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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唐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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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林甫在相位十九年,固宠市权,妒贤忌能,诛逐贵臣,杜绝言路,口似蜜,腹似剑,玄宗反倚为股肱,自己深居禁中,耽恋声色,政事俱委诸林甫,所有从前姚宋以后诸将相,从没有这般专宠。但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张嘉贞尚吏,张说尚文,李元纮杜暹尚俭,韩休张九龄尚直,各有所长,均堪节取。到了林甫专国,尚刻尚诈,尚私尚威,养成天下大乱。继任又是杨国忠,才具不及林甫,骄横与林甫相似,凡林甫所引用的人士,统行换去,且阴嗾安禄山,令阿布思部落降众,诣阙诬告林甫,说是林甫生前,曾与阿布思串同谋反,经玄宗饬吏按问,林甫婿谏议大夫杨齐宣,惧为所累,证成是狱,乃削林甫官爵,剖棺出尸,抉含珠,褫金紫,改用小棺殓葬,如庶人礼。子孙皆流岭南黔中,亲近及党与坐戍,共五十余人。虽是国忠恣行报复,然奸狡如林甫,也应受此罚。嗣是国忠威焰日盛,颐指气使,公卿以下,莫不震慑。
  又改称吏部为文部,兵部为武部,刑部为宪部,国忠以右相兼任文部尚书,选人无论贤不肖,各依资递补,与自己亲昵的人,必调任美缺,与自己疏远的人,辄委置闲曹。官吏趋附,门庭如市。或劝陕郡进士张彖道:“君何不谒见杨右相,自取富贵?”彖喟然道:“君等倚杨右相如泰山,我看去实一冰山呢。若皎日一出,冰山立倒,恐君等必将失恃了。”
  遂出都赴嵩山,隐居终身。
  国忠调入鲜于仲通,令为京兆尹,仲通为国忠撰颂,镌立省门。玄宗改定数字,仲通别用金填补,说得国忠功德巍巍,世莫与伦。那时玄宗又以为得一贤相,仍不问朝政,专在宫中拥着贵妃姊妹,调笑度日,贵妃自禄山出镇,用志不纷,一心一意的媚事玄宗,惹得玄宗愈加恩爱。贵妃要什么,玄宗便依她什么,贵妃喜啖生荔枝,荔枝产出岭南,去长安约数千里,玄宗特命飞驿驰送,数日得达,色味不变。惟梅妃自西阁一幸,好几年不见玄宗,南宫独处,郁郁不欢,忽闻岭南驰到驿使,还疑是赍送梅花,旋经询问宫人,是进生荔枝与杨妃,越觉心神懊怅,镇日唏嘘,默思宫中侍监,只有高力士权势最大,诸王公俱呼他为翁,驸马等直称他为爷,就是东宫储君,亦与他兄弟相称,此时已升任骠骑大将军,很得玄宗亲信,若欲再邀主宠,除非此人先容,不能得力,乃命宫人邀入高力士,仔细问道:“将军尝侍奉皇上,可知皇上意中,尚记得有江采苹么?”力士道:“皇上非不记念南宫,只因碍着贵妃,不便宣召。”梅妃道:“我记得汉武帝时,陈皇后被废,曾出千金赂司马相如,作《长门赋》上献,今日岂无才人?还乞将军代为嘱托,替我拟《长门赋》一篇,入达主聪,或能挽回天意,亦未可知。”力士恐得罪杨妃,不敢应承,只推说无人解赋。且答言娘娘大才,何妨自撰。梅妃长叹数声,乃援笔蘸墨,立写数行,折成方胜,并从箧中凑集千金,赠与力士,托他进呈。力士不便推却,只好持去,悄悄的呈与玄宗。玄宗展开一看,题目乃是《楼东赋》。赋云:
  玉槛尘生,凤奁香殄。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缘,苦寂寞于蕙宫,但凝思乎兰殿。信漂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况乃花心飏恨,柳眼弄愁,煖风习习,春鸟啾啾,楼上黄昏兮,听凤吹而回首,碧云日暮兮,对素月而凝眸。温泉不到,忆拾翠之旧游;长门深闭,嗟青鸾之信修。忆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宴,陪从宸旒,奏舞鸾之妙曲,乘画鹢之仙舟。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欲相如之奏赋,奈世才之不工;属愁吟之未尽,已响动乎疏钟。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
  玄宗瞧罢,想起旧情,也觉怃然,遂取出珍珠一斛,令力士密赐梅妃。梅妃不受,又写了七绝一首,托力士带回,再呈玄宗。玄宗又复展览,但见上面写着: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销,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廖。
