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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初音凭着手中的玺绶,是有立嗣的权力,可是她并没有见几位国之重载,而是在他们出宫之后,下了一道让世人猜测万千的旨意:关闭长安后殿大门,禁止一切外臣宗室出入……
这是她作为建景帝的皇后,能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了,不敢说谁会弑杀了已经完全没有还手能力的皇上,至少是保证了他是自然而亡,这也就算对得起他们近二十年的夫妻情份了吧,虽然有名无实……
宣安殿的大门依旧紧闭,连初音寝宫的门都只有碧桃一个人能自由出入,言众守在殿外,将承泰重新派过来的六十四名采女太监全部阻挡。
其实若是细论起来,初音这个后宫之主绝对是有权力婉拒承泰这所谓的“好意”,可她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自己已经置于被人监视的范围内,唯一作出的略带着不满意味的事,就是将自己关到了寝殿中,轻易不踏出去,而别人也进不来。
从初音回来以后,承泰还是保持着五日来请一回安,虽然都被拦在了寝殿外,可也从未少过一次。
定南王与林皇后的关系骤变,这也让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个敏感的时期里,明知会被拒绝,或臣工或王爵或命妇们,都想到宣安殿走动,若不是早早下了关门谢客的旨意,怕是这会连最后的一点清净都找不到了。
初音之所以低落行事,甚至是比往常更为避诲,是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在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不能让任何事打乱了思绪。
回来的第二天,林王爷与林世子到宣安殿前来请安,当时初音问过了父兄的意见,她并没有表示钟意的是谁,相信老父与天下人都知道了,早在多年前,林皇后就在扶持提携着定南王……
可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初音自己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
那次在殿中承泰带着阴戾与狠绝的话语,和他出门时射向杨及的毒怨眼神,还有他竟然拷打了碧桃,这一切都当是她想多了,存在着误会,先放到一边不提,可是她返回皇城,承泰相迎时的那冰冷的眸光,让初音再也无法自欺了,承泰真的变了……
敬畏,曾是初音教给承泰的御下之术,可如今被运用到了她的身上,这其中滋味,颇有几分苦楚……
想着自己筹计了十年之久的梦想,马上就可以实现了,却在这时有人要掐断一切,抹杀所有,初音的悲愤就远远超出了被自己信赖培植的人背叛的绞痛。
当时全盘的托付,是因为承泰明快朗朗的为人,让她以为他是成就自己走出皇宫的唯一选择,并没有想过有发生偏颇的可能,所以更不会提前准备好什么应对之策,现在……她握在手里的唯一可以使自己不再受制于人的利器就是:否定承泰……
若那样,不光是否定了十年的光景,更要全部重头再来,舍弃之后的阵痛还会带来什么样的附加病症,也存在着诸多风险,何况,三皇子八岁,四皇子只有两岁……
自己为什么会病,又为什么会久治不愈,太医们想不通,初音自己却是清楚的得。一切源于心……
事情揉杂到一起,看不到头绪,理不清脉络,怎么不让她心急如焚?
不过……唯一让初音欣慰的就是杨及真的如她所愿,辞官隐退了……
承泰驳回了两次杨及的请辞折子,也当面挽留过,周兼更是抛却了“不入下臣府”的官训,跑到天承山杨及的住所与之长谈,可依然没有转变杨及的去意,只用了三天,他就带着简单的行囊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消息是林季言带给初音的,听过后她只是淡淡地喝着茶,什么都没有说,只有林季言一个人喋喋不休地感叹可惜了那一腔才华。
可惜吗?也不见得吧……也许在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杨及会震惊会不理解,可是等他静下心来细琢磨,想通这其中的道理并不难,再加上他在回京后到长安前殿面见承泰,却被无故地晒了一整个下午,最后连个理由都没给,只让传令太监甩出一句“有事明日早朝再说”,就将人给打发了……
这背后暗藏着什么,再木讷的人都有不会懵懂了吧?
