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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王降罪!”两人终于彻底意识到严重性了。
“去罢,各领一百军棍!”长恭拂袖背过身去。
“多谢王不杀之恩。”
“等等!”我急忙阻止,军棍威力……当年十杖我都受不了,一百杖……不死也残了。
“老……长恭……”我道:“是我不好,别怪他们……就看在我的面上,饶他们这一回,好不好……”
谁知长恭并无言语,径直向内走去。
看来众人皆知长恭说一不二,元夕和阳士深并无任何奢望犹豫,已然退出帐外。
我又看向段韶,希望他能开口赦免。谁知他望着我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很是无奈,双手负后缓步踱了出去!
我只得硬着头皮追进内帐,只见长恭已坐在案前擦拭兵器。
我上前轻轻拉着他衣袖,“老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恃宠闹事了。你别生气,别……不离我!”不由自主地哽咽……什么苦我都能吃,就怕与他的感情发生变故。
长恭擦拭完兵器放回原位,望着我,长叹一声,拉着我在蹋前坐下。
“那兰陵告诉我,为何要如此?”
“我……我……”这让我怎么说?“是他们……他们总……”
“他们欺负你?还抢你的柰果?”长恭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湿意。
我直点头。
长恭望着我又是一声长叹,“兰陵明知凯旋班师在即,为何一反常态故意拎着一篮柰果到处招摇?……恰巧又被元夕、阳士深二人所领之人撞见?他二人业已招认受你指使,兰陵还不肯对为夫说实话吗?兰陵说过我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有何委屈?为何宁愿连同元夕、阳士深行事,都不愿对我吐露心声?”
深如大海的美眸,顿时让我有种无所遁形的苍白感。“我……我无聊!军营的日子太枯燥,我想引你注意,我希望你时时刻刻都关注我……”声音越来越低。
美眸一黯,长恭抬臂轻捂我的嘴,不让我再编下去。
“从小到大,兰陵处处以我为先,以我为重,我又岂会不知兰陵心性?!今日联合元夕、阳士深公然滋事……兰陵是想灭我军威,对吗?”
“不……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我断然否认,“只是……只是……”说不下去。
“只是怕我军威太盛,遭邺都忌惮,落得个蜚鸟尽,良弓藏的下场?所以兰陵既知此战必胜,便开始捣乱军纪?”长恭直接问道,“兰陵当真不知我的宿命归结?还是另有苦衷……”
我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只能一下紧紧抱住他,止不住地颤抖。生怕再对视一秒,所有心事都被看穿……“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命运!”这是唯一让我心虚的事,但无论如何,打死都不能承认,“但古往今来有多少良将因为功高震主不得善终?不计其数!我怕……我怕你会步韩信的后尘!想当初,韩信用兵如神,战无不胜,连楚霸王项羽都被他围困垓下,全军覆没。没有他,刘邦不可能称帝,可结果呢?风光过后,一代名将竟然被吕后斩于后宫!高纬……还不如刘邦,我自然担心你……鸟尽弓藏倒也罢了,就怕兔死狗烹……”
“为何兰陵一直对陛下似有颇深偏见?其实他……本性并不坏!况且,诚如兰陵所言,杨坚已然出世……齐国的命运……”长恭流露一丝悲痛,“陛下理应集结全国上下,一致对外……”
“是你太好了!”我摇摇头,心里直喊,傻老公,事情根本不你想的那样,不等杨坚建国,就被宇文邕破了,应该说就毁在高纬自己手上。
我紧握长恭的手郑重道:“如果高纬真有治国才,杨坚就不可能称帝,历史也会改写!还记得六年前,我曾在皇宫见过还是太子的高纬,为争摩女,竟然口出恶言,誓要高孝瑜的性命。为个女人……如此偏激、狠辣……小小年纪,他懂什么是爱?毫无胸襟气量,如何堪当明君?你们本是高姓一脉,你想他好为他说话自是理所当然,但皇族不同于寻常百姓家族,皇权隔在中间,为了权益,兄弟阎墙,手足相残……还少吗?你当他是兄弟,他未必这样想,你若还以寻常百姓家的伦理观念来衡量、包容一个帝王,是会吃大亏的!”
沉默良久,长恭突然笑了,“原来这就是兰陵闹事的真正原因!”
我一愣,脸微红,终究还是被他看穿了。
“其实兰陵过虑了,我虽志不在朝,但身为高家人,自小便对为官之道深有感触。别说前朝那些异姓王,就是同宗同脉的皇族死在皇权之下的还不少吗?……为求明哲保身,自污名誉,并不鲜见,实属平常!”
啊?我一愣!
长恭继续道:“但凡民心所向的皇亲、重臣,尤其手握兵权的武将……包括周国韦孝宽和杨坚,都会有此顾虑。为此,段太师数十年来亦是煞费苦心。兰陵可知,太师所留污名是什么?”
我脑中急搜读过的史书,灵光一闪:“抠门!”
“正是吝啬!”长恭笑着点头,“其子迎娶先帝公主之时,各部官员前来协助操办数十日,结果最后,每人只得一杯清酒答谢!”
