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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摸了摸永乐的脑袋,一个捏了捏永乐的脸蛋。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永乐急忙拽住他俩的袖子,生怕他俩真的转身就走。
「那你就赶紧把衣服换一换,最好打扮得漂亮喜庆一点。」云中鹄指了一下永乐刚才起床时随手披在肩上的一件短外褂。「再把头发也梳一下,不要顶着一团鸟窝到处走。」海东青则对着永乐乱糟糟的脑袋叹气。
听他们这么说,永乐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不过心里是高兴的,因为听出他俩都愿意带自己出去。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他们三人能一起出宫游玩的机会很少。一来是太后管永乐管得很严,二是云中鹄和海东青成年后都有各自的事务在身,并不常留在京城。所以大概一年中只有一两次机会,他们可以三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地逛灯市或者去踏青。
有那么短短一个瞬间,永乐忘了自己身在青州,还以为又回到过去那胡闹的年代。她开开心心地跑回房间,过了大约一刻钟,就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她在杨府只是暂住,昭明援兵未到之前还是被软禁的身份,所有换洗的衣服还是以前暖冬给她送来的,自然不像以前在皇宫中那般豪华。但是永乐气色今天非常好,红扑扑的脸颊透着生气,明亮的眼睛一扫前几日的阴霾,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云中鹄和海东青欣慰地笑了笑,彼此对望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们都为永乐的复原而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离开杨府,来到青州城的大街上和士兵百姓一起庆祝。
商铺虽然都尚未开业,但是军民们却自发地在城里的主街道上摆出了流水席。刚刚解除围城之困的青州就算得到了昭明的补给,但是食物依然不算丰富。所以流水席上大部分都是青菜素食,见不到什么油水,不过在巧妇们灵巧的手艺之下,快到正午的时候,整个流水席上全都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飘万里,仿佛整个青州城里都是菜香味。
准备菜肴的时候,永乐也去凑了一下热闹。但是她的手艺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最后只能帮忙洗洗菜,谁都不敢让她碰任何厨具,不过她洗菜也洗得挺开心的。
就这样,青州城整整欢庆了一天一夜。不仅白天万人空巷,起舞欢歌,而且晚上彻夜没有熄灯,整个青州城灯火通明,欢庆一直持续到黎明快要天亮的时候,大家才渐渐散去。
路边有不少人都醉倒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永乐也喝了一点酒,她是典型的一口就醉,云中鹄生怕她乱脱衣服乱说话,干脆多灌了她几杯,把她完全灌醉了才罢休。
彻底喝醉以后什么酒疯都不会撒了,闭上眼睛只会睡觉。海东青背着醉得迷迷糊糊的永乐向杨府走去,云中鹄则在一旁护送。三个人欢腾了一整天,眼看天都快要亮了,不免都觉得有些疲惫,路上话也比较少。
走到人少的地方时,海东青见云中鹄一直心事重重,忍不住忍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云中鹄吓了一跳,急忙抬头否认道:「我们哪有事情瞒你,是你多心了。」
海东青也并非认真地怀疑她俩,而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听云中鹄否认,便不再深究了,轻轻摇了摇头道:「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吧。不仅是你,就连永乐仿佛都心事重重的。不过,你们在青州被困了这么久,情绪有些低落也不奇怪。特别是永乐,她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这种苦吧。这次大难不死,希望以后能有后福。」
云中鹄道:「既然现在青州之战已经结束,我打算过几天就带永乐回京城去见太后。」
海东青听后点点头,不过表情却沉重了几分,低声道:「太后大概已经知道永乐的真正身份了。虽然太后一直非常疼爱永乐,但我出征之前与她最后一次见面时,总觉得她的神色有点奇怪。不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永乐,而是……」说到这里,海东青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而是有点逃避。似乎不想见,但却不得不见,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让我转达永乐,让她回宫——我猜不到太后到底想对她说什么。」
云中鹄没有回答,低头默默走路。海东青隐约察觉到云中鹄的突然沉默隐藏了什么秘密,正想追问,但是就在这时,醉醺醺的永乐嘴里却似乎嘟哝了几句「饺子……饺子……」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海东青的耳朵,痛得海东青「哇呀」一声大叫起来,一下子忘了要追问的问题。
云中鹄听见叫声后蓦然抬头,看到永乐咬着海东青的耳朵不松口的样子,马上笑了起来。随即便轻轻拍了拍永乐的脸颊,永乐这才终于松口,脑袋耷拉在海东青的肩膀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云中鹄带着几分笑意说:「大概是前段日子饿坏了,今天还没有吃够,做梦还惦记着呢。」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哭笑不得。
