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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喜欢黛玉,辗转从紫鹃处得知,林姑娘尚未许有人家,而贾太夫人疼爱外孙女,非好人家是断不轻许的,便想着能否撮合二人。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将黛玉亲手抄录的经书,赠与水溶的缘故了。她深知水溶智慧敏感,必能体会其中深意,只没想到他会如此“性急”?
水溶关上窗子,莲渡又从他的脸上,竟然捕捉到一丝罕有的紧张,看他在跟前来回踱了几步,才缓缓地对自己说出一番话来。
水溶所说的,自然是宝玉和黛玉之间的爱怨纠葛,以及此番带了宝玉来的缘故。
莲渡越听越吃惊,到后来,听水溶说宝玉已在客堂等候,她又在内心叹息不已。
王爷啊王爷,我只想着将来能将林姑娘配你,你怎么偏带了这人来呢?万一林姑娘被他说动,甚至答允给他做妾,这,这不委屈极了她,你又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位容貌、性情、才华都再好不过的姑娘?
可水溶既答应了人家,宝玉人也到了,莲渡也不好再反对,沉默了一会,方才为难地说:“这事我总觉得有些唐突,万一林姑娘未必愿意见她表哥,或是见了徒增伤心,我们岂非反做了错事?”
在莲渡的心里,宝玉是个“负心人”,又有意将黛玉配与水溶,自然不乐意宝黛相见。
水溶略沉吟了一会,说:“请莲姐去问问林姑娘的意思,她若是坚持不见,我也好回绝了贾公子,如何?”
“王爷,我是出家之人,又怎好干涉这俗世男女之事?”
“水溶知错了,还请莲姐务必相帮这一回!”
他向莲渡深深行礼,态度极其恳切,水溶的想法,又和莲渡有些不同。
或许他还未曾觉察到,自己对黛玉,已生出了朦胧的倾慕之心,因而潜意识里渴望知道,在历经一场劫数之后,黛玉对她表兄的心意,是否依然如故?或者还余几分?
他外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骨子里十分傲气,怎样也不希望自己喜爱的女子,内心还痴痴爱恋着另外一个男子。
莲渡百般无奈,总不能让堂堂郡王对宝玉失信,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如若林姑娘不肯见,王爷就请贾公子速速离去,千万不可纠缠?”
“是的,莲姐大可放心。”
“那好,王爷稍待,我这就去了。”
在黛玉的书房内,她正卷书观看。
紫鹃遇着了趣事,也不去摘菜了,只在黛玉身后,叽叽咕咕的说着,刚才怎么差点儿冒犯了北静王,他却毫不生气,始终对自己和颜悦色,反倒是王爷身边那个黑脸男人,明明是他挡住了门,还一脸的凶相,同样都是锦衣卫,这人的素质怎么就差得这么多?
黛玉听到好笑处,忍不住数落紫鹃:“莫要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子……”
紫鹃嗤的笑了一声:“姑娘你可真逗,这说人坏话,自然是要在背后了?他是啥锦衣卫的大官,真到了跟前,我一个小丫头,只有客客气气叫大人的份儿。”
黛玉把书一抛,直接笑倒在桌上,连连抚胸顺气。
这时,门外又传来翠儿的声音:“林姑娘,紫鹃姐姐,可还在里面?我师父来啦。”
黛玉和紫鹃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心里都想着,莲渡师父刚走,不陪着北静王爷,怎么没一会儿又来了?
黛玉连忙起身,先由紫鹃扬声答应“在呀”,一齐到门外迎接。
莲渡留翠儿在外头,只独自进来,落座后,几番欲言又止,似乎什么话难以启齿,黛玉不好催问,只安静的等候。
紫鹃心急,趁着奉茶的机会,半开玩笑地说:“师父可是还请姑娘抄经么?放心,她悠闲得很,师父不必客气。”
黛玉笑着嗔了一声:“紫鹃!”
莲渡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林姑娘,是这样的,王爷带令表兄来,现在前头客堂候着,想要见你一面,可要请过来么?”
黛玉本在轻轻转着指间的扇柄,听了这话,两手一抖,纨扇掉落在地,整个人怔住,面颊刷的白了。
紫鹃弯腰捡了起来,将扇子塞进黛玉手中,问莲渡:“姑娘的表兄,可是琏二爷么?”
她嘴上这样问着,胸口已是突突乱跳,心想多半是自己前日进园子,碰见的那家伙了。
真是可恶啊,明明已经冷待了他,竟然还缠上门来!
果然莲渡轻声说:“听王爷讲,是姑娘二舅之子,名唤宝玉的……”
禅房内一片寂静,许久谁都没有再说话。
黛玉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见苍白得几无血色的面颊,以及不住颤抖的袖子。
紫鹃心疼极了,她倒想让黛玉回绝,奈何当着莲渡,哪有一个丫鬟说话的余地?
