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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卜爱茜说,“要是你不近视的话,你可以看到,钥匙还插在钥匙孔里呢。”
厉警官走过去,把通厨房的后门锁上,把钥匙拿出来,放进口袋。
“我还有点吃剩的,要放到后阳台冰柜去。”爱茜抗议道。
“把它收集在一起,”他微笑着说:“我会替你开一次门。我就怕这个唐诺,腿快得很。”
他走回起居室。
卜爱茜低声地说:“澡盆头上有个送货用电梯,我们送洗毛巾,被单,衣服用的。把当中一层隔板拿掉,你这个子可能容得下。我在起居室的时候,你下去。”
她匆匆跑进起居室,我听到她再一次在刮碟子。
我匍匐爬进送货电梯,姿态非常不优雅地下降。膝盖和脚趾露出在外,随时准备被切断。声音也特别响,已经占了多次优胜的厉警官,很可能会听到这特别的声音,而来中止我的逃亡。
无穷无止的时间终于来到。我到达了管道的终点。我推门,一个弹簧锁锁着,从里面是打不开的。我用肩顶着门,用暴力把锁冲开。
地下室有一扇门,经过一个铁梯开向大街。我压住想跑的心情,厉警官可能已经发现,或至少随时可能发现。我做成十分轻松的样子,走上大街。
柯白莎把公司车停在公寓之前。车是锁着的。我也有公司车的钥匙,钥匙既可开车门,点火,也可开车后行李箱。行李箱不见得是个舒适的地方,但是我已无法讲究。
我把行李箱打开,爬进行李箱内。我必须把自己弯曲起来,把膝盖碰到下巴,把头尽量低下。我把行李箱盖拉下,把自己关进黑暗里,只有用钥匙,在外面才能打开。
我静下来等候。一块金属压迫着我的膝盖。一根支撑顶住了我的肩。我大概在里面呆了5分钟,外面才有动静。这一段难过的时间,我曾想过,假如厉警官把白莎带去总部,把车留在这里,我怎么办。我相信用不到一个小时,关在里面会闷死的。
我听到声音,男人的声音充满愤怒和威胁。
我听到白莎尖声地说:“没这回事。”
他们走近过来,停在人行道上,几乎就在车子的行李箱旁。他们说话,我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厉警官说:“我告诉你。在公寓里,我已经捉住了他。你要知道,被逮捕后自行脱逃是很严重的。你更要知道‘教唆’或‘协助’脱逃,罪也不轻。”
“不要胡扯!”白莎说。
“你帮助他脱逃。”
“你在叽叽呱呱什么?”白莎说:“我不是和你一起坐在房间里吗?”
他想了想:“也许不能告你,但你帮他脱逃是真的。”
柯白莎说:“警官,你听我说,你脑袋里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只管你有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告我;只管12个人在陪审席上,认为我有罪没罪!”
“我至少可以逮到你的秘书,我等于已经把他绑住了。是她帮他逃掉的。她是共犯。”
“逃掉什么?”白莎问。
“逃掉我呀。”
“你又是什么。”
“我正好代表法律。”
“你没有事先说明呀。”
“什么意思?”
“你没有正式宣布逮捕。”
“你说什么?”白莎说,“我在说刚才发生的事实。你闯进公寓,自以为很聪明,神气活现。你以胜利者自居,你宣称要留下晚餐,晚餐时暂时休战。唐诺自壁柜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们休战。你根本没有正式宣布,他被逮捕了。”
“他应该懂得我是什么意思。”厉警官说。他的声调突然失去了自信心。
“荒唐!”白莎指出,“我从未学过法律,但是赖唐诺告诉过我,你逮捕一个人之前,有一些事一定要遵守。首先你要让他知道,你代表法律,你现在因为他犯了什么罪嫌,所以逮捕他。事后你一定要尽快交给一个人或一个单位来看管他。”
“可是,因为实际环境需要,我们可以因时制宜。”
白莎大笑说:“你是个大笨蛋。”
“什么意思?”
