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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慧南的偈颂,意为破了牢关,就能自觉本来是佛,超越一切。黄龙宗禅人指出自性的圆满自足,使学人树立起人人皆是本性佛的自信:“大丈夫大丈夫,灵光烜赫阿谁无?”《古尊宿》卷45“人人顶门上,杲日当空。个个脚跟下,清风匝地。”《续古》卷4《山堂洵》“人人尽握灵蛇之珠,家家尽抱荆山之璞。”《黄龙四家录·晦堂心》“宝觉人人大,灵机事事圆。” 《古尊宿》卷45自性圆满自足,人佛无二。克文《寄荆南高司户》云:
男儿丈夫志,开凿自家田。莫逐云门语,休依临济禅。人人元具足,法法本周圆。但作主中主,门门日月天。《古尊宿》卷45
悟者一空依傍,体取自家田地。人人具足,法法周圆。此时,我手即是佛手,参禅者直下顿悟,去除拟议思维,自觉本来是佛,即可进入精神上的自由境界。 “家舍”是平等的世界,“途中”是不平等的世界。证得悟心,垂手入廛;垂手入廛,不失悟心。“明”是区别,山是山,水是水;“暗”是平等,山是水,水是山。“明头也合”,是在差别的世界,用差别的禅机来对应;“暗头也合”,是在空的世界,用空的禅机来对应。“寂”是般若智慧的本体,“照”是本体发生的观照作用。“寂照者,因性起相;照寂者,摄相归性。”《大乘无生方便门》寂照相等,性相一如。动静、体用、空有、古今,莫不如此。无生无灭,禅心历历孤明。
黄龙三关的意旨在于强调“直下荐取”,启发学人触机即悟,不死句下: “闹里何妨佛手开,拟议之前出驴脚。任是碧眼胡儿,也须路头迷却!”《古尊宿》卷45禅师在学人心国喧闹、拟议寻思之际,开佛手,出驴脚,斩钉截铁,孤峭万仞。对这种掣电之机,任是达摩祖师,也难以应付!这与黄龙宗禅人剿绝情念的主张一脉相承:“夫玄道者,不可以设功得。圣智者,不可以有心知。真谛者,不可以存我会。至功者,不可以营事为。”《五灯》卷17《祖心》“设功”、“有心”、“存我”、“营事”,都是情识在起作用。要想达到“玄道”、“圣智”、“真谛”、“至功”,就必须将情识悉皆遣除,因此克文说:“洞山门下,无佛法与人,只有一口剑。凡是来者,一一斩断,使伊性命不存,见闻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与伊相见。”同上《克文》为了剿绝情念,黄龙禅还设置了触背关,以逼拶学人透过。祖心举拳问僧:“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唤作甚么?”同上《祖心》庵什以拂子示众:“唤作拂子,依前不是。不唤作拂子,特地不识。汝唤作甚么?”同上卷18《庵什》介谌则谓:“这个若是,头上安头;这个不是,斩头觅活。”《续古》卷4《无示谌》这些触背禅机,都是将学人逼到理智的悬崖,促其悬崖放手,大死大活。
4.不容拟议的语言观念
与黄龙三关同样能够体现黄龙禅剿绝情识特色的,是黄龙宗对言意关系的论析。黄龙宗充分看到了用语言文字表达大全的局限性:“直饶棒头荐得,不是丈夫。喝下承当,未为达士。那堪更向言中取则,句里驰求。”《五灯》卷17《洪英》“当机默契,早涉多途。更若互逞词锋,交驰意路,只增戏论。” 《续古》卷1《灵源清》“若论此事,如鸦啄铁牛,无下口处,无用心处。更向言中问觅,句下寻思,纵饶卜度将来,翻成戏论边事。”同上《善资》
黄龙宗将“意路”视为成道的障碍,釜底抽薪,将表达“意路”的语言予以彻底扫除,从而确立了从语言领会大道无异于南辕北辙的观念:“佛祖之道,壁立千仞。拟议驰求,还同点额。”同上《法演》
凡见圣见,春云掣电。真说妄说,空花水月。翻忆长髭见石头,解道红炉一点雪。《五灯》卷17《元佑》
“雪”喻烦恼、分别心,而佛性、禅心则好似烈火燃烧的洪炉,将一切相对的意识熔化得无影无踪,遑论表达相对意识的语言了。黄龙禅的这种观念,根源于其对自性的认识。黄龙禅指出,纵是高明的画家、雕刻家,对自性也没有“下手处”,他们所描摹、雕刻出来的,只是“相似模样”《五灯》卷17《行伟》,因为自性“无所在”、“无名字”、“无面孔”同上卷18《道英》, “从来大道无文字,不要安排唤作禅”,“到底不关言语事,错传错解误他人” 《古尊宿》卷45。
但自性固然不可说,禅师示法时又不得不说,为了表达自性,又不妨安立种种名字,因此黄龙禅又曲通一线:
我有真金曾百炼,巧拙皆由人造变。世间名字假称呼,随顺瓶盘与钗钏。 《续古》卷1《晦堂心》
于是,黄龙禅从不立文字走向了不废文字。只不过,黄龙禅在运用文字时,禀承临济枯骨觅汁之说,反复提醒学人不可寻声逐色、拘泥于文字:
