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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士引了一口茶,略略定了神,才慎重的开口:“林姑娘和她丫头这事,确实透着古怪,小道道行浅薄,也不懂个攘除之法,为了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府中哥儿姑娘们的周全,小道斗胆有个想法,是不是请林姑娘移去一个洁净的地方,一方面安心静养,另一方面也是暂时避一避的意思。”
“什么,老神仙是说,不让我外甥女儿在府中居住了?”贾政吃一惊,怫然不乐,“她双亲都不在了,让她一个姑娘家,又要避到哪里去?”
贾政为人端方谨肃,平日里鲜少对黛玉和颜悦色的关怀,可终究是亲妹子的孤女,也是疼爱在心的。
王夫人一拉贾政的袖子,低声劝他:“老爷莫急,且听老神仙细说。”
张道士和颜悦色的对贾政说:“二老爷疼爱外甥女儿的心,小道很是明白,只这样做,不只为了贾家门阖府上下,也是为了林姑娘好,可在家庙或是庵堂寻个清静的住处,让林姑娘安养,也可蒙受神明庇佑,等过了一阵子,诸事无碍,再迎回府中不迟。”
贾母与王夫人听张道士说得有理,不由各自点头。
只贾政仍有顾虑:“铁槛寺虽是家庙,但多做停灵办丧之地。水月庵地方是清静,里头的姑子名声却不大好,姑娘家去了也是不宜。”
王夫人连忙也说:“栊翠庵的妙玉,跟外甥女儿素来想得,可终归还是在园子里……”
张道士也说:“不是小道推搪,清虚观中,也多是男道士,于林姑娘很是不便。”
这一来贾母也颇费踌躇,将黛玉移出大观园,她已是万般无奈不舍,又怎能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
四人又对坐苦思,一时谁也没有好主意,贾母叹了口气,正待说这事回头再议,忽然张道士一拍手:“小道倒是想了一个极妥当的去处!”
贾母、贾政夫妇异口同声问:“是哪里?”
“城东有一座新建的庵堂,名唤莲花庵,二老爷可听说过?”张道士特地问贾政。
贾政于佛道之事,本就不怎么留心,略想了想,摇头:“没有。”
贾母也说:“我也不曾听过。”
张道士面上微露得意之色,前倾了身体,压低了嗓子:“没听说过也不稀奇,这座庵堂却是北静郡王所建呢!”
“北静郡王?”贾政不禁惊呼出声。
“正是。”张道士颔首。
贾政又呆了一会,方才缓缓的吁了一口气,苦笑:“莲花庵既是北静王的家庙,外甥女儿又怎么去得?”
贾母也有同样的疑虑,只等张道士解释。
“这莲花庵,是北静王爷为王妃所建,供王妃娘娘清修的。”
“清修?王妃娘娘?”
张道士的话,又教贾家三人疑惑不解,贾母与王夫人是见过北静王妃一面的,但觉她为人很是和善,不拿架子,听说和北静王爷也是相敬如宾,怎么又有在庵堂清修的话来?
“这内里曲折,小道不便多说,只王爷特命了小道,寻一个性情才华都好的女子,陪伴王妃清修解闷,小道原本还想,请了府上的妙玉师父,如今林姑娘去莲花庵静养,真是再好不过。”
张道士这般说辞,贾母和王夫人俱都心动,只贾政碍于朝中官员关系复杂,不敢轻易就说可否。
见贾政犹自沉吟,张道士又劝说:“北静郡王几番跟小道提起过宝玉,也很是喜爱的,若是荐了林姑娘去,王爷和娘娘断没有不肯的。”
“这倒也不错,托了王爷的威名,外孙女儿前去静养,也比不至于受扰,就烦劳动老神仙,代为在王爷、娘娘跟前请托了?”
张道士自然满口答应,贾母已经首肯,王夫人也是乐意之极,贾政也不好再说什么。
贾母万般叮嘱之后,方肯放张道士告辞,又命了王夫人出去陪伴宝玉,叫了宝钗进来。
宝钗给贾母行礼后,被她拉了手,指在身边坐下,又细细的打量,直到宝钗略羞赧的低下头去,方才听贾母长叹了一声:“好孩子,可真真委屈了你。”
宝钗只微微一笑:“老太太说哪里话,能得老太太,太太的疼爱,怎么说委屈?”
贾母越发感佩,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今儿这事,我才说给你知道。”
见贾母说得很是认真,宝钗心知必定不是小事,忙侧身端坐,肃容倾听。
贾母问:“你林妹妹和紫鹃的事,想你也知道了?”
宝钗不明贾母用意,只含糊回答:“只听丫头们胡乱说起一些。”
贾母皱眉摇头:“她们倒也不全是乱说,林丫头和紫鹃,我活了这把岁数,也从没听说过。”
这样说来,黛玉和紫鹃死而复生的事,是真的了?宝钗也暗自心惊,只不敢表露在面上。
见宝钗也沉吟不语,贾母又拍了拍她的手掌,以示慰抚:“你也莫要害怕,我只唤了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林丫头和紫鹃不再住在家里了,就算有什么古怪,也妨碍不到你和宝玉。”
听了这话,宝钗大吃一惊。
她深知黛玉之死,跟自己和宝玉的婚事必定有关,对死而复生的咄咄怪事,未免惊心猜疑,但要将黛玉移出贾府,她又万万难以赞同。
她踌躇了一会,忽然站起来,扑通跪在贾母脚边,叫了声:“老祖宗,我,我有话说!”
