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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忙问:“是谁?看清楚了吗?”赵氏怕她又啰嗦个没完,忙插了一句问道。
“那工夫老奴正拾掇花草,把冬天枯黄的叶子拾了,清理干净,猛地一抬头,就看见西厢房进去个人,咋一起猛了,眼花,没大看清楚。”那老婆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
赵氏心里失望,心道,这老婆子糊里糊涂,啰里啰唆,只说看见人进去,没看清是谁,这不是白说吗?
那老婆子自言自语地道:“怎么看着像是红姑娘,可又不像,红姑娘刚小产,不能出屋,是玉儿?不是,那小丫头身子没长成,个子矮。”
赵氏提醒了一句,“是不是春晓姑娘?”
那老婆子想了想,摇摇头,春晓姑娘是过了好大一会才从院子外回来的,老奴这回见得真。
“那是不是上房的丫头或者是……”赵氏引着她问,她无端怀疑是沈绾贞的丫头。
“上房的几个丫头,老奴见过,看身形都不像,走路姿势也不对。”赵氏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背影看着像少妇?”
“对,大少夫人,老奴就是这个意思,离得远,只看见一个背影,看不大清楚。”那老婆子擦擦眼屎。
“是不是看着柳条腰身,弱不禁风?”赵氏朝沈绾贞身上想,她和詹二爷夫妻不睦,听说嚷着要出家为尼,又要和离,二爷不答应,能不能是她和离不成,下了狠手,赵氏和沈绾贞私交甚密,可杀人大事,她不敢包庇。
那婆子摇摇头,很肯定地道:“腰倒是不粗,但臀部略宽。”
赵氏心里把沈绾贞排除掉,巧慧她根本就没问,因为巧慧有了身孕,一瞅便能瞅出来。
“你在好好想想,是不是红笺姑娘?”赵氏偷着问过小陈姨娘,证实芍药和丫鬟禀儿那时确实在大房,如果说臀部宽的只有红笺。
那婆子期期艾艾地的道:“老奴不敢做准,仔细回忆,看着像是。”
看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赵氏就赏了那老婆子几个酒钱,让她出去了。
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人一定是红笺,红笺被二爷踢掉了胎儿,小产躺在屋里,可不是不能走动,就是虚弱点而已,但下个药,也还是能的。
就唤人去叫红笺。
赵氏在二房查问人,玉儿知道,她这几日心里画魂,有点怀疑主子,玉儿扶着红笺来到大房门口,看二房偏院的老婆子从大房慢腾腾出来,心知不好,随后主子就被叫进去。
丫头只让红笺一个人进去,她等在外面,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二爷的死因和主子有关,她不敢想,却不能不想,二爷出事当天,她从外面回来,看主子的绣鞋前尖湿了,头天夜里下了场小雨,外面石砖地没全干透,还有水迹,她出去时,主子躺在炕上,回来主子绣鞋却湿了,看主子脸色平静,没什么异常,她当时就没怀疑什么,过后,二爷中毒,查找凶手,玉儿想起这件事,心慌意乱。
玉儿等得心焦之时,里面出来个丫头,对着玉儿道:“大少夫人传你进去。
玉儿揣着复杂的心情进去里面,赵氏坐在上面,红笺跪在一旁,玉儿上前跪倒,叩头,“奴婢拜见少夫人。”
“找你主仆过来,你大略也猜得到,二房中人都有出事当天不在场的证据,你主仆说在屋里没出去,可有人证明。”
玉儿垂头道:“奴婢证明主子没出去。”
赵氏嗤笑一声,拉长声道:“可有人看见你主子出去过,去西厢房英姨娘屋里,这怎么说?”
玉儿不敢抬头,怕抬头惊慌的眼神漏了底,仍旧低头道:“奴婢主子刚刚小产,下不了地,奴婢一直在跟前侍候,奴婢证明主子没出去。”
赵氏哼声,“好个忠心的奴婢,不信你不开口,来人。”
“拿家法,把红笺拉下去拿大板子打,直打到开口招了为止。”詹夫人嘱咐,二房的小蹄子们,若抓到一点影儿,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此刻,看见这主仆,尤其是见玉儿紧张得头都不敢抬,赵氏越发断定红笺是凶手无疑。
赵氏说完,盯着红笺看,眼神轻蔑,红笺卖身契签的是死契,生死全凭主子,若受刑不过死了,只消随便一个理由,掩人耳目即可,赵氏越看越觉红笺嫌疑最大。
红笺却一动没动,脸上没有惧怕,也不开口求饶。
玉儿一下子慌了,朝上叩头不止道:“求少夫人开恩,我家主子才刚小产,禁不得板子打。”
红笺知道今儿自己这场祸事躲不掉,不招也是死路一条,白受皮肉之苦,看玉儿替她求情,直起身,开口道:“少夫人不用费事,是婢妾下的毒,婢妾没想要毒死二爷,因和英姑娘有仇,想下药毒死她,不成想二爷却喝了有毒的茶水。”
红笺知道自己求也没用,下场不会好,詹夫人不撕了她的肉都不解恨。
玉儿那厢突然道;“少夫人,不是奴婢主子干的,是奴婢,是奴婢看主子受苦,气不过才冲动下了毒药,想药死了那贱人,给主子出气。”
赵氏笑了,“好个重情义的奴才,你主仆倒不是笨人,既招了,不用我费事,我就在夫人面前替你求情,至于夫人放不放过你,看你造化。”
红笺一旁没想到玉儿替她顶罪,着急道:“少夫人,此事和玉儿无关,是婢妾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等,犯不上连累下人,那样我于心何忍?”
