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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韶沉思了一会儿,道:“你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一遍。”
“主子可是想要帮姑娘一把?”天竺抬起头问。
萧韶看了她一眼,道:“是。”
“主子不可。”天竺开口:“此事姑娘已经拿定主意,主子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此事。”
锦二和锦三都皱了皱眉,对一个锦衣卫来说,插手主子的决定是大忌,天竺这样的举动已是十分逾矩,甚至可以看做是对萧韶的不尊敬。天竺是自小被萧韶训练大的,忠心自是不用提,如今这样的态度,让身为同僚的他们都有些微微吃惊。
“她是我锦英王府的人,我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让她被任何人欺负。”萧韶淡淡道,语气中却已经带了寒意。
“回主子,”天竺也并非没有听到萧韶的语气,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继续道:“主子可是认为姑娘没有办法解决这样的事情?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主子离京的日子迫在眉睫,主子在京城尚且能保护姑娘,可主子离京后,难不成就以为这明枪暗箭全会消失?就算主子将姑娘保护在锦英王府,也未必是万事顺遂,如今盯着锦英王府的人如过江之鲫,姑娘的日子又哪里能轻松地起来?”
“你的意思是,本王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萧韶眯了眯眼,这一次开口却是缓慢了许多,不过携带的寒意也比方才更重了许多。锦二和锦三忙对天竺使眼色,萧韶此刻本就心情不好,天竺的话岂不是自个儿往火枪上撞来着?
天竺无视锦二和锦三的暗示,继续道:“主子难道希望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凡是都要靠主子保护的大家闺秀?若真是这样的话,锦英王府怕是养不了这样的娇花,王府需要的是在刀枪风雨中屹立的女子,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锦二和锦三张了张嘴,锦三无奈的闭了闭眼,天竺从前在锦衣卫里虽然忠心,其实却是个倔性子,认准了的事情怎么也不会改变。今日瞧着模样时铁了心要惹萧韶生气了,如今是一时痛快,保不准之后会受什么责罚。难不成是跟着少夫人呆的太久,胆子也变得无法无天了?
“这些日子属下跟着姑娘,属下看的清楚,姑娘绝非是需要人保护的娇娇女,她比属下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坚强。主子心里也清楚,姑娘不喜欢凡是都有别人为她解决,尤其是……对付敌人,姑娘喜欢亲手解决。”
萧韶垂下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蒋阮是个什么性子,在报仇的事情上有一种几乎疯狂地执着,这点他深有体会,蒋阮不喜欢别人插手这些事情,他也清楚,天竺没有说谎。
“姑娘早已有了布置和筹谋,此次吃亏的人必定不是姑娘而是对方,主子真心喜欢姑娘的话,不该是凡是为她掌控,姑娘不是愿意被掌控之人。姑娘想要亲自对付和怡郡主,还有和怡郡主背后的人,主子想要姑娘做锦英王府未来的少夫人,就应当学会成全。”
天竺道:“属下斗胆猜测姑娘的心思,恳求主子不要插手此事,求主子责罚。”
萧韶看着跪在底下的人,挑了挑眉,沉默半晌,才道:“你起来吧。”
锦二和锦三今日第三次被镇住了,天竺这般逾越,萧韶却是连丝毫动怒也没有,而且比起之前的坏心情来,此刻倒显得平静多了。难道主子其实是喜欢被人吼着的?
天竺顿了顿,站起身来,仍是低着头,只听萧韶道:“把腰牌还给夜枫。”
“主子!”天竺失声叫了出来。锦衣卫的腰牌还给夜枫,就意味着从此后从锦衣卫中除名,再也不可能回到锦衣卫中了。
锦二和锦三也都僵在了原地,原本以为萧韶没有生气,结果竟是看错了么,萧韶不但生了气,这一次生的气还很大。
萧韶看着一脸沮丧惊讶的天竺,淡淡道:“你的忠诚已经不在这里,按照惯例,必须交出腰牌。”默了默,他道:“从此以后,你只有蒋阮一个主子,好好保护她。”
天竺愣了愣,抬头看向萧韶,却发现萧韶的表情并不是生气,甚至也不是平日里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而是一种嘱托,是另一种信任和平等的尊重。
他把他心中看重的人交到了她手上,这并非是主子对下属的嘱咐,而是以一个同等的身份来做的交换,一种并肩的信任。
天竺眼睛一热,险些就要掉下泪来。她自小时候入了锦衣卫中,萧韶是她心中尊敬的人,是她的主子。锦衣卫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忠于锦衣卫,为锦衣卫流尽最后一滴血,可却没想到有一日,萧韶会收回她的腰牌。
她离开了锦衣卫,离开自己最尊敬的主子,去保护主子喜欢的女子,那个女子也有如主子一般坚韧的心性和铁血的手腕,所以,天竺心中虽然难过,却不会因此而悲伤太久。因为,她值得。
她垂下头,重新跪了下来,朝萧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掷地有声道:“属下多谢少主栽培之恩。”
萧韶神情似也被微微触动,低声道:“多谢你了。”
多谢你,选择跟随她。
……
蒋阮被关入大牢的事情自然不是只传到了萧韶耳中,同样的,传到宣离耳中时,宣离脸色甚至比萧韶还要难看几分。
“恶心?”他低低咀嚼这两个字,胸中突然生出一股无言的怒火,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被这么重重一震尽数摔倒在地,碎成无数碎片,隐藏在屋里的侍卫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宣离此刻的神情太过可怕。
向来温文尔雅的八殿下脸上早已没有了温雅如莲的微笑,脸颊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动,显出几分怪异的扭曲。
她竟然敢!她竟然敢这么做!
