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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不再说话,死死地抠着砖缝儿,咬着牙,定定瞪住书桌的一脚,生怕自己再一散神,又会说出什么会断送掉弟弟的话。
听了父亲的话,知道已是圣意难回,胤祥万念俱灰地爬了起来。一贯激烈的他竟然神情安祥,向父亲深鞠一躬,哀伤而不舍地看了看还跪倒在地的哥哥,掸掸衣襟,镇定地退了出去。
看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和煦的阳光中,康熙心中放下了块石头,他叫起胤禛跪安,在对方跨出房门的瞬间,他又叫住了儿子。
“老四,朕知道你不服。”
父亲的眼神如利剑直剌心房,胤禛挺直了胸膛,正面迎上:“儿子的确不服。”
反正自己早就立意做个孤臣,为祥儿拼上一命又有何不可?
“儿子不知道阿玛用意何在。”他直望父亲,面白如纸,极度悲痛中忘却了害怕,所以敢于如此坦白地面对那个既是父亲,又是君王的可怕男人。
康熙冷笑了一声,压低了嗓音:
“听着,朕只说一次——”
儿子个头已高过自己,这样面对面的相视却没有压抑感。这大概就是双方气魄上的差异,不过——康熙想,或许是没有差异的,但对方是个“好儿子”。
“你若要他,有本事自己来拿!”
胤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踉踉跄跄走回大轿的。初冬的阳光温柔得像烟尘,笼罩了整个北京城,城里有人娶亲妇了。他停了轿,怔怔地望着不远处欢天喜地的人流,大红的喜轿在淡白色的光芒里漾起暧红的光晕,爆竹的碎纸又像缤纷的桃花撒了一天一地,每个人脸上都是节庆般的喜意。那个骑着高头大马,挂着红绸的新郎更英姿飒爽,一派少年得意。
祥……你还没有披过红绸带啊!
哥哥还没操办过你的大婚呢……
祥……
双手捂着脸,大滴的泪水顺着指缝落下,打湿了四团蟒褂;低声的呜咽淹没在海潮般的唢呐声中。那个素来以冷面冷心著称的雍亲王,此刻哭泣得像个孩子。这恐怕是轿外的世界所不能想像的了。
待见到邬思道时,泪痕已略略拭去,大概讲了讲今天殿上的事情后就沉默了。
邬思道坐在亭边的围栏上,侧头看了看四周,再转向胤禛:“四爷,皇上最后有给你交待么?”
胤禛一惊,不想连这个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定定神,复述了康熙的原话。
邬思道拄起拐杖,“噔噔”敲着石板,语重心长道:“事到如今,皇上已说的如此明白了,难道四爷还要借故推辞么?!”顿了顿,“难到一个十三爷不值得么?!”
胤禛此时如遭当头棒喝,心中许多郁闷顿时一片亮堂,他似乎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又好像是在雾里看花,但他已下了个非常大的决心:
“皇阿玛,我就依了你的意思,——我不带他出来,谁能带他出来?!”
至此,夺嫡之争暂告一段落。大阿哥胤眩⑻迂返i、十三阿哥胤祥先后落马。原所谓“太子党”遭到毁灭性打击,余下诸王皆惴惴终日,小心做事,也合了康熙的本意。事实证明了:他和方苞、张廷玉合议的方案极其有效。而其中最令他满意的,莫过于圈禁十三阿哥胤祥一事。
胤禛,你不要负了为父的一片苦心!
第十一章
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时光穿梭,高墙深院,几度花开花落。
我的爷斑白了头发,尽管他还那样年青。院子里的梨树,年年开一树雪似的白花。我的爷喜欢站在树下,痴痴地喝酒。谪仙似的男人,俊秀得不忍直视,也哀伤得目不忍睹,任由散花落了他一头一肩。
我们都出不了这院子。我是墙里的麻雀,成日里默默地啄着米,心安着;他是折了翅的鹰,绝望地,望向四合院顶一方瓦蓝的天。
所以,我守着我的男人,朝朝暮暮的安心。
所以,我的男人是被缚的苍龙,日日夜夜的伤心。
私下里,心深处,竟是盼着他的伤心来换我的安心。就这样,朝夕相对的一辈子,你永远都是我的了,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可惜,我无法面对你的伤心。
我伸出双臂揽紧的这个男人,胸中有着如天海般辽阔壮丽的志向,记挂了墙外的天下苍生,还有他一心追随的兄长。他不是爱功名的人,却是闲不得的人。
最好再没有白天,太阳永不出现。
那么漫长的夜晚里,你是我的,请在我怀里愉快的安睡。我把我的一切给了你哦!只要听见你缠绵深处一声声温情备至地唤我的名儿,我今生已是无憾!