“少夫人,真不是我家主子干的,是奴婢,我家主子小产躺在炕上,是奴婢趁没人下药,这事瞒过主子,连我家主子也不知道。”
赵氏笑道:“好,好,好一对忠仆义主。”
说吧,招呼左右,“先带下去,好生看管,待我回过夫人,再做定夺。”
赵氏总算查出凶手,可以跟婆母交差,松口气。
祝家的看着红笺和玉儿被家下媳妇婆子带下去,凑近主子跟前,道:“老奴揣测玉儿丫头不是凶手,凶手一定是红姑娘。”
赵氏顺手翻看这几日大厨房备办酒席的账目,道:“玉儿这丫头我倒佩服她的忠心,我在想一想,此事怎么回婆母。”
赵氏对红笺有点同情,红笺也够惨的,玉儿这丫头忠心可嘉,想了一会,道:“跟我去上房。”
詹夫人正着急凶手迟迟没有线索,赵氏就来请安,詹夫人见面便问:“凶手查到了?”
赵氏道:“西偏院一个粗使的婆子说看见二爷进英姨娘房里后又有一个人进去,但离得远,那婆子眼神不好,也没大看清楚,媳妇这几日查问二房中人,弟妹和巧慧、芍药几个有人证,至于红笺姑娘说小产在屋里躺着,无人证明,英姨娘似乎也不大像,只有红笺主仆最有嫌疑,但人命关天,苦于没有证据,怕屈打成招。”
赵氏一番话,留有余地,没把红笺主仆置于死地,又先说下怕屈打成招,就免了自己包庇之责。
詹夫人脸色阴冷,咬牙狠狠地道:“不管她是不是凶手,让她死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找个牙婆卖到窑子里去,让这娼妇千人踏万人骑,方解我心头之恨。”
“还有那英姨娘小贱人,丧事完了,也卖到窑子里去,二房这些不省事的,毒死二爷的人跑不出这几个贱人。”
詹夫人提上一口气,胸口气平了些。
赵氏从上房回来,就叫人找常来府上的牙婆吴妈妈,刚吩咐下去,坐着喘口气,就有外面中门上的的一个婆子走来回说:“少夫人,有一个男子,说是红姑娘的表哥,想见见他妹子。”
“红笺的表哥。”赵氏重复了一句。
那婆子道;“是个年轻后生,说上次来过,说是替红姑娘家人捎封家书。”
赵氏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主要还是这大宅门里忠心的奴婢少,像玉儿这样的丫鬟,能替主子死,不可多得,也令人敬佩。
赵氏对那婆子道:“就说她妹子犯了错,要卖到窑子里,他若想见他妹子一面,就在大门口等着,牙婆领人出来,就能看见。”
赵氏少有的一点善念,是提点红笺的表兄,一会牙婆领人出来,他若真有心想救他妹子,就有机会。
原来在中门上等着的正是红笺的表兄吴堂贵,上个月,吴堂贵生意蚀本,向红笺要了盘缠钱,回家去,又东挪西凑拆借一笔钱,倒了一批货,贩抵京城,很快脱手,小赚了一笔,就来伯府找红笺想把她的钱还了,打点看门婆子,那婆子就乐颠颠的帮他通传。
吴堂贵往内宅里望,通往内宅是石子漫成甬路,伯府院大宅深,四下树木垂阴,树木掩映中隐约一重重院落。
树影中晃过那婆子的身影,朝中门走来,老远便见吴堂贵朝里看,紧走几步,到了跟前,拉他去一棵粗壮的老槐下,把赵氏说的话,原原本本学了一遍,嘱咐道:“要见你表妹,着紧去大门口等,晚了恐错开。”内宅有几处便门,通往大门,婆子担心人从别门出去。
吴堂贵听说表妹要被卖到窑子里,唬了一跳,问原委,那婆子也不知,就匆忙赶到大门口,等着不敢走开。
等了有一个时辰,就见一个涂着一脸腻粉的老婆子摇摇走出来,身后跟着玉儿扶着红笺,红笺走路不稳,身子摇摇晃晃,那老婆子出了伯府大门,朝后不耐烦地道:“我说能不能快点,还以为自己是大家姨娘,慢慢腾腾的,一会到窑子里,有点眼色,若得罪客人,有你罪受。”
红笺身体虚弱,守灵又折腾些日子,身子骨更加不济,娇喘着央求道:“大娘行行好,我实在没有力气。”
玉儿也低声下气地陪着小心道:“大娘心善,我家主子正病着,可怜则个。”
那婆子刚想发作,吴堂贵笑着过来,对那牙婆道:“这位妈妈,能否借一步说话,小生有一事相商。”
那牙婆看是个年轻后生,仪表堂堂,又不是穷酸样,就客气地唤红笺主仆,往伯府旁一条小巷子里,背人处,问:“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