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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了时机?蒋阮挑了挑眉,昨日搜寻的人都是关家军和赵家军,赵家自不必说,关家军中也听从蒋信之的命令,莫不是刻意为之?她自然不会为蒋素素感到同情。只听白芷又道:“这还算不了什么,可那二少爷却是十足草包,当日独坐马车中安然无恙,便是被当做乱贼同党给抓了起来。妍华苑此刻正是人仰马翻,想着怎样将二少爷救出来才好。”
蒋阮这下倒有些惊异了,放下碗道:“竟被捉住了。”
“这便是自食恶果。”露珠放好药回来,道:“听说二少爷当日坐在马车里悠然品茶,自在的很,结果官兵搜来的时候,脸都绿了。”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出来。
蒋阮心中沉吟,以蒋超的性子,倒不是做不出来这事。他本就自负,又不懂得隐忍。一旦感觉情势稍稍有利,便会得意忘形。怕是当日也肯定出事的必然是蒋阮,蒋素素他们马车惊惶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更没想到官兵会来的这样快,快到他还来不及做出有一副被山贼惊吓的样子。
确实是个十足的草包。
但蒋阮也知道,仅凭这一点便让蒋超坐实乱贼勾结的罪名是不可能的,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谁也无法给蒋超定罪。只是虽然罪不至死,可要从那吃人的大牢中逃出来,也未必这么简单。
夏研,怕是又要为此事伤一番脑筋了。
这般想着,门口一个三等丫鬟怯怯的敲了敲门,蒋阮示意她进来,那丫鬟道:“姑娘,夫人身边的琳琅姐姐要你去妍华苑一趟。”
这便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蒋阮微微一笑,眸中讽刺转瞬即过。轻轻端起面前的姜糖水晃了晃,暖色的糖水蒸腾起袅袅雾气,隔开了她的眸光。
白芷眼睛一瞪,学着平日里连翘泼辣的模样道:“都瞎了眼么,没见着姑娘方死里逃生,又受了伤,虚弱的很。只怕等会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正等着大夫来看病呢,夫人慈悲心肠,又怎么会这般不体贴姑娘?定是你这死蹄子在胡说八道。”
那三等小丫鬟一愣,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说谎。”
露珠不耐烦道:“还留着做什么,不赶快过去回话,咱们家姑娘眼下正需要静养,莫要被你伤了身子才好。”
说罢,也不顾那丫鬟还要说什么,便推着那丫鬟出了屋门,干净利落的关上屋门。
“姑娘,奴婢们做的好吧。”露珠笑嘻嘻道:“就让妍华苑的自己烦恼去吧,姑娘昨夜受了惊,今日要吃点东西补补身子才好,做什么药膳才好呢?”
……
妍华苑中,夏研听了琳琅的回话后,气的摔了面前的茶杯,咬牙道:“她竟然敢!”
竟然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来!谁不知道她今日回来只不过受了轻伤,当日落下山崖,还得了萧韶亲自相救,如今蒋信之这般大张旗鼓的送回来,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蒋素素,眼中闪过一抹她的痛色,蒋阮竟然说身子虚弱,那她的素儿呢,如今毁了容躺在床上,日后醒了又该怎么办?
夏研握紧了拳头,还有蒋超,如今在狱中也不知如何了?蒋权已经去跟那边的官员交涉,可勾结乱贼不是小罪名,本想着蒋阮跟萧韶关系不错,或许可以利用蒋阮让萧韶帮着周旋一些。若是拿出同为蒋府姐妹的理由,便是为了名声,蒋阮也会不得不去找萧韶帮忙。
谁知她就这么将自己的人拒之门外,还用了那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身体受伤?虚弱之际?
贱人!夏研紧紧握住拳头,此事事关重大,夏诚便是为了自保也不会胡乱趟这趟浑水,该怎么办呢?她挣扎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去拿我库房的钥匙。”
“夫人是想?”李嬷嬷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眼下超儿性命最重。”夏研咬牙道。
……
锦英王府中,夜枫猛地跪下:“属下有错,请主子责罚。”
搞错了萧韶的救命恩人,还把萧韶的救命恩人的仇人当做了救命恩人,夜枫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他倒是不怕死,就怕萧韶从此不让他跟在身边了。他不由得有些泄气,谁能想到那夜蒋阮竟是假扮丫鬟混在队伍中,恰好当日对外又称只有蒋二小姐前往上香,真是孽缘。
萧韶淡淡道:“去百丈楼领罚。”
夜枫心里方松了口气,只听萧韶又道:“你的位子,暂时由锦一替上。”
夜枫:“……”
夜枫垂头丧气的出门,刚出门就看见扒着门偷听的林管家,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道:“阿枫你怎么惹王爷生气了?哎等等,别走太快,跟我说说昨晚王爷和蒋家小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跳下去救人了?”