永乐一捣蛋,海东青便忘了刚才的疑问,云中鹄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是就在这时,脑袋挂在海东青肩膀上的永乐却微微抽泣了几下,发出「呜呜」的声音。海东青顿时愣住了,扭头轻轻在永乐耳边低缓道:「永乐?」
他以为永乐已经醒了。然而永乐没有醒,依旧醉醺醺的,发出「呜呜」的抽噎声,断断续续地还可以听见几声悲泣般的「母后……母后……」这声音在黎明寂静的街道上听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云中鹄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挤出一个笑容说:「大概是梦到小时候被太后教训的事情了。」
谁料这时永乐却突然说出一句梦话:「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是梦话,所以吐字并不清楚。然而海东青听见这句话后却顿时僵硬了,扭头盯着云中鹄问:「中鹄,你刚才听见什么没有?她是不是说有人要杀她?」
云中鹄非常镇定,轻笑一声说:「做梦而已,你太紧张了,况且梦都是反的。」他的笑容很复杂,与其说是安慰海东青,倒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海东青听后叹了一口气,忧郁地说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明明青州之战打赢了,但却总是心神不宁,仿佛马上又有一件不祥大事即将发生。
就在这时,云中鹄突然停下脚步。海东青向前走了两步,见他没有跟来,才回头望着他。
寂静的长巷中,云中鹄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后是冉冉升起的太阳。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脚边落下一道长长的阴影,一直延伸到海东青的脚下。海东青的心中顿时沉了一下,严肃而又不解地盯着云中鹄瞬间苍白的表情。
云中鹄缓缓抬起手,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说:「其实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喉咙哽咽了好几次,才终于说出来,「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永乐一箭穿心死了。梦得很真切,她就血淋淋地倒在我的怀里,我的手上全都染满她的鲜血。然后每当我看到她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都会吓得一身冷汗惊醒……」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却透出一股可怕的凄惨之感,直令人毛骨悚然。
海东青听后沉默了很久,才终于用哽咽的声音说:「只是做梦而已,你也不要想太多。」
「但是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像十年前我预感到相国寺的那场大火一样。」云中鹄放下颤抖的双手,不安地望着两步之外的海东青,以及他背上沉睡的永乐,有些神经质地低声呢喃道,「我总觉得,我的力量是不是又回来了……我预知未来的能力,是不是又回来了……」
然后便是长久的寂静,僵硬的矗立。两人在黎明的长巷中彼此对望,谁都没有说话。唯一可以听见的,就是永乐夹杂着抽噎的呼吸声。她现在好端端的活着,但是在云中鹄的梦里,她却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是要下个礼拜才能完结了,我还以为这个礼拜可以顺利收工的,唉……
☆、117 时不再来
永乐一觉睡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有点宿醉,头昏昏沉沉的还有些痛,四肢活动起来也感到不像平常那么灵活,仿佛突然变重了许多。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终于想起昨天的事情。
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青州之战就这样结束了。拖着沉重的身子,下床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把头发也梳理整齐,随意挽起。四周静悄悄的,还有些不太适应。一想起昨天那么欢天喜地的庆典,真还害怕那只是一场美梦。
不过摆在桌子上的几盘精巧的凉茶点却在提醒她,北燕真的退兵了,不然不会有人替她准备这些好吃的。
其实永乐一点也不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桌边随便拣了几个豆沙糕吃,刚吃第二个就觉得胃里装不下了。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云中鹄的。永乐觉得云中鹄就像神仙一样,掐指一算就知道她什么时候苏醒,所以专挑最对的时候过来。永乐急忙擦了一下嘴,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刚刚准备好,脚步声就已经停在门口了。
「永乐。」云中鹄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吧。」永乐刚才去院子里的水井边汲水洗脸的时候,就把门虚掩着,一直没关。
云中鹄轻轻一推便走了进来,看到永乐灵动的眼睛就微笑起来,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头痛?待会儿我让人帮你送一点蜂蜜水过来解酒。」昨晚永乐醉得不省人事就是他的功劳,所以稍微有些罪恶感。
两个人又简单地寒暄了一下,云中鹄才说到主题:「既然青州局势已经稳定,太后又急着见你,那我们挑个日子返回京城吧。这里毕竟是玄青教的地盘,一向与朝廷作对,这次他们虽然归顺了,但我怕时间拖得太长会滋生诸多变数。」归根结底还是那个永乐遇害的梦魇在云中鹄脑海挥之不去,所以才如此急迫地想带永乐离开。云中鹄有种有关,梦中杀永乐的不是太后,而是玄青教。
永乐并未深想,点点头说:「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