从承泰那个带着决裂的凝视开始,就注定了曾经并肩同行的两个人,将会站到对立面上,而杨及肯定是被抹掉的那一个,这一点毋庸置疑。
放到以前,初音可以仰仗武有元将军,文又能牵着太保与太师两股势力,保杨及无恙还是不成问题,可就目前来看……她已没有了这个能力,杨及若不远离,怕到时只能眼睁睁看他同杨家其他人一样,不得善终,而且承泰绝对会找一个合情又合理的罪名,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用一个不知会不会有的明天为引,带着他识清局面,然后天高海阔,纵情天下。
对杨及,初音怀有众多的情绪,怜惜,欣赏,似乎还存着什么说不明道不明的情愫,被压在礼教之下,在天苍地广的大漠,空旷得让埋在心底的盼想无处藏身,所以她没再压制心中的想法……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初音开始希望着和那个人漫步在夕阳下的画面。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承泰的成全,若是少了那份明正言顺,行宫也许会是她后半生的所在……
“小姐,您别坐在窗边了,寒气重……”碧桃边拔弄着盆中的碳,让它们烧旺些,边说。
侧头,早时被那些漫地雪白映得明目刺眼的窗纸,果然灰蒙了不少,“又要下雪了吧……”
“是呢,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有个好收成……”
初音盯着那些跳跃的火花,也想说些什么应应景儿,可怎么都张不开嘴,只能无奈地漾起一丝笑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低沉悠悠的钟声,与此同时门外有人来报:
“娘娘,皇上……驾崩了……”
第67章
满目纷飞的白,有被风搅动的纱幔,亦有身着缟素的人影,来去匆匆……
长安后殿的正堂,供奉着大行皇帝的棺椁,沉重乌漆的楠木在幽幽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森然。
祭台前整齐码放着八十一盏长明灯,象征九九归一。
香烛与纸钱焚化后,浓浓地气息交织在一起,纵使北风带着雪花呼啸而过,也吹不淡拂不散。
灵位供台前,建景帝的嫔妃们正在痛哭吵灵,肝肠寸断的嘶嚎中,有缅怀往日深情的不舍,亦有对前景苍茫的担忧。也许,相比此刻举国的悲恸,这些女人的凄怆是更真实的吧……臣子们悲的是君王大行,百姓们哭得是皇帝驾鹤,唯有她们是在为失去了依靠而伤心落泪。
谁都没有想到,建景帝熬了几年,却终是没能撑得过四十年的除夕,虽然他已经算是东兆开国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帝王了,可只差几个时辰就能迎来新的一年,这多少有些遗憾。
他是平平静静地走了,留给皇家天下的,却是多少年都挥之不去的阴霾,试问新君如何在先帝的祭日里大操大办着过年?建景帝如他功过难评的一生一样,又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给后人,这回为难的就不止是为他列传的史官了……新君,甚至是整个东兆的百姓无一人能幸免。
隔了一道帘子,就是轮班守灵的大臣们,多日来的强求身体,让这些国家栋梁都有些吃不消,好容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辰,都在各自找寻着恢复体的方法,有的发呆,有的闭目,有的在桌案前低头写着什么,亦有的缩成一团避躲着冰寒。
初音这时身在东偏殿,从建景帝入殓,到装棺,再到搭设灵堂,一连过去了七天,都没出过这间殿堂。好在皇后久病不愈的消息流传已久,不然一准会被言官们抓住了小辫子。
将近子时,初音丝毫没有睡意,坐在蒲团之上,对着烛火照映的边缘怔怔出神。
头七一过,按照东兆的习俗就要请僧人念经超度了,这会从各地请来的高僧们正齐聚在西面偏殿内,道场早已布置得当,只等子时的钟声一响,就开始为期四十九天的讼经祈福。
手捻着那多少年没再碰过的持珠,一颗颗如眼睛一样的菩提子在指尖流转,背向临时搭建的供桌,面朝着门的方向,目光如水幽幽潺潺,想在夜的寒凉中理顺心中的芥蒂,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那片长在无形中的泞泽。
几天来不停地设想,又不停地推翻,初音脑子都木然了,这会又是早该安歇的深夜,所以她现在更多的就是放空着眸光,对着某一处发愣。
皇城的门槛普遍都很高,这又以长安殿为最,达到了十四寸,取佛家“十四无畏”之意。
此时几乎与膝盖等高的门槛,在初音眼中,与心中的烦愁重合到了一处,同样是一道若不小心谨慎地迈过,就会摔得伤筋动骨的坎儿……
红亮的朱漆门槛在平视中正反射着点点光斑,如同那飘飘而落的雪花跳到上面一样,而在门槛与门框的那个夹角,有一片白色素纱正一鼓一鼓地撩拨着那尊重不可侵犯的象征……这让初音想到了异域佛家的传说:得道的高僧要经受得住美艳妖精的诱惑,才能真正成佛……
等等……在那隐隐传来的佛经声中乱想了很久,初音这才意识到,门角不可能有什么帷纱……
想着,手中一顿,菩提子轻击的声响止住了,初音眯着眼睛紧盯着那片衣角慢慢地自暗色中一点点显露出来,最后一道挺阔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正前方。
供桌之上的长明灯只是以一条棉芯浸在香油之中,本就不及烛火照得明亮,此刻那人又站在很远的位置,以至初音只能看到那他的一袭孝衣,连腰间的佩带都是暗暗的,更不要说面容与表情了。
等他撩衣跨过门槛,初音这才看清了那只脚,所穿的皂靴上镶着两道银线……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同叹息一般。初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悲凉感,只是想让他明白,这次若还是执意,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这就是您七日闭门,不下诏令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