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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光一向不错,尤其是在远见方面,几乎是说什么中什么,林管家自然没有怀疑的意思,便应声道:“如此一来,在此刻这样的情景下,八皇子就会趁着陛下的意图表现出来之前扭转局面……。”
“弑君,改命。”蒋阮冷冷道。
在皇帝表现出意图之前杀了他,或者是让他再也无法表现出其中的意图,然后假装圣旨,这便是一个契机,在眼下看来,似乎这就是宣离唯一的出路了。
林管家显然也被蒋阮吐出的这几个字惊在原地,竟是一时间没有说话,夺嫡之事从来腥风血雨,断没有什么和平安乐的情况下就完成的。可是单单现在只听蒋阮这般说,便已经感到了凶恶扑面而来,或许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京中暗流汹涌,步步惊心。
蒋阮微笑道:“不过眼下还没有那么糟,林管家,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晚点回来,我会与萧韶说明此事,总归是有法子应对的。”
林管家没有说话,默默地退了下去。如今锦英王府不是萧韶一个人在撑了,现在的锦英王府还多了一个少夫人,交给他们吧,林管家想着。
林管家走后,蒋阮面前的微笑却是收了起来,她慢慢地沉肃了脸色,显得并不如方才一般胸有成竹了。连翘和露珠看着,心中吃了一惊,连翘迟疑的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蒋阮垂眸:“自然不妥。”
天竺见状,也问道:“既然八皇子的计划已经被看穿,只要不让他得逞就是,少夫人怎么如此忧虑。八皇子性情虽然隐忍,却实在是有些自作聪明,并非是真正的聪明人,少主还未回来,此事必然不会如此糟糕。”蒋阮在从前还不是锦英王妃的时候,就敢于宣离对峙,这么长久以来,天竺他们都习惯了蒋阮运筹帷幄的样子,如此忧虑的神色出现在蒋阮身上,天竺都感觉有些不安。
“最聪明的人自然不是宣离,”蒋阮冷笑一声,笑容显得有些冰冷:“皇帝才是最聪明的人。”她没有说下去了,天竺几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
夜里,萧韶回来的时候自然又是深夜,蒋阮正坐在床榻边缘靠着毛毯翻书,只是翻得漫不经心,连萧韶走近的脚步声也不曾听见。萧韶顿了顿,一直走到她面前,想了想是,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怎么还在看书?”
“等你回来。”蒋阮把书随手扔到一边,萧韶方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里寒露的凉气,有些微微的湿润,而灯火之下面目俊美无俦,几乎是如那些古朴卷轴上走出的清冷仙人一般。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人总是如此光鲜,即便他不爱华丽,总是穿着最冷淡的颜色,也不能将他的半分光彩夺走,好似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忍不住吸引别人的目光似的。
蒋阮轻轻叹息一声,萧韶敏感的察觉到她的不对,便没有立刻去沐浴,而在蒋阮的身边坐下来,关切道:“怎么了?”
“你……。”蒋阮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想当皇帝吗?”
萧韶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间竟有些怔忪,随即便蹙起眉,问道:“今日你见过什么人了?”
蒋阮瞧见他如此模样,倒是笑了起来:“你担心的人如今在宫中伤病不起,如何能与我见面。你大约担忧的太过了。”上次皇帝在锦英王府不请自来,蒋阮站在门口听完了一席话,这才得以知道了萧韶的秘密。如今萧韶如此紧张,自然是因为想起了上次之事。萧韶闻言,眉头却没有松开,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道:“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若是……有人逼迫你,你当如何?”蒋阮问道。
“与我何干?”萧韶反问。他语气淡然,却有一种不可反抗之势,有人逼迫,与他何干,这世上的事情,他喜欢便做,不喜欢便不做,从来没有人能逼迫的了他。
蒋阮沉沉吸了一口气,突然道:“皇上如今人事不省,宣离贸然动手,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皇帝有心立储,或许立储的事情早已定下了,宣离乍闻此事,所以才要将其中线索斩断。”蒋阮盯着萧韶的眼睛:“宣离大约是以为对方是沛儿,可你我都知道,不是的,他想要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儿子。”
朝中风雨骤起,夺嫡迫在眉睫,多少大臣亲自站队,可只有蒋阮和萧韶知道,那个人,皇帝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将江山交到宣离和宣沛手中,他想要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一直都是萧韶。他暗中注意了萧韶这么多年,保护了他这么多年,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本身这个江山就应当是洪熙太子的,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一直把萧韶当做是未来的储君。
“我志不在此,”萧韶抱了抱她,许是安慰的意思:“我不会如他所愿。”