这下轮到贾母吃惊了,赶忙拉起宝钗:“好孩子,你有话说就是了,可别这么着。”
宝钗垂首,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勉力不让声音哽咽:“林妹妹自小就没了父母,又体弱多病,加上有些爱伤心的性子,全赖老太太疼她,这会子我才和宝玉成了亲,就要她搬了出去,我这心里,怎样都是过不去的……”
宝钗一字一字,都说到了贾母心坎上,听得她不禁也是眼眶一热。
“唉,我又何尝舍得林丫头,可这事已经闹得府里人心不宁,万一这里头真有什么不净不明的东西,总不成为了我疼林丫头,倒害了家?特别是……”
贾母没有把话说完,只重重的又叹了口气,宝钗已是心知肚明。
在黛玉的心中,宝玉固然是负心薄幸,只怕也怨恨横刀夺爱之人,如果说她和紫鹃真有什么邪祟,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自己和宝玉了。
自己固然是不怕,但万一宝玉真有个好歹……
宝钗内心惶恐,不觉在脸上流露出来,再一抬头,看见贾母慈爱而酸楚的眼神,只能闭了嘴,不再说什么了。
贾母又再三交代:“宝玉的脾性你也知道,这事绝不可让他知道了。”
宝钗虽嘴上应了是,心里却清楚得很,以宝玉对黛玉的情分,这事又能瞒他多久?这万一将来闹出来,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将他给安抚了。
正文 9第八章
吃了午饭后,黛玉习惯性的坐在窗下,将瓷瓶中的水倒入砚台,才捻起了香墨,一阵微风透窗吹来,正好将一片海棠花瓣吹落砚台上,悠悠的在水上打转。
花褪残红,韶光流逝,那些记下她的年华、悲欢、爱怨的诗稿,已在昨晚付之一炬。
当时权做自己是死了,反不甚悲痛,如今又活转过来,眼前一切皆如往昔,只宝玉已另娶了他人。
黛玉死过一次,原本要让自己将昔日种种,也当做是死了,但终究是血肉之躯,还有一个热烫跳动的心,又怎能说不悲伤,就不悲伤?
手一抖,香墨掉落桌上,黛玉举了衣袖去擦拭眼角,发觉眼眶是酸痛,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来。
为了他把眼泪流干,为了他也死过一回,宝玉啊宝玉,纵然你曾对我百般千般的好过,我也都还给过你了!
“刚吃了饭,不要就坐着,出去园子里走走吧?”
黛玉正把脸面埋在袖中,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忙转头回望:“紫鹃?”
站在身后的,正是被李蕙穿越了的紫鹃。
她才把昨晚“装殓”黛玉的衣服给洗了,又喂食了廊下的几笼子鸟儿。
虽然穿越到这里,不过大半天工夫,但她本来就对《红楼梦》的世界,不全然陌生,再加上天生机灵、麻利,跟春纤以及王嬷嬷讨教了一番,已大致把“身为紫鹃”该干什么,怎么干,摸透了七七八八。
她素来是个能在逆境中奋斗生存,同时又非常识时务的人,既然暂且要在这里生过日子,就要扮演好紫鹃的角色,就算只是个丫头,也没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窝窝囊囊的活着。
看得出,林黛玉和紫鹃,彼此有着很深厚的感情,现在自己要在贾府生存,头号靠山就是林姑娘,所以必须重视她的健康问题。
劳碌命的人没有生病的权利,所以她一向对于养生之道,也是很有些心得的,林黛玉固然先天有些不足之症,但更多的,只怕是她总多愁伤感,悲悲切切,精神先不健康的缘故。
很多病,都是人自找的,根本就是没病找病,把小病折腾成大病。
比如说,一吃完饭,就坐下来看书作诗,还没提笔,先红了眼眶子,这算什么?
除了督促林黛玉养生之外,紫鹃自己也想到大观园走走,把贾府的这一小块天地,先给弄熟悉了再说。
“好吧……”黛玉是有些懒怠,还是依言起身。
不知为什么,她也觉死而复生的紫鹃,和原来那一个,好像有些不大相同。
她一样肯操劳,一样关心自己,但除了时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也不如先前那么温柔,刚才看她里外忙碌,风风火火的,倒有几分像凤姐姐的模样。
先前黛玉未必很肯听紫鹃的劝慰,可眼前这一个,似乎一句话语,一个眼神,都格外有说服力……
“风虽不大,保险还是带一件披的衣服吧。”
紫鹃正要返身去拿衣服,又听见外头春纤的声音:“三姑娘,这会子工夫,您怎么来了?”
另一个清亮爽朗的声音回答:“我知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