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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音长出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看了眼一身酱紫色官服的杨及,心道也难怪梓安把他当成下饭小菜了,看他这衣服穿得,怎么看都与酸黄瓜有几分相象呢。
自嘲过后,伸手搬回了梓安的头,用帕子将沾在他脸上的饭粒拂掉,板起了面孔问道:“怎么又不好好吃饭,不是答应皇娘了吗?”
梓安见皇娘生气了,急急地想解释,谁知道满满的饭菜,因为这一张口,喷得哪都是,初音忙用帕子将他的嘴给堵上了,低叱了声:“咽下去再说……”
梓安囫囵了几下,总算是将饭送了下去,樱桃服侍着喝了口水,才又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星眸被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湿漉漉中带着润泽,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硬不起心肠来了,“皇娘,我不喜欢这个人。”说着将手指向了杨及。
拉下梓安沾了菜汤的袖子,初音边为他卷起,边试图讲道理地浅言:“他是定南王府送来的人,承泰怕你有什么磕碰才让他贴身守着你……不记得前些日子掉进荷花池了?”
梓安抿着被温茶洗过的唇,在皇娘的话语中,认真地辨识着那个人到底是好是坏。
片刻之后,他几乎把眉眼都挤到了一处,攥上了皇娘的手,保证似的说:“不是……他会打儿臣……”
初音一惊,侧头看那个依旧定定站立的人,想看透梓安话中“打”字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杨及的心中并不若表面平静,前太子的无端敌意,还有这深宫中的坚难,他都可以忍,惟一不能忍……算了还是等等看吧。明知她想跟自己要一个答案,却还是眼看着鼻尖,不动如松。
初音又挑眉打量梓安控诉的样子,在盘算着这其中有几分是出于任性。以前紫槿就说过她太宠溺梓安,近来保圣夫人和承泰都或明或暗地提到过,初音也开始在自检,是不是因为那份自责而格外纵容宛若孩童的梓安……
一想到很可能将原本兰麝般的温雅男儿给惯到刁蛮无理,初音就止不住地心悸……所以她只能告诉自己忽视他的扮可怜,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辞就冤枉了谁。
梓安见皇娘非但没为自己做主,看过来的眸光还带着审度,深感委屈极了,红着眼圈扁着嘴,心说为什么这个侍卫对他这么坏,皇娘却骂他,甚至还板起脸来训话,而那个本应该受罚的人,却依旧哉哉地站在那看他被骂……越想越觉得皇娘偏心,将手中的银匙用力往地上一扔,冲着初音吼了声“讨厌你”,就呜呜地哭着跑开了。
原本以为梓安在撒娇,但看到他哭得真切,还破天荒地说出了在他的世界里最为恶毒的话语“讨厌”,初音这才意识到事件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眼波流转间捕捉到了杨及嘴角出现了一闪而过的上扬,初音不禁眯起了一双眼睛。看来是错怪了梓安……
吩咐了樱桃跟过去守着殿下,又让人将膳食撤了,初音站起了身,盯着杨及看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了声:跟我来……
六月三伏,本来就很热了,可天空还集着厚厚云层,直压在头顶让人喘不上气来,连树上的知了都有气无力地吟鸣着,期盼这场憋了几日的雨赶紧下来,省得这么闷潮难忍。
初音没带任何随从,只是与杨及一前一后穿过游廊,往宫殿深处行去。
杨及跟着那个飞扬的裙角转过了侧殿,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略微一个静滞过后,就又跟了上去。
对太子的指控他并不担心,他相信一个能读懂《国策》的人,是有足够的智慧辨明真假,可是为什么心底有些许的郁郁?他说不清楚……也拒绝深想。
抬头看了眼满天的蒙蒙,将身体的不适归结到了欲来的风雨上。
宣安深处……
站在承载了她多年岁月的佛堂前,初音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伸手推开了对开大门,正对面供奉着南海大慈大悲观世音像,左右随侍着金童与玉女,供桌之上摆着几本手抄的梵经,一切如故……纤尘不染。
屏息净心,幽幽佛檀混着烟灰的味道充斥在整个殿中。
提裙迈过门槛,不去理身后的人是否跟上,只是虔诚地重燃三柱清香,然后跪于蒲团之上。
杨及愣愣地看她状若无人地焚香冥想,然后就是在佛前讼经,完全没有当他存在,虽然有些惊讶于她这突来的理佛是为了什么,可毕竟是在佛门之地,也不好多问,想了一会才将门掩了,然后跟着跪到了她的身边。
抬头上看,只见画中人正垂目下望,淡眉弯弯如两轮新月,面上慈祥略带笑意,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去,都是在笑的……说来奇怪,只是对着这样一幅画像,杨及本来烦躁的心,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深呼吸……除却了故有的厌恶,他也能从中体味出一丝弱弱的甜来。