  玄宗正在吟玩,忽有一人进来,见了诗句,竟从玄宗手中夺去,究竟何人有此大胆,且看下回便知。      安禄山一大腹胡耳,无潘安貌,乏陈思才,独以大诈似愚之技俩,欺惑玄宗,玄宗耽情声色,聪明已蔽,应为所迷,而杨贵妃亦从而爱幸之,何也?盖妒妇必淫,淫妇必妒,以年垂耆老之玄宗,忽据一玉貌花容之子妇,即令爱宠逾恒,能保其能相安乎?饥则思攫,宁必择人?洗儿赐钱,丑遗千载,而玄宗尚习不加察,日处宫中,为淫乐事;外政尽决于李林甫,林甫死而杨国忠又入继之。一人乱天下不足,更加一人,李杨乱于外,梅杨讧于内,梅李去而杨氏盛,虽荣必落,杨氏杨氏,亦何必争宠耶?梅妃较贞,不脱争春习态,吾尚为之深惜云。
  
  第四十九回 恋爱妃密誓长生殿 宠胡儿亲饯望春亭
  却说玄宗方吟玩诗句,有人进来,从手中夺去,玄宗急忙顾视,原来乃是杨贵妃。别人怎敢?贵妃瞧毕,掷还玄宗,又见案上有一薛涛笺,笺上写着《楼东赋》一篇,从头至尾,览了一周,不禁大愤道:“梅精庸贱,乃敢作此怨词,毁妾尚可,谤讪圣上,该当何罪?应即赐死!”玄宗默然不答。贵妃再三要求,玄宗道:“她无聊作赋,情迹可原,卿不必与她计较。”贵妃瞋目道:“陛下若不忘旧情,何不再召入西阁,与她私会?”玄宗见贵妃提及旧事,又惭又恼,但因宠爱已惯,没奈何耐着性子,任她絮聒一番。贵妃虽无可奈何,心下却好生不悦,嗣是朝夕侍奉,动多谯诃。玄宗也不去睬她,好似痴聋一般。
  做阿翁的,原应痴聋,做夫主恰不宜出此。
  一日,复在便殿宴集诸王,各奏音乐,嗣宁王琎,即宁王宪子,见前回。颇善吹笛,特取过紫玉笛儿,吹了一套凌波曲。曲亦由玄宗自制。杨贵妃正在侍宴,听他依声度律,宛转缠绵,不由的情牵意动,待至罢宴撤席,诸王别去,玄宗暂起更衣,贵妃独坐,见宁王琎所吹的紫玉笛儿,搁置席旁,便轻轻取过,把玩许久,也按着原调,吹弄起来。玄宗闻贵妃吹笛,即出来听着。眼中瞧见紫玉笛,又转惹恼,便语贵妃道:“此笛由嗣宁王吹过,口泽尚存,汝何得便吹?”贵妃恰毫不在意,直待吹完原曲,方慢慢的把笛放下,《杨太真外传》中,说是吹宁王紫玉笛,按此时宁王宪早薨,应属嗣宁王琎,琎年轻,故贵妃为之移情,玄宗为之介意。起座冷笑道:“玉笛非凤舄可比,凤舄上被人勾蹑,陛下尚搁置不问,奈何恕人责妾呢?”玄宗听了,乘着酒后余性,便勃然道:“汝连日蹇傲,出言不逊,难道朕不能撵汝么?”贵妃怎肯受责,也抗声道:“尽管撵逐,尽管撵逐。”逼得玄宗无可转词,遂着内侍张韬光,送贵妃至杨国忠第中。
  国忠不觉着忙,没法摆布,适值吉温入报军务,国忠遂与他商量。温愿乘间进言,当下趋入便殿,奏罢边事,又从容说道:“闻陛下新斥贵妃,臣愚以为未合。贵妃系一妇人,原无识见,有忤圣意,罪合当死,但既蒙爱宠,应该就死宫中,陛下何惜宫中一席,畀她就戮,乃必令她外辱呢。”玄宗不禁点首。及退朝回宫,左右进膳,即撤御前肴馔,使张韬光赍赐贵妃。贵妃对使涕泣道:“妾罪该当万死,蒙圣上隆恩,从宽遣放,未遽就戮,自思一再忤旨,不合再生,今当即死,无以谢上,妾除肤发外,皆上所赐,今愿截发一缕,聊报皇恩。”语至此,遂引刀自翦青丝一绺,付与韬光,且泣语道:“为我归语圣上,呈此作永诀物。”后来平康里中,求媚恩客,往往翦发为赠,想即从贵妃处学来。韬光领诺,随即回宫复旨。
  玄宗正苦岑寂,欲再召梅妃入侍,适值梅妃有疾,不能进奉,因此抑郁异常。及韬光返报,将妃发搭在肩上,跪述妃言。玄宗瞧着一绺青丝,黑光可鉴,更不禁牵动旧情,乃即令高力士召入贵妃。贵妃毁妆入宫,拜伏认罪,并无一言,只有呜咽涕泣。玄宗大为不忍,亲手扶起,立唤侍女,替她梳妆更衣,重整夜宴,格外亲爱。
  自后益加嬖幸,且屡与贵妃幸华清宫,赐浴温泉。温泉在骊山下,向筑宫室,环山建造,有集灵台、朝元阁、及飞霜、九龙、长生、明珠等殿,统是规模宏敞,气象辉煌。杨国忠杨铦杨锜,及三国夫人,一并从幸。车马仆从,充溢数坊,锦绣珠玉,鲜华夺目。而且杨氏五家,各自为队,队各异饰,分为一色,合为五色,仿佛似云锦粲霞,山林成绣,沿途遗钿堕舄,不可胜数,香达数十里。既至华清宫,辄张盛宴,到了酒酣面热,大家散坐。贵妃肌体丰硕,常觉香汗淋漓,玄宗因命往浴。宫中有池,叫作华清池,系温泉汇聚的区处,每当贵妃浴毕,临风小立,露胸取凉,别人原是回避,独有玄宗是见惯司空,不必禁忌,往往用手扪贵妃乳,且随口赞道:“软温新剥鸡头肉”,贵妃似羞非羞,似嗔非嗔,更现出一种妩媚态度。看官!你想玄宗到了此时,尚有不堕入情网么?贵妃又乘着初浴,特舞霓裳羽衣曲,罗衣散绮,锦縠生香。玄宗大悦,时适盛夏,遂留华清宫避暑。
  转瞬间已是七夕,秦俗多于是夜乞巧,在庭中陈列瓜果,焚香祷告。贵妃亦趁势固宠,特请玄宗至长生殿,仿行乞巧故事。玄宗当然喜允,待至月上更敲,天高夜静,遂令宫女捧了香盒瓶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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