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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莲花?
也许真的像吧。我出身低贱,自瘀泥中挣扎出来;世人只看到我绝美脱俗的皮相,谁会注意到那有如烂泥般的真实内在?──看到丰姿清艳的莲花,少有人注意到那深埋在瘀泥中的莲藕。而真实的我,就像是莲花的根:莲藕一般,充满了烂泥般的阴谋诡计。--也许有的莲藕真能出瘀泥而不染,可我却不能。看得太多,见得太多,经历得太多后的我哪里还能天真不解世事,洁白不染尘埃?!
心中有些失望:陈茜,你不了解我。
“还有,你就像花下泥中的藕一般,满是阴谋诡计。或者,有的莲藕真能出瘀泥而不染,可那绝不是你韩阿蛮。阿蛮,你从来都不是个良善之人,从来都是满肚子的机心权谋。”
不知怎的,心上突然涌起喜悦,嘴里仍在分辩,“我什么时候充满诡辩权谋了?说得我那般邪恶。”
陈茜失笑,“阿蛮,你还不够坏?我那些寻过你麻烦的妻妾们,不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别告诉我这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呵,他倒是个明白人。他既已知悉,再装也就没有意思了,我大方承认,“是我做的。谁叫她们那么狠辣,总想除掉我。不搞掉她们,难道还真要我引颈就戳不成?”
“那还敢不承认你就像是充满了瘀泥的莲藕一般,满肚子的邪恶?”他趣味盅然的看着我,“还敢否认?”
我嘿嘿笑着装傻,默认了事实。
“所以,从今以后,你就叫子高吧。让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你就如外表和名字般的高洁优雅不染尘吧。让他们都叫你子高,都去误会好了。--子高,是你表现给外人看的面具。”
搂紧了我,他认真说道,“子高可以是善良的,可以是邪恶的,可以是高雅的,也可以是虚假的。但,阿蛮,却一定是要最真实的--不管子高怎样对待外人,那只是表演,只是做戏。而我的阿蛮,一定要真实--只对我一个人真实坦白!”
“阿蛮,不管你怎样玩弄权术,对人使坏,那都是你。我都喜欢。--我只要那个真实的阿蛮别对我设防就好。”
好个陈茜,居然真的看穿了我,明白我的本质。
而对于这样的一个我,你居然愿意接受、宠怜。
罢罢罢!
真心的笑了,“好,就让他们叫我子高好了。而我,就只是你的阿蛮。”
他笑得像个孩子,“我字子华,以后,你就叫我子华好了。”
“不,我不叫你子华。子华太多人叫过,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他既要求我把他放在最为独特的位置,那对等的,我自然也有权要求一些特殊。
“那,你说怎么办?”
任性的要求着,“我就叫你茜,陈茜。”
“好,你就叫我茜。”
从此,韩子高三个字便是今后众所周知的名了。
侯安都曾大着胆子问过他为何给我改名,他答,“蛮子这个名字俗里俗气的,当然得改。”就这么传扬开来,于是人人皆知因我的本名太俗为太守所嫌弃,为免惹天下最有势力者之一的陈司空霸先麾下最强最有实力者不快,人人从此只道我是韩子高,似乎全然不记得我的本名韩蛮子。
从此,我就是他的阿蛮,他就是我的陈茜了。
第8章
自平侯景后,梁朝有两位新贵崛起,梁帝萧方智只是傀儡,时天下大权,皆在二位新贵之手,王大司马功为天下第一,陈司空霸先次之。王僧辨留守石头城,命陈霸先守京口,为拢络陈氏一族,王僧辨的三儿子王颜与陈霸先之女陈见琛订下亲事,王颜亲自前行答谢,王陈二族结为姻亲。
我见过王颜,王颜容貌秀美儒雅,谈吐斯文有礼,可说是典型的江南士子。却没见过陈见琛,只是听说这位小姐人如其名,长相如玉般美丽动人。
一时之间,京师所有人莫不在谈论此事,评论着这桩亲事郎才女貌,堪称珠联璧合。
我却并不看好这桩亲事。想那王、陈二人皆是枭雄人物,区区一司马、司空之位又如何能安这二位的勃勃雄心?就我韩阿蛮推测,梁帝迟早会被废,天下只在这二位之间。今日这两家联姻,不过是为安对方的心。若真能拉拢对方与己方同一战线助己一臂之力固然是求之不得的幸事,若不能,也可以自己的子女麻痹对方,待对方不备之时,攻他个措手不及。
呵,请不要笑我韩蛮子又在这里危言耸听,也请不要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贵为万物之尊的人?
不要以为天下父母皆爱自家儿女,世间家庭莫不是兄友弟恭,一派融融天伦乐。在这样的乱世中,哪里顾得了这凭多?侯景之乱中,百姓因饥饿,易子互烹只是寻常事。连百姓尚且如此,又何况这些心怀天下的大人物?!