“把案子办成这个样子,随便找一、二个能干的律师,在陪审团前面,就可以把你撕得粉碎。还要批评你行为不检,你可能会被撤职。报纸对这种事兴趣可大了。目前本市警方经费真欠缺到这种程度。警官闯入民宅,饿得为了一顿晚餐,宣称暂时休战。晚饭后,警官半躺在椅子上,剔着牙,摸着肚子,所以他要的人溜掉了。”
厉警官没有回答。白莎再开口的时候,从她胜利带刺的语调,我知道,刚才这些话,已经使厉警官惧怕,狼狈,所以白莎认为再要加重一点压力,以使就范,我说:“好戏还在后面呢。想想别人会怎么形容。那么大个子的警官,向一个辛勤工作的女打字员讨顿饭吃。想要捉一个小不点儿,又给他溜掉了,还想告人家协助脱逃,教唆脱逃,怂恿脱逃。门都没有!你要不再提这件事,也许就算了。要是我听到你说起一个字,我就找记者,给他们讲一点好故事,你给我仔细想想。”
白莎愤愤地打开车门,我可以清楚感觉到车子防震弹簧向下沉,知道她已坐在驾驶盘后面了。
厉警官在她关车门,把钥匙放进去发动车子的时候,都没有开口。
白莎开车有2档起步的习惯,我不知怎么使用的。我自己也用公司车试过十几次,每次无论我如何小心离合器,总是让车子熄了火。白莎有特殊技巧,从未出过困难。
厉警官发出点声音,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车子突然向前一冲,几乎使我叫出口来。白莎很快进入马路,车子一顿一顿快速前进。这是白莎开车习惯,右足在油门和煞车之间挤命忙乎着。
我等到车子不再因为红灯而必须多次停下时,知道她已离开了交通拥挤的地区。我伸手在车箱底板上摸索。摸到了一把扳手,我在车体上用力,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击着。
白莎把车转向路边,减速,我感觉到车已不在正路。我还是不断用力,有韵律地敲着。车子停下,我也停下。
我等白莎走到车尾来,我听到她自己对自己咕噜地说:“奶奶的,我以为轮胎没气了。”
“没错。”我说。
白莎联想都没想,立即驳回说:“胡说。”而后我听到她用惊奇的语调说:“你死在哪里呀?”
我没开口,怕正好有行人经过会惊世骇俗,任由白莎来研究我“死在哪里”。她花了数秒钟时间,又回到车里开始驾驶。突然,她转个弯,离开大路,又转了两次弯,把车停住。她走下车,来到车后,把行李箱打开。
“真有种,你这个小混蛋。”她说。
我勉强使我自己,从弯曲的姿态,从车箱中爬出,伸直,发现白莎已把车子停在一条黑暗的背街。一条半街之外,林荫大道上车水马龙。这里,只有少数车停在公寓及住家之前,四面完全没有在动的车辆。
白莎说:“这次他们一定会把你放进一个漂亮的小房间,门上还有铁条保护你。不这样,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自从你到我这个公司来,你总在州立监狱门口逛来逛去。可恨的是总是拖了我一起逛。脚步越来越快,我早就感觉到了。现在好,看你怎么办。”
她看到我在对她微笑,生气已生到火冒三丈。
我说:“你反正已陷得太深,回头也晚了,我们上车走吧。”
“去哪里?”
“去霍克平的公寓。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发现他正好在家。否则,我们就用一点借口,让他回家。”
白莎说:“你太烫手了,你是个麻疯病人,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现在已经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了,是你还有什么了。”
“你有什么,我都不要。”
我说:“他的地址是信天翁公寓。”
“白宫我也不管。”
“时间已经很迫切了。”
“既然如此,你开公司车去找他,我自己坐计程回去。我明天早上还要去钓鱼,我不想进监狱。”
我说:“要是我单独见他,说的话就死无对证。要是你在场,就可以多一个证人。你已经陷进去了,后退对你没有好处。”
“你真的要拖人下水,是吗?”
“无论如何,我们的公司,你有一半利润呀!”
我走过去,把自己坐到驾驶盘的后面。我告诉她:“进来吧。”
白莎坐到我边上,呼吸很重,好像才爬完楼梯似的。去信天翁公寓路上,她一句也没有说。
17
信天翁公寓是市内出名炫耀公寓之一。开门人穿得像元帅。仆役都穿制服,“信天翁”三字绣在衣领上,一只白颜色的信天翁绣在制服左上胸部。一个傲慢的职员坐在门厅里,一般的访客都先要通名才行。
“霍先生在不在家?”
“我可以代你看一下。什么姓名?”
“柯太太和赖唐诺。”
职员背过去向总机表示一下,我暗暗祷告。霍先生在家。我听到职员说:“早安,霍先生,柯太太和赖唐诺在大厅想见你。”
从职员的面色,可以知道霍先生在犹豫,而后职员说:“遵命,霍先生。”
他放下电话说:“你们可以上去,公寓621号,霍先生说,他有个约会,正要离开,但可以给你们几分钟。”
“够了,谢谢你。”我说。
我们走到电梯前。这大厦有两个电梯,我对白莎说:“你乘这电梯到6楼,我乘另一架上去。”
“为什么?”
“你不要管,快走。”
白莎怒目地瞪我一眼,走进电梯。开电梯的小黑童好奇地看看我,把电梯门关上。另一架电梯正在下降。我看着电梯指示灯,看到它在6楼停了一下,到4楼又停了一下,2楼再停一下,就到了大厅。霍克平自电梯出来很快地步向大门。头上带着帽子,大衣挂在手弯里。
“霍克平。”
他听到我叫,转回身来:“喔!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