四周的气氛,仿佛一碰即碎的脆弱水晶,莲渡虽万般为难,也只能再度发问:“林姑娘,如何?王爷说了,只听你一句话,绝无勉强。”
紫鹃一听“绝无勉强”,大松了口气,悄悄挪到黛玉身后,在她肩上轻碰了一下,暗示她赶紧回绝,这要是一个心软,再给宝玉纠缠上,便是苦海无边,何时是个了结!
没想到,黛玉又沉默了一会,盈盈起身,向莲渡微微欠身,虽然轻细,但唇间一字一字,极为清晰:“烦劳师父,请我表兄进来吧。”
“姑娘!”紫鹃大吃一惊,也顾不得莲渡在场,就变了面色,“这,这妥当吗?”
黛玉终于抬起头,双颊依然苍白如半透明的美玉,唇边却好像噙了一抹极淡的微笑:“既王爷好意带了二表兄来,如何不见?”
莲渡忙唤进翠儿:“快去跟王爷说,请了林姑娘的表兄进来。”
翠儿应声小跑着去了,莲渡也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姑娘和至亲相见,我外人不便在场,这就先告辞了。”
“嗯,紫鹃,替我送送师父。”
“不不,紫鹃还是在这里伺候吧。”
黛玉要见宝玉,两个都是痴情入骨的,特别是要来的那位,还带了几分狂和傻,这万一闹将起来……
紫鹃当然不放心,听莲渡这么说,脚下更不动了,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黛玉,深怕她受不住刺激,有个什么好歹。
莲渡离开之后,紫鹃开始收拾用过的茶具,黛玉却独自一人,走到庭院外去了。
紫鹃一愣,她也是极聪慧的,随即想到个可能性,心中一阵惊喜。
林姑娘不在房中见宝玉,分明是不想跟他多说,两人只在外头,打开天窗说亮话,拣要紧的速速讲清楚了,从此各行各路,互不缠扰。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紫鹃赶忙收拾了东西,追了出来,紧紧跟在黛玉身后。
黛玉既不跟她说话,也不让她离开,只伫立在青石砌下,背影清瘦、笔直,宛如潇湘馆中的修竹,虽然瞧着轻盈柔弱,却透着一种奇特的韧性。
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在通往前院的甬道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身穿石青色袍子,头发随意挽个髻子,也不戴日常的束发金冠,用同是天青色的巾帽罩了,显得朴素,洁净。
即便如此装束,也不能使他的俊美容颜逊色半分,只脚步匆匆,神情激动,不复往日的风流仪态。
这人才跑进院子,就看见一位少女,在不远处亭亭而立,翠袖白衫,秀发飘浮,飘逸若仙,不是他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林妹妹又是谁?
这人自然就是贾宝玉了,意中人蓦然在望,令他怔了一怔,突然大叫着“林妹妹”,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
紫鹃见他就这么奔过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很为黛玉担心,也顾不上许多,跳下台阶,张开双臂,拦在黛玉身前,厉声喝叱:“宝二爷,你且站住,莫要吓到林姑娘!”
宝玉被她劈头喊住,不觉也停下,讷讷地说:“紫鹃,我,我只想跟林妹妹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站在那里说就成了!”此地是莲花庵,不是荣国府,为了黛玉,紫鹃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宝玉不大敢得罪紫鹃,又不甘心不能亲近黛玉,只探出头去,视线越过紫鹃肩头,痴痴地望着黛玉。
令二人都想不到的是,宝玉是住了脚,黛玉却缓缓走下台阶,反而向他迎上前几步,双手在腰间一掖,款款拜了下去:“宝二哥哥,多谢你来探望我。”
“姑娘?”
“妹妹,你……”
黛玉的声音异常平静,宛如午后的微风,穿行在细细的竹叶间,不闻一丝的颤动,神色也是淡淡的,更看不出半点的激动。
“宝二哥哥?你,你叫我宝二哥哥……”宝玉面上的激动神情瞬间凝注,半句话梗在喉头,无限震惊、苦涩。
林妹妹竟然叫自己“宝二哥哥”,她,她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呀!
莫非,在林妹妹的心里,自己已然和“珍大哥哥”、“琏二哥哥”没有区别了?
看着黛玉淡然得近乎漠然的脸庞,宝玉原本火热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只有紫鹃在心头一声欢呼,做得好,不愧是林姑娘,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包子!
事到如今,对贾宝玉怨也好,哭也好,骂也好,都及不上这样客客气气的对待他,等于明白地说了,林姑娘对他再没有其他想法,他也不过就是个来探望的亲戚而已,所有自作多情,想入非非什么的,统统地收起来吧!
林姑娘这样的态度,对贾宝玉而言,可比什么打骂都难受,真是大出一口恶气!
黛玉毫不躲避宝玉的目光,依然美丽、安静,像一朵竹篱间独自绽放的小花。
紫鹃再次深刻的体会到,她的确是“柔”,却未必“弱”,在她看似弱不胜衣的身体里,有着连自己都不曾看清的傲气和骨气。
这样的林姑娘,还怕她回过头去,再踏进那深渊一般的情网吗?
紫鹃一个激动,把手臂收了回来,且看宝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