“我知道。”蒋阮趴在萧韶的胸前,男子身上传来好闻的青草般甘冽的气息,还带着些更深夜露的微微寒意,却觉得无比安心。她道:“只是你要知道,皇上或许早已料到了今日,我想,他有意要你当皇帝,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做好准备,让你坐上这个位置,而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依靠,就是——圣旨。”
也许萧韶并不了解皇帝,锦衣卫遍布天下,有最高明的情报,可萧韶是一个杀手,是锦衣卫的首领,却不是一个善于揣测人心的人。对于皇帝,他也过分的疏远,并未因为与自己骨血上的关系就刻意亲近,哪里说得上是了解。
可蒋阮不同,前生蒋阮在宫中度过的那几年,为了帮助宣离,她也曾利用各种各样的法子去打听皇帝这个人,在其中自然付出了许多代价,却也让她的了解更深刻。皇帝这个人,无论外人看着怎样,处在这样的位置,对于宫中的手段是极为清楚的。前生他也曾用过这样的手段,便是在很早之前就写下圣旨,正因为如此,改立太子的事情人心惶惶,而宣离果断的在圣旨出了之前便出手,皇帝的那份最后的筹码,在宣离铁血的手段下,还没有施展开来就完毕了。
如今事情再一次重演,皇帝要在之前就立下圣旨,蒋阮几乎可以确定,宣离的人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知道圣旨上的人选并非自己,是以才会如此果断出手,他们要将皇帝扼杀,然后顺利成章的,用自己的方式登上那个位置。只是前生那时候没有十三皇子,宣离面前没有任何阻碍,而如今,宣沛却是横空杀了出来。
“他杀了李公公,或许是想要找个人代替李公公的位置,找出那份圣旨的秘密。”蒋阮轻声道:“我想不仅是圣旨,以皇帝的心思,应当再暗中也嘱咐了心腹大臣,必要的时候,站出来证实你的身份。”萧韶的身份一时间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否则便是让萧韶成了众矢之的,皇帝逼迫萧韶是一回事,却还是要尽自己的努力保护他的性命。
“我会找出圣旨。”萧韶轻声道:“然后烧毁,不会有人知道。”
他烧的并不只是一份圣旨,还是他未来的一种人生,他的帝王之路。蒋阮突然间有些心酸,本不该如此的,萧韶是帝王之命,前生最后,明明是他坐拥了大锦朝的江山,可是今生她蛮横的改了他的命运,他不再是一名帝王了。
可那又怎么样?她不想放手,如果萧韶想当皇帝,她就放他走,如果不想,就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护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是她重生的意义。
萧韶看出了蒋阮的异样,唇角微微扬了扬,吻了吻她的前额道:“不用担心,交给我吧。”
“好。”蒋阮笑起来:“交给你了。”
夫妻两人又说了些话,萧韶这才起身去沐浴了,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身之后,蒋阮面上的笑容凝结,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深幽,似乎并不如方才那般开怀。她缓缓地,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不想要做皇帝,那我自然也要为你做到。”她垂下眸,低声的说:“交给我吧。”
……。
这一夜,锦英王府中还有一个人,他站在王府花园处的一处僻静的角落,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盆,铁盆中不时地窜出些火苗,还夹杂着一些或暗黄或焦黑的纸钱,他在为某个人烧纸钱。
寒风瑟瑟的吹过来,虽然是初春天气,夜里总是有些冷的,可这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就如同书院中最为普通的学子穿的一件青衫。此刻他坐在地上,铁盆旁边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只是只有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管家,他看着跳动的火苗有些出神,似乎在怀念着什么,突然又飒然一笑道:“老李,我说你也太蠢了些,都混到这个位置了,怎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看吧,这下好,我还没找你喝酒,你就自己先走了,我这一个人喝闷酒,多寒颤。”他说的似乎有些好笑,面上也带着些笑容,好似并不悲伤的模样,可就是在这微笑里,却又多了几分寂寞和心酸。
“当初咱们仨,你,我,太子爷,可是京城中的一道风景。哎,虽然你是个太监,不过长得倒也不错,虽然不及与我与太子爷,咱们仨出去的时候,多少姑娘回头。哎,要不是你是个太监,那还真是可惜了。”林管家自言自语道,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极为有趣,竟是不自觉的笑起来。他的目光透过面前跳动的火苗,似乎看到了久远之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洪熙太子还是翩翩公子哥,他是俊美探花郎,小李子虽然是个太监,可胜在性情机灵讨喜,模样生的也清秀。每每洪熙太子私自溜出宫去,总会将他们两人都带上,三人欢快得很,大约就像那说书先生嘴里的三君子一般。洪熙太子本就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自从遇着了太子妃向小园后,在他们买去奶奶竟是连半点规矩等级也不分了,在洪熙太子面前,他们三人是平等的。
的确是平等的,所以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