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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及微微一怔,才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视线,面容淡淡,丝毫不见半点异样,拱手略施一礼,说道:“既然与来迎王子的人马会了面,下官就不再送了……”
托托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习武人的大掌,一下覆上了杨及,“再往前行百里路程就进入到了西康地域,不如大人一起同行,还可以一览我西康的风土人情……”
杨及重又往那矗立不动的人影投去一望,轻一扯唇角,“下官这次是奉旨送王子回国……”说了一半就顿住了,托托是个聪明人,相信这其中的利害都能理得清,所以也就没再赘述,转而放松了语气,“他日杨某再无公务缠身时,定会到您的府上叨扰,到时还请王子不要嫌弃才是……”
“哪里的话,大人与娘娘待托托天地大恩……”
这种话在几年间听了不下几十次,所以杨及没容他继续往下说就打断了,“是王子吉人天相躲过了国内的浩劫……这次又是顺天命应民意回国荣登大宝,都是命中注定的。”
托托微笑着摇头,“若不是您照拂身犯重罪的我,怕是这会已经没有托托了,”说罢,似是回想起了那段往事的坚难,苦涩慢慢取代了明朗,不过很多,他就调整好了情绪,“好吧……既然中原讲究‘大恩不言谢’,那托托也不再纠结于此了,将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有朝一日您与娘娘有什么用得到托托的地方,托托定会倾尽西康所有全力帮称……”
杨及但笑不语地回视着他盈盈期盼的眸光,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所以选择了沉默。
这时有个武将打扮的汉子上前来劝说时辰不早了,再不赶路怕是天黑前到不了镇子投宿,托托才恋恋不舍地在众人簇拥下准备跨马起程。拔转马头的一瞬,托托回身大喊,“我将在蕃时的府砥留给你,随时恭候……”说完伴着团团飞扬的沙粒,奔向了那一片暗色中。
许久,尘埃落定,那一大群人像是模糊在了天边一样,杨及才一掸袍角的浮土,转回了自己的队伍。吩咐着众人去三十里外的小镇上投宿,只留下一驾车一匹马,和一个他使唤不动的人……
看着都快融化进沙海中的她,杨及有说不出的挫败,叹着气走过去。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软得吃不住力气,就像他在她面前总是说出不训斥或是拒绝的话一样。
听到动静,初音侧头,见是他,问道:“走了?”
“走了……”无言的站立了一会,杨及突然呵呵地笑了,迎着她不解的眼光,说道:“他到最后都不知道他千恩万谢的人竟是在眼前……”
初音也灿然莞尔,托托是块帝王的料子,不过还缺少些淬炼,让他看起来略显稚嫩,若假以时日,怕是成就一番霸业,也不是什么难的事。
从言众带回来的种种传闻,初音就笃定了这个托托不会只是一个闲散的皇子,就算没料到他会登基为王,也知道他不会是一个甘于平庸无为之人,至少也会是个辅国大臣。
至于让托托感恩戴德的“救”……初音只能用意外收获来形容了。
说实话,当时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是存了想抓住他的错处,好硬将人留在东兆的想法,可是没想到,托托竟自己送上了门:行走间冲撞了林皇后……
至使皇后受伤,定南王大怒,下了一道问罪的旨意发往西康,这对还处在战败与进献众多银钱珍宝而原气大伤的西康来说,是个不小的威慑,西康王庭立时将请罪书和一车车的奇珍异宝,星夜兼程送到了东兆,还扬言皇子托托任凭处置……
于是身处异国,又因失礼而误伤了最尊贵的皇后娘娘,这让托托在京城的日子坚难得几乎动弹不得,驿馆里的兵丁冷言冷语,服伺的下人们也是没个好脸色,最可怕的是与他同行的西康臣子都明里暗里地怪他坏了好事,一时间,意气风发的西康王子,尝尽了人性的寒凉。
偶然得知了托托的境遇,初音一方面同承泰讲了情,不再追究他的过错,虽然最后承泰还是出于政治目的将人给扣留下了,不过托托的待遇倒是好了很多。另一方面,杨及也有了用武之地,在托托最郁抑最低落的时候,杨及的关怀就成了打破国与国之间隔阂的关键,两个人慢慢地成就了一段好似友谊的情感。
而就在这其间,西康王身染重疾,为争王位,那十几个成年的王子们开始了血腥而又凶狠的夺嫡大战,将近五年的时间,不光血漫了西康大地,还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被气极的西康王,一怒之下废了监国不利的太子,罢黜了三个到处经营谋权的封王,贬了两个煽风点火的闲散王子,弄到最后才发现,除了还在怀里抱着没成气候的孩子,就只剩下了两个在那场争斗中伤及体肤而再无法问鼎大位的儿子,和远在东兆被人拿捏到错处的托托。
这下生育儿女近四十人的西康王惶恐了,急急地恳求东兆,将托托送还。承泰几经考量,在以几个州郡为代价的情况下,这答应了放托托还朝。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荒无人烟的广漠的暮色,低沉得让人发毛,再加上死一样的寂静,更加重了窒息感,杨及狠狠地吐了口气,盯上她沐在昏暗中的脸,“还是不肯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送行的队伍中吗?”