蒲团比翼,袍裾蹁跹。她面上从容心中只有佛,他却低头迷失在衣角相交的瞬间……
此情此景,杨及又想起了那个风拂衣袂的夜晚……纵使是用尽全力,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现今亦然。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初音默念了遍《静心经》后才问。
杨及嘴动了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要怎么回答?说不知道吗?怕是没人会信吧……
可这是事实,先前为了活着不得不躲藏的时候,没有这个困扰,现在不用再怕了,可他却迷茫了。身地亲王府时,他曾不止一次一问自己,今后的路要怎么走,想了很多也否定了很多,都没能理出一个未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没再有过逃的念头,因为他答应了她……亦为了她和周大人的真心相待,让他有了种有朝一日可以为家族讨回公道的希冀。
可现在要怎么回她这话呢?只能选择沉默。
久也等不到回答,初音放弃了,于是直接说道:“你对梓安要好些。”
这话像根刺,生生得扎进了肉里,一双浓眉横成了一字,反问:“你不信我?”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让他很疼。
杨及止不住地冷笑,刚刚的笃定,就这样分崩而解……可悲。
“佛说:诸相非相。要分清他人,自己,外界,内心,做到这些才是真正的如来弟子。”初音双手合实,幽幽地诉说。
佛前的长明灯,呼呼悠悠地摇曳,与她眸中的炫然连成了一道虹彩,似是一条通向某处的捷径……杨及浑身一个激灵。
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加重了,一双拳头抵着方砖,不错眼珠地盯着那想象出来的联系,生怕一个闪神,有人就会成了佛……
“许你我只是凡人,做不来侍俸佛祖,可是那样一个摆正自己的道理,却是我们应该谙晓的。”
淡淡的言语,抚平了杨及心间的崎岖,面上的冷然也缓和了下来,心知是自己想错了,才想问个明白,却看到她在散发着疏离的侧影,那么近……可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没有勇气去碰解,那种带着颤动的怯意……又将他隔得好远。
礼拜罢,初音面向外盘腿而坐,怔怔地盯着从虚掩的殿门投射进来的几寸光亮,说道:“梓安是在杨太傅悉心教导下成长起来的,倾注了杨太傅所有的心血,就为了这个,你不能继续替先去的人守着遭了变故的梓安吗?”
“我……”亡父提到太子时的神采,在杨及的脑中缓缓划过,那些称赞和感叹,他几乎都可以脱口而出,年少时也没少因为大皇子的聪慧勤奋而挨父亲的训斥,可如今还想听……却是再也没办法了。
“杨及,可以和我约定吗?守着梓安……”
对上她望过来的眸,杨及好像被蛊惑了。这样一双流转着涓涓情义的眼睛,怕是谁都拒绝不了吧。
始终是不松这个口吗?初音挫败地一声叹息,继续说:“这里曾是我修身养性的佛堂,给太后守孝荒废了功课,今天我把这里交给你……每日过来打打坐,想想以后要怎么走,浑浑噩噩终不是个办法,也可以收收你的性子,毕竟表面的平和,还是有所欠缺……”
“好……”他低低的回应。
初音掸袍而起,走了两步,站定……“不要让我久等了……”
说完没再迟疑,走向了殿门,安顿好了他这个大孩子,外面还躲躲闪闪着一个别扭的小孩子……梓安与杨及,这两个与她认知里完全相悖的人……就算是再让她累,也是心怀着感恩的,至少他们还活着……不是吗?
雪衣翩翩滑过门槛,终是再也寻不到端倪,杨及才在心中回答:好……
第 21 章
梓安又回到了那个面带笑容的样子,而杨及也披挂上了冷然的假面。
日子看来像是又恢复了平静,可是初音却隐隐生出不安,总觉得似是要有什么事儿发生。
秋天的日禺,淡淡凉风轻拂而来,少了午后骄阳的燥热,也没有了那些粘腻的湿潮,扑打在身上,舒服极了。
初音立在宽大的书案前,随手白描着风摆荷叶,可任她怎么沉心静气,就是做不来从容落笔,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放下了小毫。
樱桃这回学乖了,说话的时候先停了针,闪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主子,问:“娘娘,您怎么不画了?”
初音摇了摇头,并没说什么,就算是说出来,樱桃也必是听不懂,索性就不提了,见她闲时总是手捧着衣衫在绣花,心生了好奇,问道:“你喜欢绣花吗?”
樱桃略带着羞涩地笑答:“奴婢只是个乡下的丫头,在宫里能帮上手的事儿并不多,姑奶奶说……我这手女红还看得过眼,奴婢就想给您的素衫补个花啊草的,能为您做些事,奴婢心里才安稳些。”
“怎么?有人道你的不是了吗?”初音心说,自己这么明显的偏疼,竟还有人说三道四,也忒猖狂了些。
“不不……不是的,”樱桃连连摆手,“您就是天上的仙女,奴婢怕是连为您提鞋都够不着呢……”
初音深感无力,昨天夜里碧桃也是这般说的。那恭顺敬仰的样子,活像她就是供在莲台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