对这些大人物而言,儿女只是工具、是筹码。只有为他的大业出得上力的,才叫做好儿女,才会受他宠爱、怜惜。若不能,那就只是废物,是垃圾,连看一眼也嫌多余。
就拿陈茜来说,若非他能征善讨,果敢干练,才智过人,又如何能在陈氏大族中脱颖而出,令族长陈霸先对其青眼有加、委以重任?
那位陈见琛小姐,养在深闺,身为女儿身的她,作用大概也就只是用来联姻罢了。我从没见过这位陈见琛小姐,想来她也就和大多数官家千金一样,软弱、善良、天真不解世事。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自己判断的错误。
那一天,在吴兴东阁值日完毕后,我并不想回陈府。
前日陈茜新收一娈童,名唤怜儿。这怜儿人如其名,眉含轻愁,眼转秋波,一幅弱柳不胜轻风拂的楚楚怜人样。陈茜一见大为动心,当夜即招他侍寝。虽说在欢好后照旧送他回房,并未将他留在身边,但我只要一想到他用曾抱过我的手去抱别人时,胸口就会觉得闷。
陈茜,你不是是我的陈茜吗?为什么我的陈茜会离开我的身边,去抱他人?
原来,应允和承诺,总如烟花一般,只灿烂一时,转瞬间就消逝不见,让人抛在脑后,忘却了。
一切都是假的!
没有什么阿蛮的陈茜、陈茜的阿蛮--陈茜还是陈茜,而阿蛮,只是陈茜的一个玩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兴致来时,肆意贪欢,附加一点强者的怜惜,不想见时,就视若无物,由得他在角落发霉腐烂。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阿蛮,而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陈茜”,都是假的!--阿蛮,只是陈茜心中的一个玩物!仅此,而已。
今日吴兴东阁本不该我当值,我昨日才值了班,但当值侍卫洪大全的老婆生病,为照顾老婆,他央我代班一天,我爽快答应--回府那么早干嘛?去看陈茜对别人轻怜蜜爱?咄,眼不
见,心不烦。不如值日后回去倒头便睡,无梦无泪直到觉醒。
亥时三刻,交班完毕。
自吴兴东阁出来,我缓步走着,漫无目的,不知道是要回陈府,还是到哪里?
一青衣小婢拦在我身前,对我一福身,“韩公子,我家主人欲请公子一叙。”
这小婢,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她家主人又是谁?又为什么要见我?
反正此时我也不想回去,见见又何妨?大不了误入虎口,身遭不测罢了。就算我真死了,除了老父和小弟,世上又有谁会为我流泪?又有谁会记得我韩蛮子?
于是我随着小涂(就是那小婢)上了马车,驰向未知的地方……
马车在一宅邸前停下,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那天,我见到了陈见琛。
女人,一个异常美丽的女人端坐在堂前。
这女子,眉若春山,眼似漆点,在烛光辉映下,她整个人看来就似一块上好美玉。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女人面无表情,仔细打量着我。初见时,她的眼中浮现惊艳,随后走马灯似的变换着,闪过评估、比较、赞叹……
“你,可知我是谁?”女人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带了些沙哑,有着种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陈司空的爱女,见琛小姐。”
闻言,她微楞,随后一笑,“素闻韩公子聪明绝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女人起身,走到我跟前站定。香风迎面袭来,--真的非常好闻,淡淡的,幽幽的,沁人心脾。我敢说任何人只要闻过这香味一次,绝对终生难忘。
玉手抚着我的脸,无限怜惜,“多么美丽的人啊。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了,谁知竟有韩公子这样的绝色儿。”
我不闪不躲,任她上下其手。
“好个韩子高,不惊不怒不急不躁。”女人倚上我身,舒展玉臂,一手搂住我的颈,一手继续抚摸我的脸,“你知道吗?在见到你以前,我还决定如果来人让我自叹不如,我就杀了他。”即使说着这样冷血的话,她的声音仍温柔得似三月的和风,“可是,在见到你后,我改变主意了--韩子高,我要你--我要尝尝你的味道。”
玉手探向我胸前,解开了我的衣衫。
轻按住她的手,我平静问她,“小姐既知我是韩子高,又怎会不知我是谁的人?”
“我知道啊。你是五哥的人。”她媚笑如花,“天下间谁不知陈太守的侍卫韩子高艳冠天下,恩宠正浓?--从没有人能和五哥同宿,只有你,韩子高。”
“那小姐还敢来勾引子高?”
“勾引?”她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好你个韩子高,居然敢如此说本宫。你,好大胆子!”
我面不改色,“子高很胆小,但却一向实话实说。小姐这样的行为,除了勾引,子高实在找不到别的合适的词。”
“韩子高,你真是绝了!”陈见琛笑弯了腰,“难怪五哥会宠你。--我为什么敢来勾引你?因为我想要你啊!我说过,我要尝尝你的味道。”
玉手褪去我的外衫,已伸向我的中衣……
按住这只手,我淡淡问她,“小姐动了太守的东西,难道就不怕太守的报复?”
“亲亲,不会的。”轻佻的吻了我一下,陈见琛笑答,“我们兄妹之间,素来不藏私,有好东西总是大家分享。以往我向五哥要人,五哥总是大方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