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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惑地眯起眼睛。情节诡异不是我所能判断。颜猎,他的出现我毫不意外。可是他老婆突然冒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她的姿态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美女。一个前超级模特儿。一个联邦探员的妻子。一个年轻的温柔妇人。
我面前的素衣女子,她的身上布满令我寒颤的妖气。
我听见米特细微的呼唤或是陈述。那语气冷静得同样教我不安。他轻轻地念出一个名字:
“夜之狩姬。”
她轻柔地点了一下头。
颜猎一言不发。这一刻我几乎有些佩服他的冷静了。从他那双碧眼中的疯狂动荡我看出他显然也对这场面毫无预料。然而他选择沉默。我有点不服气,他当然有理由比我冷静,难道他会不知道自己娶的女人是个什么怪物。
那种似乎敢于同我亲爱的小王子抗衡的诡秘力量。
她掌中刀光如璧。
米特安静地注视着她。颜猎沉默地注视着我。
形势已经很清楚了。
这个诡异的女子。我不知道她的一切是如何,又是为何。然而我想要杀死她的丈夫,那是太确定事实。而我身边的米特注视着她的眼神分外冰冷。那种不属人间的寒意,是我无法正视的一种危险。
遥远昏暗的路灯。年久失修的窄巷。苍白摇曳的月色。阴霾冰冷的黑暗。
这一夜,注定漫长如斯。
我看见小王子慢慢地摘下了他腰间的皮鞘,匕首柄上的尖晶石幽然闪烁。同他漫长生命一样古老的武器。大概也同他一样浸润了德鲁伊的灵魂。
我没有肃然起敬,只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这形势并不怎么样。然而我有种直觉。从我的小王子那渐渐转成冰蓝的眼神深处,我已经看到了这一夜的结局。
我想她大概是死定了。
—Leslie·Yan—
那时赶走晏雪,说实话,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不该来这里,更不该接触那个怪异的家伙,翡霓思。我对此的担心甚至超过了关于他那见鬼的单相思。翡霓思对他莫名高昂的兴趣,和他对Inuki的迷恋,我不知道哪个更危险一点。
中京,这不该是他来的地方。
那些我们所无法理解和掌控的生命,那些叵测精灵。他们来,他们在。那样清晰。
还记得那一天的闲聊。我对晏雪微笑,“看见一个漂亮的男人,很像你丢了的那只娃娃。”
他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看我,微微皱眉。
我习惯地用一根手指轻轻敲打额角。“真的……很漂亮。年轻的东方人。白衣,及腰的长发,眉眼秀气得像女孩子一样,简直太精致了。”
那一瞬,有种感觉电光石火钻透脑海。我陡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一刻,分分秒秒所有。
那个男人……遥遥两部透明扶梯,相隔数十公尺,他向上,同挽了妻子抱了女儿的我错身而过。有一种直觉如同冰冷呼唤,令我突然抬头。高处一袭白衣缭荡。他身姿窈窕。刘海细长纷乱,遮了一双眼秀媚清挑,狐似的一瞥,微寒。
凛冽如冰雪,绰约若处子。
他在看我。
他偎在扶梯扶手上,看了我片刻,便别开了眼。
那时我忽然感到臂弯中的Eden微微一震。那是真的。我看向她,她匆忙抬眼对我一笑,仿佛带些疑惑的意思。当我再次抬头,那古怪绝色的男子早已不见。
我不由自主唤了出来。“亲爱的?”
“什么?”Eden看向我们。
陡然间我决定露出一个抱歉微笑,“不,没什么……突然忘记我想说什么了。”
晏雪喃喃道,“色不迷人人自迷。”
我曲了指节敲他头一记。“你这小子!”