就这样,即使被关进大牢她也不愿嫁给他,还说出恶心二字。宣离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蒋阮之事,蒋阮待他如此刻薄的原因便只有一个,那就是萧韶。
在男女之事上,宣离从来所向披靡,不曾遇到过什么对手。对于女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蠢物罢了。蒋阮与他本没有太过干系,只是每次看见她,心中都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女子本就是属于他的一般。这样的占有欲在蒋阮选择萧韶,甚至愿意为萧韶做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全部激发出来,让宣离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
当初迦南山上,八歧先生门下曾收十名弟子,萧韶是八歧先生收的第三个弟子,排行第三,为三师兄,他排行第八,要尊萧韶一声师兄。宣离自小聪慧,皇帝的几个儿子中,就属他功业卓绝。年纪轻轻便已经在朝中有了极好的名声,百姓也拥戴,处处都是好的。习惯了凡是第一的人在迦南山上却是碰了壁。
八歧先生并不限制弟子选择修习的东西,萧韶拜入师门的时候,锦英王府还未曾出事,他性子淡淡,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八歧先生便将每一样都教给他一点,全靠他的造化。然就是只教了一点,萧韶领悟能力惊人,也将每一样学的炉火纯青。迦南山的众师兄弟都佩服萧韶,偏生萧韶还是个内心极高傲的人,这些俗物似乎都不瞧在眼里。
宣离自小便不甘心屈于人后,每日刻苦的修习却也抵不过萧韶的轻轻一瞥,少年人总是争强好胜的,况且萧韶总是一副对别人都很冷淡的模样,日积月累,终于让宣离心生不满。他不明白自己要很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萧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后来锦英王府出事,宣离内心还很是快意了一回,可锦英王府出事,萧韶就是被冠上乱臣贼子之后的名声,皇帝对他倒显得器重起来。萧韶可以在皇帝面前直言不讳,甚至不必如他一般的猜皇帝心思。萧韶手下管着三十万锦衣卫,宣离对他有所忌惮,自是不敢再表达出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他与萧韶平日里表面维持的平静却似乎在一夕之间被蒋阮打破了。宣离这才发现,内心中对萧韶的怨气和嫉妒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萧韶那边有什么动静?”深吸一口气,宣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
“回殿下,萧王爷没有动手。”底下人回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京城恐怕此时都传遍了,萧韶没有动静,看来对蒋阮的心思也并没有多重。宣离心中冷笑,萧韶此人眼高于顶,当初在迦南山上的时候就十分冷淡,寻常女子迷恋他,却不知萧韶自己是个没心的人。蒋阮那个愚蠢的女人,既然为了萧韶拒绝他,就不妨让她看清楚萧韶有多么无情冷酷。更何况……宣离突然轻轻一笑,萧韶向皇帝请婚的事情想来文武百官也有所耳闻,上一刻还在向皇帝请婚,下一刻心上人入狱却不闻不问,萧韶本就在朝臣心中是乱臣贼子,这下子名声更是要一落千丈了。
或许还会因此而令懿德太后不喜,懿德太后虽然不管朝廷之事,却并不代表她在朝廷中没有分量。某些时候,懿德太后的态度甚至能决定一个臣子未来的仕途。
萧韶会因为此事而吃这么多的亏,宣离思及此,如何不心情愉悦,短短一瞬间,方才的不悦一扫而空。他朗声道:“你去派人继续盯着锦英王府,看萧韶有什么动静。”
“是。”属下领命离去,宣离后背往座椅一靠,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慢慢笑了起来。
……
见风使舵自古以来便是人的本性,在尚书府体现的尤为明显。
阮居里的下人婆子俱是惶惶不安,蒋阮入狱的消息一经传来,有那心思灵敏的便早已倒戈相向,弃了旧主转奔新主。
不过短短半年,蒋阮却已经是第二次下狱了,之前是蒋老夫人之死,可那到底还没有移交到刑部,况且那时候疑点颇多。如今死的人变成了和怡郡主,关系到皇家之事,案子是直接提交刑部审理。最重要的是,此案有一个重要的证人,四皇子宣朗。
杀人若是被人瞧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