿。如果天下人都知道皇子,天下舆论都向着皇子,大将军就不能轻易杀皇子,皇子就有机会。”

    “这是保命的伎俩。”司马昂笑道,略有些失望。

    陈长卿回道。“此时也只得如此。待将来必然有机会。”

    子攸也点点头。司马昂看了看她。她像是听得开心。眼里又亮得像是含了星辰一般。这些天地阴霾之气一扫而光。倒像她得了什么好处似地。子攸是如此女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太有些委屈她了。又见陈长卿也看着子攸。眼里倒有三分倾慕之意。他心里忽而有些不舒坦。勉强笑道。“你如此说话。却不怕子攸气恼?”

    陈长卿像听了笑话似地。大笑道。“子攸却不是那样小心眼地女子。她从不为别人说几句话就恼地。”

    说得子攸也笑起来。司马昂心里不大舒坦。仿佛陈长卿远比自己更识得子攸。自己倒成了外人了。

    子攸转过头来看了司马昂一眼。揶揄地话却是对陈长卿说地。“等到放榜地时候。倘或名落孙山了。可别忘了到王府里见王爷去。只怕他会给你个闲职。只别嫌小就是了。”

    司马昂向子攸点了点头。子攸看着司马昂地眼睛微笑。司马昂便也微微笑了。不觉把方才地不悦都推开了去。

    陈长卿应着,司马昂不说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揭破,彼此心照不宣更能高谈阔论。陈长卿有才学,司马昂却不输给他,只是陈长卿兴之所至什么都敢说出来,司马昂却至多只说半句,这倒并非是性情所致,而是二十年的压抑生活磨砺出来的习惯。比不得陈长卿初出茅庐无所顾忌,更比不得直筒子话痨似的子攸。不过这却不妨碍知音的相惜,司马昂欣赏陈长卿的机变多智慷慨激昂,陈长卿也渐渐觉出来这个皇子不同寻常的睿智,他虽然被压抑孤立得太久,于外间许多事都一知半解,但却学识渊博悟性颇高。

    掌柜的老伯见他们聊得兴起,又端了酒出来。给他们每人倒上,子攸难得见到司马昂这样高兴,自己不知不觉倒先喝了一杯,顺手拿了酒壶要再给自己倒一杯。不想司马昂的手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杯子。她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司马昂,他仍在认真听着陈长卿说话,脸都没有侧一下。她放下了酒壶,司马昂也缩回了手,她心里忽然暖了起来,对着自己的酒杯笑眯眯地发呆,连他们正在说什么都没听清。

    从她幼年起,她的爹爹就是三五日才能见一次的,平素里只有丫鬟婆子们跟着她混。她既有爹爹十分的溺爱,幼年时又三灾八难的,所以众人只是一味宠她。再加上她无亲母教养管束,婆子便只顾讨好她,哄她顺心如意,只要她不哭闹了,她们就好在大将军面前交差了,又哪里有人真心管她好歹。丫鬟们虽都跟她好,可却也都在孩提间,也都不知事,只有助着她胡闹的份儿。所以她大些后,略知道些好歹了,便羡慕那些有亲娘亲祖母疼爱的孩子,可知道羡慕也是没有用的,也便罢了。

    等再大些便羡慕话本里说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可那些小姐都是佳人,她虽生得不错,可性子却粗,怎么也精致不起来,心里也知道怨不得人不疼她。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里也没有她跟司马昂这种复杂关系的,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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