“真……”
我这样的女子能够给你的,只有这个身子而已。所以请拥抱我,请不断地,在每一个午夜梦徊,呼唤我的名字。
“真……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皇子。
胤祥。
我是真心真意的,盼着爷,就这样好好地安祥地活着,让我守着,我守你一天,便不必奉那个“孝”字。
只要您不出这道门,我就不用……用我的手害爷,我就还可以用这胸膛……替爷……挡上一挡。
我情愿你伤心,也要你活着——
转眼前七年岁月匆忙过去。
他不愿看月圆,月圆了终究要缺。他不愿看月缺,金钩子似的弦生生挂在他心头肉上,扯开一片鲜血淋漓,痛到撕心裂肺。
七次花开,他都在花下摆了酒菜,独自坐了。向空了的另一个位置劝酒,没有一次不是酒水和着泪水一并咽了。月无情花无情人有情,一样的夜,他是否也一样的树下看着一样的月?
老天啊,你果真是惩治我的大逆不道么?那么何不锁了我去?与他又有何干?吻他的是我,爱他的是我,就是那一夜,也是我伸手抱了他去。要天打雷轰,你劈了我啊!你为何要动我的祥儿?
难道我做下这大孽,便要拿我至亲至爱的人来生受么?
不知多少次,着了青衣小帽,乘了小轿,停在他府邸的院墙外。墙好高,青砖块块冷硬得插不进了缝儿去,抬头看几个雀子立在墙头,欢叫着里外蹦窜。那时候,真想是脱了这层人皮与那畜生交换,换双翅膀飞进去,进去看看我的你……你冷了么?热了么?喜了么?怒了么?睡得香么?吃得好么?……每每如此,痴痴地,痴痴地,一样的轿子,湿透了衣襟地回来。
哥哥,你还好么?
你还爱看梨花么?
我院里梨花,开得很好。那年建府时,是你亲挑了送我的,你记得么?
弟弟我,每年都在花下喝着酒,心里想的,都是我的梨花树下月光中神仙似的禛哥哥。
我不怨皇阿玛,真的,我不怨。我违了天理伦常,五雷轰顶也不为过,只求上苍佑着我的禛,佑着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阿真么?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要买她么?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她要害我还不拿她么?
全为弟弟脑子里的痴念呢!
那时扬州青楼里,我本想教训了那起子嫖客就走,却因了老鸨一声叫唤:
“银真姑娘,你还不谢过了公子!”
你不会懂,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四哥,你的十三弟,痴痴的只想能光明正大地叫个“禛”字。
康熙五十七年,雍亲王被授命总管宗人府,上任第一件事,便是着人照看十三贝勒府。因胤祥是无过被禁,雍亲王胤禛怕下人打点得不周全,慢待了皇子,于是亲自微服上门察看。
胤禛的手抖得厉害,身子也冷得厉害。
他哆嗦着问戴铎:“他……还好?……”
戴铎一点头:“还好,主子去吧,我看着呢。”
他抬着眼看那块乌青的牌匾,定了定神,一撩袍子,大步就从侧边早已开好的小门进去了。
好久没进来过。他在哪里呢?是那儿么?
散尽了差役们,吩咐好了事情,胤禛急急地奔后院去了。
他在梨花树下,正如自己无数次梦见一样,那个人,独自站在梨花树下。白衣胜雪,一眼过去,竟分不清哪是花,哪是人。诺大的院子,空荡荡余了那人,那花。
上前两步,正对他,伸出手,颤抖着,想抚上他的脸,又不敢,怕象在梦里一样,镜花水月,一触,就碎了。
他也呆住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张口,却是那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吟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千般话哽在喉里,泪水夺眶而出。
相距了七年光阴的拥抱。
静得只听得见花落的声音。
我的他,瘦了。可是那双眼睛,仍旧是一样的美丽惊人。只是,他的头上,是花么?好白啊……想拂去,却拂不掉,牢牢地粘紧了。
“祥儿……你真爱玩……干嘛要把梨花粘在头上啊……白花花一片……”
笑着,抚着他的头,最后终于痛哭出声。雪也似的一头华发,我的祥和啊祥儿,不过是七年光阴,我作甚要送你那棵梨树,叫我祥儿活生生被梨花刷白了头发?!
“哥……”
用力的抱紧,“我只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禛……”
“禛……”
禛……
禛……
——我的胤禛!
走廊转角处,两个茶碗“啪”地摔得粉碎,阿真蹲在地上死死地咬着汗巾。
“禛……”
一个字如穿心钉一般把她钉了个实在。
终于明白了,总算明白了,如同做了一个漫长的春梦。
花开了,梦,也该醒了。
第十二章
“哥,我给你开个单子,你要好好记着。”
短暂的会面无法说更多的话,感情暂平复后,胤祥拿出书房里早已写好的一份名单给哥哥过目。
“我现在被圈禁中,就算是你也不能带纸片子出去,这里写的,都是我手下能用的人,基本都是当年跟我整户部的亲兵们,如今带兵在外。估计现在丰台大营名处都是他们在掌管着,其它西山锐建营估摸着也不少。这些人跟我生里来死里去,是靠得住的。哥哥,你平日时专心政务,到那时候,你也得有兵护着才行!”胤祥一字一顿说着,字字分明,字字入耳,字字椎心。胤禛心下一痛,可怜这弟弟,都这般境况了心中惦惦不忘的竟还是自己。
当下里,兄弟二人凑在一起,胤祥把各人情况细细地挑要紧的说了。末了,他深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