古人求道内求心,求得心空道自亲。今人求道外求声,寻声逐色转劳神。劳神复劳神,颠倒何纷纷。《黄龙录续补》
“若是个识机宜,别休咎底,岂更向胡饼里呷汁,指头上觅月。”《续古》卷5《退庵先》“可怜滞句承言者,争是争非空白头。”《古尊宿》卷45与此同时,黄龙宗还运用了一系列生动的诗学喻象,来表达意义从语言中的流失:“嘉鱼在深处,幽鸟立多时。”《黄龙录》“千言万语无人会,又逐流莺过短墙。”《续古》卷4《山堂洵》“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同上《祖珍》“清风月下守株人,玄兔渐遥春草绿。” 《黄龙四家录·晦堂心》此句系借用洞山《新丰吟》成句,见《洞山悟本录》。
黄龙宗反对守株待兔、胡饼呷汁、执指为月,强调体悟言外之意,主张参活句不参死句:“但识琴中趣,不劳弦上声。”同上“禅道不在策子上,纵饶念得一大藏教,诸子百家,也只是闲言语。”《续古》卷1《死心新》 “知有底人,于一切言句如破竹,虽百节当迎刃而解。”《五灯》卷17《子琦》就这样,黄龙宗形成了铲除语言、假立语言、铲除语言的循环,通过对语言的铲除、假立、再铲除,回归到前语言境域:“有句无句,如藤倚树”,等到“树倒藤枯”,离却思量,才有禅悟同上《祖心》。 “未开口时先分付,拟思量处隔千山。”同上卷18《元素》消除语言的中介性、指义性,即可直下顿悟,随机起用,进行箭锋相拄、石火电光的禅机应对:
虎头生角人难措,石火电光须密布。假饶烈士也应难,懵底那能善回互。 《五灯》卷17《祖心》。按同书卷8《义昭》亦有此诗。
“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波心说向谁?”《五灯》卷18《应端》烦恼不起,妄念全消,心宇归于水月交光的澄明宁静,纵是聚千峰为笔,蘸大海为墨,聚万吹为口,也写不全、说不尽此时此刻的心理感受。对灵动超妙、丰厚深邃的禅悟体验,语言更是显出了它的窘态。
为了摆脱这一尴尬,突破言语不能达意的困境,黄龙宗禅人运用非思量的现景来表达禅悟体验:“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花晚后凤衔归。”《五灯》卷17《悟新》祖师心印之状,其机用颇似黄河守护神铁牛。一颗图章,盖了便拿开,就会留下印文来放行、肯定,盖着不拿走,便看不见印文把住、否定。假定不愿意拿开,也不愿意捺着不动,那么,这一颗图章是盖了好还是不盖好?凤穴曾提出这个诘问,将学人逼向绝境。悟新禅师没有陷入思维概念的沼泽,而是描绘出早猿摘果晚凤衔花的清丽图景,以剿绝情念。又如:“奉报参玄人,识取娘生面。娘生面,荐不荐?鹭鸶飞入碧波中,抖擞一团银绣线。” 同上卷18《惟爽》“有问西来意,城头角韵长。”《古尊宿》卷45 对“本来面目”、“西来意”,禅宗有无数的表达,但不管怎样表达,只要落于言筌,它就已经不再是“本来面目”、“西来意”了。而鹭入碧波、城头角韵两答,采取的是超表述的表述,说而未说,未说而说,通过诗学象征,将丰富的想像体悟空间留给了读者。
僧问惠泉“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的意旨,禅师以“风暖鸟声碎,日高华影重”《五灯》卷18《惠泉》两句唐诗作答。这两句诗是杜荀鹤《春宫怨》中的名句。和风送暖,鸟语轻啭,圆润如流珠;暖日高照,花影重叠,美艳似锦绣。两联诗通过声音、光影、色彩交错融合的景象,呈现出春日正午的典型景色,《诗人玉屑》卷3将之归入“绮丽”一类。如果单就诗中所写的春风骀荡、丽日高照、花影层叠之景来看,或者把这联诗从整首诗中抽离出来看,它确实显得绮丽香艳。但在全诗中,它却是以丽景反衬深锁春宫宫女的一腔幽怨,是以丽景传悲情的神来之笔。当诗中那位娇艳如花的女子告别了越溪采莲伴,来到深宫,陡然发现“承恩不在貌”,自己“早被婵娟误”时,她眼中的暖风、丽日、鸟啭、花繁,都成了伤心人眼中伤心景,不但不能产生美的愉悦,反而会勾起青春抛掷韶华易逝的深沉的喟叹。能否欣赏这和丽景色,关键在于观赏者的一心。禅师引用这两句诗,巧妙地绾合了未悟与悟两种心理状态:心中有了得失之念无法欣赏现景,即是“未悟”,此时,被经文所转,纵有美景现前,仍然难以领受;如能抛开得失之念,以澄明襟怀感应对象,就会头头达道,物物全机,在现景之中,感受到愉悦和快乐。
三、黄龙宗禅诗的美感特质
与见山三阶段、黄龙三关的诗禅感悟相应,黄龙宗禅诗呈现出随缘任运日用是道、触目菩提水月相忘和自信无求雄猛奔放的美感特质。
1.随缘任运,日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