“哧!”我忍不住笑了,“六年前的洛阳之战,原指着他带大军来救援,结果只有一千!我看他不是装的,是真的小气!”
长恭无奈笑笑。
“那老公,你有什么污迹留给后人?”
长恭思索,“其实本王除了领兵出征,很少过问政事,近六年更是从未踏入朝堂……”
“贪财!”我脱口道:“敛财、贪财,如何?谁会嫌钱多?此次立功还朝,高纬肯定重赏,到时巴结你的人必定很多,少不了钱财疏通。咱们就照单全收,反正他们也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咱们转个身再想办法还给老百姓!……对了,西兰苑还在吗?”
长恭点头,“兰陵的心血,无论兰陵身在何处,我都会竭力保全的!”
“谢谢!老公,对不起,原来真是我小看你了,你的思虑比我周全百倍!”我再次对他又搂又抱,“咱们就从敛财开始自污名节!”
“不!”长恭摇头:“是从屈打忠良开始!现在外边应该都认为本王偏袒男宠,滥用私刑,屈打忠心不二的将士!开始对本王失望了。”
“那可不行!”我脱口而出。
长恭放声大笑,“这才商定自污名誉,兰陵就受不了?能得兰陵为妻,我高长恭三生有幸。”
脸皮发烫,老实说要不是长恭提醒,我差点忘了元夕和阳士深正在受刑,“一百军棍真会打死人的,他们不是太冤枉了吗?”
长恭笑着摇头:“兰陵根本无需为他二人担心。他们在本王帐下,可谓如鱼得水,上下疏通。加之此事在外人眼中,理不在本王这儿,不会有人为难他们的,顶多做做样子,给本王看而已。我保证,他二人不会有一丝损伤,明日照样生龙活虎!”
哦!原来一切尽在长恭掌握,是我杞人忧天,他真的长大了!足已撑起天地,为我挡风遮雨!
“那从今天起,我就以男宠的身份,住在你的帐中不出去了,让他们越气越好!”
“理应如此,有甚可惧?!”长恭再次开怀大笑。
这时,帐外传来高声通报:“启禀王,定阳城内斥侯回报,周仪同将领杨朔、范添携家眷悄悄收拾细软,准备弃城逃离!”
“好,终于按捺不住!”长恭转对我说:“兰陵,如无意外,此战今夜就可结束。你且好生休息,待我凯旋而归。”
“恩,我老公是最棒的!”我悉心为他整理盔甲,“注意安全,我等你一起回家!”
果然当天夜深,定阳城守将周国携眷率亲兵保护,趁夜黑,分批出城,被长恭的伏兵,一拥而上围攻。不消三刻,周军大溃,长恭更是活捉了两位守将。自此城门大开,定阳城不攻而破,彻底被齐军占领。
军中一片欢腾。心愿一了,精神一放松,段韶的病情立马又加重,彻底不能起身了!
长恭即刻将城池交由副将打理,自己亲率兵马一万送段韶提前班师回京。
黄河边大都被齐军占领,但从定阳到黄河渡口,还有一段一天一夜的路程仍属周地。长恭下令大军不得不防,毕竟只有一万人马,在人家地盘中伏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当晚,斥侯来报,果然后有追兵。但我觉得不应该啊!史书上没有这段记载,但是又想想……南北朝的记载本就不全,《北齐史》更是百年后的唐朝人所编撰。大方向肯定不错,但很多细节也肯定不尽不实。
“阳士深,率骑二十,随本王前去一会!”长恭命令道。
“诺!”
有危险,作为妻子,我第一反应就想阻止。但长恭也是所有将士的主帅,我不能质疑他的威望和判断,只能保持沉默,暗自祈祷。
一个时辰后,人马全数返回,我才略微放心。直到黄河渡口,上了齐国的战船,我才趁夜偷偷溜进长恭的房间,一问究竟。
“什么人突袭?有没有受伤!”不由分说,上下摸索查看。
“兰陵勿忧,并无战事!”长恭安慰,“不过我也没想到……周国想要止戈求和,派人将和书交由本王,带回邺城。”
“和书?宇文邕写的?”
长恭点点头。
“那真好笑了。他一国之君所写,理应直呈高纬,这才对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怕什么?为什么要给你,难道还吝惜区区车马费?……能不能给我看看?”
长恭毫不犹豫递了过来!我一展开……傻眼,“还是你念给我听吧,我……文盲!”
长恭失笑,还是一字一句道:“壬辰年,周天和帝有感民生疾苦,战乱不断,百姓流离,敬向友邦请和,各自将养,勤勉农耕,富国强兵!齐之猛将才比子渊,勇追彭韩,神灵庇佑,周莫敢来犯!”
“彭韩?……指的是彭越和韩信吗?”
长恭点头。
“……就知道宇文邕不会突然转性,果然不安好心!”我冷笑,“他周国被宇文护祸乱多年,百废待兴,没有兵力远征,便想暂时示弱,转移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