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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怎样?”飞云有点孩子气地急急迫问。
“一无是处、一无所求。”皇帝微笑着回答。
不是晴天霹雳,但飞云还是觉得,自己心中某些部分,突然碎了。是失望?是失落?还是不忿?飞云自己都说不上,可是,精神上的萎靡倒是确定的。
看见飞云一蹶不振的怪样子,皇帝突然一拍飞云肩膀,大笑了出来。
“傻小子,我是在羡慕你啊!”
“羡慕我?”
“没错,我是在羡慕你。很难得,你在经历了国家的覆亡,见识了政治的卑鄙,目睹了人性的黑暗之後,仍然能保持一颗平和、平静的心,这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这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啊!”皇帝不无感叹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懒吧!”飞云乾涩地笑着,说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傻小子,心中无所谓,人便无所为。但是,你却能做到无为而有为。这不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吗?”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哦!”
“那你就当我的话是自言自语好了……”皇帝突然发现车子的车速慢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
“哦!到了,你先进去,我随後就来。”皇帝看了看车窗外,突然把飞云给赶下车,然後关上车门。
忽然,原本隔着前後车厢的黑色挡板降下来了。
“陛下,您还是无法面对埃菲尔德公爵?”说话的,是兼任皇帝司机的那个天神级保镖首领。
“……是的,我始终觉得,把他弄成这样,是我的责任。”原本心情很好的铁诺皇帝,脸色一下子低沉下去了,就像是有人突然把黯然的涂料涂到他的脸上。
“但,陛下不是还给公爵一个好儿子了吗?”
“但我并没有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飞云和他的母亲失散了……当然,假若我不是硬把他召回来,他就不会!……”
“那时候是国家需要,这不是陛下的错。对了,陛下,您从飞云的手中感觉到什麽了?”
“很有趣的东西。”
“有趣?”
“知道吗,我最害怕碰到的是霸气。一个国家里容不下两个霸主,当年我从老朋友手上感觉到的是难得的义气。”
“飞云呢?”
“是逸气,淡然自得的逸气。不重名利,光明磊落的逸气。我原以为,这种性格随和,仿如闲云野鹤似的高人只存在於传说中……嘿,我敢用我的一切打赌这家伙将来假如形势允许,他宁愿窝在家里抱老婆也不愿意出来干活。”
“有才能,却没野心。埃菲尔德家族的人,真是帝国必不可少的栋梁啊!”
“对了,详细检验报告出来了吗?我指的是另外一份。”铁诺突然问到。
“还没出来,但初步结果出来了。很有趣,飞云原本的基因只是我国高层贵族专用的自卫型基因。基本上我国公爵级的贵族都有注射。”
“这我知道,此举的原意是增强我国贵族体质,提高反应和生殖能力,避免暗杀以及保存贵族血脉。但你还未说到重点呃!”
“是基因变异,似乎是极度恶劣的生存条件激发了正常情况下会被封存起来的基因。”
“极度恶劣?”皇帝皱眉头了。
“没错,飞云当难民时,曾过了一段长时间的流浪乞讨生活,从军後,也历经了几百次战斗,可谓饱经风霜。更有趣的是,我们查到了他在网路上的威风记录,陛下,您大概无法想像吧!飞云为了增加自己的作战经验,增大自己在现实世界的生存机率,以‘雾风’等网名参加过几千场虚拟的网路战争。”
“虚拟战争那麽有用?”
“如果是把自身感觉百分之一百附在虚拟人物身上,那就是绝对的亲身经验了。”
“那……战绩如何?”
“刚开始惨不忍睹,最近两年无论是指挥战舰的战略比赛,还是崇尚武力的肉搏型较量,胜率都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用网路调教出来的天才?”