要怎么说?说承泰为了怕她做什么,而增加了宣安殿的守卫,并更换了殿中除了樱桃碧桃外的所有宫人,将她的动向时时掌握在手中吗?说她为了报复私自离宫,只是为了那仅存的一点叛逆?还是让她承认,她曾经信赖培养的人,如今已经有能力将她围困得动弹不得?
不管哪一方面,初音都说不出,所以只能缄默。
一如既往的无言,让杨及止不住地叹息,“你身边只带了言诸,危险不说,让王爷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碧桃樱桃全留在宫里,言众我也没带,有他们的周旋,承泰知道我不在宫里的时候,我都已经出来五天了。承泰再忿怒,也不敢太过声张,我身边的人又不知道我去了哪,等承泰查出我的行踪,要人来迎,该有的规格不会少,车辇仪仗赶到的时候,刚好要一个月的时间,而我们也要返程了,所以……基本上该做的事都做了,什么都没耽误。”
她眸中萦绕的狡黠,让杨及才兴起的问责之意,立时消散,可是还有话不得不问,“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儿吗?”什么杨及都可以不在乎,唯有在她的世界中有他碰触不到的密秘,这才是让他介怀的。
他脸上一丝游离的幽怨,让初音淡淡一笑,然后远目到那最后的一缕红彤,“站在沙漠上,会不会发现所有执着的东西都是无足轻重的呢?连绵百里的沙丘,流淌生动的沙砾,明明在眼前这么真实这么迷人,只要有风拂过,就会面目全非……”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这盈盈浅语让杨及嗅到了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于是忙乱了,急急地问。
初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就那么地看着他,很认直地注视。直到他脸上的凌乱几近颠乱,才开了口,“辞官吧……”
“可是,家仇……”
“承泰会做……他现在只差一个行使君王权利的名分,皇上大行之后,那已经高悬的刀就会落下来了……”
“那,你……”
“广漠……绿洲,如果能在这一片苍茫中笑看平沙莽莽,感叹沙浪茫茫,也许是最美好的吧……”
杨及抿着唇,“你前面要走的路,不需要……我了……”短短的几个字,就像从皮肉中抽出的利刃,刻骨且鲜血横流。
现在初音才知道,荒凉的夜风中,连孕育泪的机会都没有,明明眼睛又涩又胀得揪心,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她颤抖着手,冰冷的指尖贴上他被岁月打磨的脸,酸楚在心湖中投下圈圈漪沦。
“有朝一日,你可愿陪我再看这沙海残阳……”
第65章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会为一时冲动而说的话后悔,初音也不例外。
等她意识到自己承诺了什么,已经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扔下了呆得如同泥塑的杨及,逃一样地钻进了马车,还连声催促言诸快走。
飞驰中的车子,与内心的忐忑似是同处在一个颠簸区域,身体虽在不停地左摇右晃,心却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音感觉很久,也可能只是片刻而已,她已从火烧火燎的难堪中脱离了出来,稳了稳心神,轻击门板,让言诸靠边停车。
言诸呼喝着马儿渐渐慢了下来,停滞了须臾之后,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一个头戴纱帽的人印入了初音的视线。
言诸很体贴,怕自己一身青色劲装,在黑暗中吓到主子,特意燃起一盏纱灯放在了车板之上,让暖暖的光柔化棱角,缓和冷硬。
初音盯着那方自帽沿流淌下来的薄纱,在冰凉如水的夜风中微微起伏,完全看不出它的后面,还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其实说言诸还活着,这本身就是没有说服力的,自从三哥惨死后,言诸就似是被抽走了思想,变成了一个只会听命的傀儡,再无生气。
如果说在始闻噩耗时,一点都不恨他们护主不利,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是虽着岁月的沉淀,初音渐渐认识到了自己这恨毫无理由,尤其在看到言诸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有时初音都于心不忍,想给他个痛快了却残生。
言诸所中之箭是淬了毒的,又因为要保护隐匿好三哥的尸首,而错失了最佳的疗伤时机,所以等他被言众带回来时,毒素早已深入骨髓,若不是有四哥的妙手回春,若不是有大内众多的解毒良药,怕是早已无力回天。
就算是这样,言诸还是吃了许多常人想象不到的苦。从创处开始糜烂,蔓延至全身,初音都几乎认为,他的身子会在脓泡溃败中化为一摊污水,完全没有想到,他竟靠着惊人的毅力,生生地忍下了那些刮腐肉掀痂壳的痛楚,一点一点地好起来。虽然这个过程很漫长,用了近三年的时间……
历经脱胎换骨后,言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