他在。所以……我还是选择沉默,比较好。
想说的……其实是……
亲爱的,我的Eden,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出奇诡丽的男人。否则,你不会有那样的反应。我是知道你的。何况,那样媚冷如花的男子,也绝不是寻常人。
空气中一时溢出些许尴尬沉静。我盯着我心爱的女人。她眼帘低垂,一言不发。我保持那个思索问题时一贯的姿势,双手轻扣抵在眉心,用力过大的话,指节透出的痛意令人眼前发黑,也足够令人清醒。
“亲爱的。”她忽然开口,看着我的时候,目光温柔。
只是我想不到她会说出那样一句。
“我看到了那个男人。”
房间里忽然传来瑙儿的哭声,我俩同时起身冲了过去。飘浮在空中的话题瞬间如一只盛满不知名液体的冰碗,骤然坠地,一声溅碎。
在卧室门前我握住Eden的手,很用力。她抖了一下,反手握紧我,无名指上的婚戒深深压进掌心,我可以清楚感觉。
她轻声说,“让他回华盛顿去。”
那正是我想要给出的选项,独一无二。
回到客厅时,晏雪仍然保持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我顺势坐他对面,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突然睡不安稳,哄也哄不好。”
“小孩子神经较成人敏感太多。”医生仰着脸看我,眼里有淡淡笑意。“又不用操劳生计。像你我朝九晚五,晚上到家怕不只想早早安睡,息劳归主,哪还有心思折腾。”
我苦笑一下,不想多说什么。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晏雪,他了解我的妻子和女儿自然没有我多。何况有些事实,是除我之外大概无人知晓的隐秘。
比如,她的身世,她的能力……那种在最初的时刻令我目眩且惊心的力量。
我心爱的,生着琥珀猫眼的美人,她本不是常人。
那些又逼迫又甜蜜的记忆,相逢相识相遇相知的时刻……我亲爱的妻子,宿命的佳人。
送走晏雪之后我总算放心些许。我告诉Eden,“他已经回去了。”
她凝视着我,然后转头看向月光下灯火辉煌的中京城。
“猎。”只有在心情紧张时她才会这样叫我,我知道。她轻轻握紧手指。
“那晚,那个男人。人偶一样的美丽男人。”她缓慢地抬起头来,遥远星空中仿佛有些什么透进了她琥珀般双眸。
她镇定地说,“他不是人。”
那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不老不死的吸血精灵。为什么他们会来,会在。中京,这古老而神秘的东方皇城。从我到达这里,同那个奇异的少年Fenice合作的那一刻始,我就似乎迷失了什么,偏离了什么。可是那究竟是什么。我这一行的目的,只是对德鲁伊的围剿,“花期”计划的完满。只是如此而已。十一月的最后一日,爱尔兰都柏林,古森林中,德鲁伊教总部的盛大祭典,那也是国际刑警组织集结各成员国警力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刻。我从Fenice这里得到的实质性帮助并不多,毕竟他的上司,那传说中的凤阁之长是出了名爱耍滑头的家伙。但凤阁掌握的资料之丰富详细,出我意料。此行并不能算一无所获。
Eden回华盛顿的前夜,中京上空那一弯雪琢的上弦月明亮如洗。艳丽绮惑夜晚。如果那个鬼一样的男孩子,Fenice,他不来掺合,也许我会更满意一点。他的无所不知已经无孔不入,炫耀得当真像个孩子。这令我对他益发无从把握。他出人意料的行事。我知道他对晏雪很感兴趣,包括医生那恼人的单相思。而他对此的态度同Eden甚至有几分相似,真是见鬼。
他甚至自作主张地为我安排了这一夜,赶回酒店时Eden正对着偌大一只礼盒骇笑,问我,“是你那新搭档手笔?”
我看了一眼便苦笑,舍他其谁。
礼盒里是全套道具,珍珠色朗凡吊带长裙兼丝穗披肩,配同色猄皮高跟鞋,小小累丝嵌珠手袋,外加一束细碎紫水晶头花。Eden有些怔忡,我叹息。Fenice,究竟还有些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那套衣饰酷肖Eden退休前告别秀上她极心爱的一款晚装。配饰更是一模一样。
打死我也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迟疑时餐厅经理打来电话,语气恭敬。那死小子居然给我订了晚餐。
Eden似笑非笑地看我。我叹口气,耸了耸肩。
那一夜我简直有些癫狂,似乎从来没那么疯过,恍惚间,几乎回到同Eden初遇那时。我心爱的女子。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渴求多少。她几乎有些承受不起。
她伏在我胸膛上。我清楚听到她鸟儿一样温暖娇嫩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的急促呼吸。汗湿的长发浓郁清香。我轻抚着她光滑后背,她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琥珀般晶亮双眸几乎要看进我的魂魄。我伸出掌心轻轻遮住她的眼睛。
她用力抓住我的手腕,低低地说,“你最好给我平安无事地回来。”
一股突如其来寒冷渗进脊骨深处,又火灼般透上心口。我们安静对视,然后我陡然翻身压倒了她。她知道一切,她同样无所不知。我美丽的妻子,挚爱的女子。那句话让我无法自控。她拉着我的手慢慢盖上她腹部,感受掌心下肌肤柔软温暖搏动。她轻声重复,“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说不定,我已经有了你的儿子。”
—Olivier·Russell—
那是他的SOLO。
屏幕上,是他。活生生的,会动会走,会说会笑的他。
他狠狠敲下定音鼓,然后仰头把长发向后一甩。他胸口起伏,舞台强烈灯光下汗珠如水晶,在少女般细巧轮廓上流动,嘴唇湿润,睫毛微微颤抖。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黑色紧身背心遮不住他右肩胛上那一片花纹。细致的刺青,那似乎是一朵蕊瓣繁盛的花。镜头没有再靠近的余地。我也无法看清。
他深深谢幕。安可声此起彼伏。
他抬起头来,仰视穹顶。那一刻他合起了眼睛。他看上去那样温柔脆弱,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呻吟着疲惫和激情,忧伤和热望。
四下里一片黑暗,只有人和鼓上笼罩一片椭圆晕光。
我一遍又一遍地放着他们的Live和MV,一遍又一遍地注视着他。某种热流在身体里奔腾窜动,不能自制。
他那么美,又那么近在咫尺。
他的歌声在黑暗中淡淡飞扬。
所有年华都无声错落。
只有他,只有他是黑暗里永恒的花朵。
十一月三十日,爱尔兰,都柏林。他会在那里。德鲁伊教的盛大祭典。
那是Fenice送来的消息。电子邮件上他的签名是一个漫长的词组。
Chinese Trumpetcreeper Flower。凌霄花。
奇怪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