“可以这样说。”
“……”皇帝托着下巴,沉吟起来。
保镖首领没有再说话,他在静静地等候着。他知道,皇帝正在苦思是否应该尝试信任飞云。
要完全地信任一个人,是很难的,特别是当那个人即将担任的职位拥有着左右国家命运的大权时,更加要慎之又慎。信任,不是凭空生出来的。与无限的信任相对应的,是无数次值得信任的表现,还有漫长的岁月。
可是,现在这种情势下,能给皇帝考察飞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飞云父亲的家,是一座仿照地球古欧洲的巨型城堡。碉堡、塔楼、护城河、吊桥,该有的,一样不缺。不同的只是建造城堡的材料不是古代的砖头,而是融合了克萨斯帝国最新科技的复合陶瓷和镜面装甲。
飞云绝对肯定,除非是卡法那个疯子跑来这里,控制军火库号向城墙一点集中地开炮,否则绝对没有哪艘舰能一炮轰穿城堡的外墙。
此刻,月色迷蒙,空气微冷。
然而,城门大开的城堡却呈现出一片辉煌的壮丽。刻意打开的射灯从下往上反照在灰白色的城墙上,把原本就高耸的城墙突显得更加高大。在灯光照射下,矗立在大路两旁以一比十比例打造的古代武士雕像,显得更加威武了。
如茵的绿草,在夜风中微微地晃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克萨斯的车子,在城堡外面就停了,送飞云进来的,是比特。
“比特叔叔,你是……”对於恭迎在门口,自己一下车就迎上来的比特,飞云并不奇怪,但试图搞清楚他和自己理论上的父亲埃菲尔德公爵的关系。
“我家世代是公爵家族的旁系家臣。”比特十分尊敬地向飞云半鞠了一躬,使飞云很不好意思。
让飞云更不好意思的,是自己那个传说中的父亲的排场——排场,绝对可以用“夸张”二字来形容。自车子进入吊桥後,车道两边就每隔三步站着一个立挺举枪齐眉的士兵,当车子快到达他们身前的时候,就向车子行礼。
连绵的卫兵队,少说有一公里长,一直延伸到进了城堡就可以看到的那栋大房子的前面。在大门口前,近百人整齐地站着,飞云下车的时候,更惊讶地发现,恭候自己的人群中竟然不乏将级军官。
当然,最让飞云惊讶的是房子的那堵巨门。门,至少有十人高,其大小,其华丽,其重要性,绝不下於城堡吊桥的大门,可以说这门就是家族的象徵。
然而,门现在打开了。那意味的是……家族愿意接纳我?
飞云无暇细想,因为,他看到一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从十八级阶梯上俯瞰着自己的人。
他,满头白发,面容憔悴苍白,身体枯瘦无力。唯一使飞云觉得他是个活人的,就是他那双眼神精锐无比的黑色眼眸。
“你,就是那个自称是我马尔斯·埃菲尔德儿子的飞云吗?”声音并不高亢,傲慢而无礼。
飞云一听,顿时火气上升,也不示弱地一扬剑眉,冷然反问道:“你,就是那个抛妻弃子,然後又自称是我飞云父亲的马尔斯吗?”
“哦?二十年了……二十年来,跑到我这里来,自称是我儿子的家伙,我见过不下百人,却从未有人像你这样张狂。”
“因为他们不是你的儿子。”飞云顶撞道。
“哦!这样说来,你就是我的儿子咯?”马尔斯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我希望我不是。”飞云说得很断然。
“哦?”马尔斯的眼神更加奇怪的。现场的气氛,也变得怪异起来,人群中更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我只知道刚来克萨斯,就被皇帝陛下骗了去当试验白老鼠。整个下午都在检查身体,然後就被突然宣布是克萨斯人了。很抱歉,如果不是一诺千金的陛下说我是克萨斯人,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用凌厉的眼神横扫了周围的众人,飞云继续说道:“血统,并不能证明什麽。哪怕当年的你,在我的背脊上留了点标志,那也不能证明什麽。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我只有母亲。试想,如果一个从未在你眼前出现的人突然跑到你面前,对你说:我是你的父亲,你会怎样想?”飞云用眼神毫不避忌地迎视着自己的父亲。
“我不会相信。”突然,马尔斯的口气软了下来。
“所以,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正如你对我这个儿子没有认同感一样,我对你这个从未见面的父亲也不会有认同感。”
“你认为我当年是狠心地抛弃你们母子俩?”
“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的。”飞云坚定地说道。
“你不应该相信你的眼睛。”
“抱歉,在懂得用心看人之前,我只能相信我的眼睛。”飞云傲然而立,笔挺着身子,以咄咄逼人的气势说道。
“唉!”马尔斯突然长叹一声,再道:“我还有我的家族啊!”
“没错,那是你的家族。”想起母亲这麽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大自己,飞云心中自然生出一股莫大的不忿之气。事实上,他对父亲,乃至对父亲的家族,虽然谈不上厌恶,但也没有丝毫好感。
他的回答,让马尔斯和下面的所有人都诧异了。
“你恨我?这也是,你的确拥有恨我的资格……”马尔斯说话有点近乎喃语了。
“我不知道,我应该恨你的,但是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说到後面,随着飞云不自觉的低头,声音也小了下去。使得一众旁听者觉得事情大有转机。
“你不想继承埃菲尔德家族?”
飞云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道:“难道你不认为,一个人要在一无所知和毫不知情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本身就是一种荒谬吗?”
“如果我是一个赌徒,我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接受;如果我是一个保守派,我就会心动但不甘地选择维持现状。”
“那请问,你是哪种人呢?”
“抱歉,我两者都不是。因为至少我懂得我要面对的不是一道抢答题,而是一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