待夜枫离开后,萧韶才提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了几个字,接着将那纸卷成一小卷,送进一根笔直的小铜管中。拨弄了一下桌上的铃铛,“咕咕”两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自窗外飞了进来,落在面前的书桌上。
萧韶将铜管绑在雪鸽的腿上,雪鸽偏头看着他,伸嘴啄了他手指几下。萧韶摸了摸它的头,一扬手,雪鸽飞出窗外。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的嵌明玉蝶恋花坠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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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小倌馆
连续下了几个月的雨水终于得以停歇,第二日便是阳光灿烂,百姓奔走相告,直说是上天眷顾大锦朝,才没有使这场无妄之灾继续蔓延。舒悫鹉琻
水灾冲毁了房屋和农田,自日头出来后,城中老老小小忙着修补房屋,恢复受损的铺子,虽是如此,面上仍带了三分喜意,到底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京中最繁华的当街一隅,昔日金碧辉煌的宰相府此刻已然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朱红色的大门似乎一夜间便掉了漆一般,再也不见往日的光亮如新。两张封条大喇喇的贴在龙头大锁上,瞧着便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门前冷落车马稀,再也不见往日门庭若市的兴盛场面。地上堆着大水冲来的垃圾和残骸,瞧着只觉得脏污而凌乱,偶尔人经过看上一眼,也难掩眼中的鄙夷。
私自养病,意图谋反,莫说是天家,就是在寻常百姓心中,也是十恶不赦的坏事。再者李栋平日里只手遮天,百姓早就恨之入骨,此刻见他落难,自然是一解心头之恨,只骂恶人自有恶人磨。
相反,带着官兵抓到叛军的关家军和赵家军却得到了一致好评,尤其是赵毅和蒋信之这两个小辈,便是从这场水灾中名声提的很快,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叛军已定,水灾也平,京中恢复往日的平静,倒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安定来。
然而与京中百姓欣喜截然不同,地牢中阴森潮湿,守门的狱卒带着刀凶神恶煞的在牢前转了几转,对大牢中犯人的呻吟充耳不闻。
此处便是关的死刑犯,是犯了巨大过错的犯人,一旦进了这个地方,便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地牢中最靠里的一间,干草上坐着三个身穿囚服的囚徒。这三人虽狼狈,瞧着却又是养尊处优出来的贵人,一举一动都带着颐指气使的气息。正是李栋父子三人。
李栋大腹便便,一身雪白的囚衣被他穿的脏污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神情焦躁无比,对李安吼道:“这都是你干出来的事,快想想办法!”
李安动也不动,闭着双眼,似乎根本未听见他说的话。
李栋心中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在公堂上能说的都说了,可惜皇上这次却是铁了心的要办他。若是往常,不过是出些银子的事情,可是这次上头无一人敢接他的银子。事实上,宰相府已经被抄家,早有了风声的美姬卷了屋中其余的财产早已远走高飞,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身子往后一靠,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愤怒和惶恐。他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是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如今锒铛入狱,还要落得一个砍头的下场。李栋自来便怕死,此刻更是心中不甘,极力想要争出一条生路。他唯一的依靠便是李安,李安聪明绝顶,自能想出一个好法子逃出生天。可是这一次,李安却令他失望了。
李杨看着身边的李安,冷笑一声,他自来就知道李安聪明,心思更是深沉,对他的才智感到畏惧。可李安也是个天阉之人,他心中又对李安充满鄙夷,如今死到临头,倒是毫不在意的流露出对李安的厌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怪物!”
李安充耳不闻,脑中却浮现起稚龄少女浅淡的笑容来。她的话犹在耳边,一句一句都是引人堕入深渊的魔咒。
在牢中思绪渐渐清明下来,李安便将事情仔细梳理了一遍,终于从这些事情中渐渐看出端倪来,早在李杨第一次去蒋府遇见蒋素素被阉了开始,就落入了蒋阮的圈套。
李杨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她要对付的,分明是整个宰相府。然而李栋李安,包括他自己,都不知不觉的走入蒋阮为他们设计好的结局中。蒋阮算计了一切,他甚至有一种荒谬的错觉,蒋阮早就知道赤雷军和他身体缺陷的事情,不过是精心为他们安排了一出戏,而赤雷军这两张王牌,就是她最后使出来让人崩溃的武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李安心中一紧,他一生聪明自负,便是蒋阮的计谋此刻他也能渐渐想清楚,只是还有一件事情,即使到现在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蒋阮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如此不留余地的对付宰相府,势必是宰相府之前便跟她结下了梁子。可是之前他也有派人查过,这一切根本就是毫无缘由的。
毫无缘由的这么做?可能吗?
李安兀自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丝毫没有发现地牢中的狱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