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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告诉你吧。”水月自信的说,“第一个问题,你大概想问,柯宇明是否是我派人杀害。这就是与你有关的问题。”
倾城惊愕的点了头。
水月微微一笑,“大瘟皇师徒只是替罪羊,柯宇明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他的致命伤来自化装成小卒子的妖剑客和鬼剑客。”
喉咙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倾城深深吐了口气。
水月又道:“第二个问题,女帝春江十一世的死,刚巧发生在我离开帝国之后,这件事是帝国变动的开端,可发生得却异常离奇,你想必要问,这是否也与我有关。”
倾城禁不住惊叫道:“这你也猜得到?”
水月冷笑道:“我娘是好人,可她错在不该嫁给神.圣.平,更不该听了他的话,把亲生女儿当魔鬼看待。既然她不肯传位于我,我当然只好请她老人家休息。”
神.圣.平就是倾城的义父,当初来朱雀找春江水月,就是奉了他的遗命。
现在尽管水月亲口承认,倾城还是没法相信,那个浑身是病的色鬼书生,是创造四神世界的大贤者。既然知道女儿是恶魔,为什么还要让她出生?
倾城不明白,可是神.圣.平已经不能告诉他答案了。
水月弒母,虽然让人难以置信,可倾城深深了解她的本性,对此也不很意外。
事到如今,谈判已经没有可能。
谈判的基础在于调和利益,可再怎么让步,水月也不可能退军了--你怎么能让一个蓄谋已久的野心家,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
“为什么你偏偏选中我了呢?”倾城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你一切的行动,都要等我出现之后才能发动,可是,你怎么可能在十几年前就知道我的存在呢?难道你早已把未来的一切都预见到了?”
水月幽幽一叹,姗姗走到马前,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倾城怀中,像个孱弱的婴儿。
她喃喃的说:“傻小子,女娲和阴阳明镜那样的蠢女人,还有巴哈姆特、神.圣.平那种过了气儿的老不死,都能知道你的存在和价值,我身为阿修罗道的帝王,怎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请别再把我当成你所熟悉的那个人类女子,小叶子,那样的话,我会因为欺负了过于弱小的对手而倍加内疚呢。”
倾城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推开她,纵马回城,再也没回头。
第二章新娘
战争年代里同样有浪漫的行迹,就在谈判破裂的第二天,城外发生了一件稀奇事。
水月军营内锣鼓喧天、爆竹齐鸣,一支迎亲打扮的队伍,吹着唢吶、抬着花轿出了军营,径自来到帝都城下,在护城河前停下脚步。
倾城听到消息,出城来看。
他看到轿子放下,一个身穿大红色对襟褂袄,下着淡湖色碎花洋绉裙,小脚踩着一双绣花布鞋的姑娘,头上蒙着喜气洋洋的红盖头,姗姗来到帝都城正前方。
姑娘一身新媳妇的打扮,前方是沉静的河水、坚实的城堡、百年的古都,身后,是剑拔弩张的百万大军。
她立在天地之间,仿佛一朵盛开的乱世红莲,凄美艳丽催人落泪。
风来了,拂起她的长发,红盖头翩然起舞。她按着头发和纱巾,仰起脸,满怀期待的喊道:“小叶子,我按照你家乡的风俗打扮成新娘,你喜欢吗?”
果然是水月!
倾城惊讶的难以自制,呆呆张着嘴巴,喉咙里沙拉沙拉响,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符。他按住城墙,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喂,你喜欢吗?”水月又再问,这回话音里多了几分幽怨。
“喜欢……当然很喜欢。”倾城干巴巴的回答道。
水月似乎在微笑,风撩起纱巾,可以看到她唇角抿成娇美的弧线。
“娶我进城可好?”她的嗓音深情而炽热,“倾城啊,你如果还喜欢春江水月,现在就娶她进城吧。”
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战鼓熄了,战火灭了。
风和日丽的青空下,两军士卒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共同的心跳组成了大地的惊呼,天空吹来了狂乱的风,仿佛万千神魔齐声叹息。
“放箭!”
这就是他的答案。
倾城走下城楼,心碎?
不,他已经感觉不到心的存在了,留在世间的只有躯壳而已。
乱箭如雨,遮住了她的呼喊与视线,夕阳落在她身上,仿佛冰上燃起了火,想当年人隔千里共相思,如今咫尺天涯如陌路,恩怨情仇都成了一襟晚照。
倾城回头一瞥,看见水月摘下红盖头,一路蹒跚走回军营,一面走着,双手捂着脸,看到这一幕时,他已泪流满面。
厄运笼罩了帝都城,坏消息接二连三。
驻守帝都的部队,只有艾尔将军的飞天眼镜蛇军团算是正规军,近卫、稽查两营原本属于警察机构,现在也投入到保卫战中,余下的就是被征用的百姓了。
单靠这些拼凑起来的队伍,抵挡城外的第二军,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尽管到目前为止,水月的部队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击,倾城却很清楚,她是在等待〔yunxiaoge-云霄阁论坛〕时机。
首先是等候海宁和易水寒的部队合围,第二,是等候城内的帝国军粮草用尽。
正是十月金秋丰收时节,城外的第二军征用粮草极为方便,帝都城内却没有来得及储备下足够的粮食。
一切来得太快,太混乱,太让人不敢相信,以至于尚未做好充分的战备,敌人已经站在了面前。
倾城知道不能再等,城内反战的呼声越发高涨,对少帝政府表示不满的呼声,也愈演愈烈。部分公民代表在下院门前自发集会,打出的标语赫然是:“公民有权反对内战”。
倾城这才赫然醒悟到,他继承了柯宇明的遗志,一手创建起来的民主政治,现在,这把民主自由的双刃剑,也已经刺向了他本人。这对身居上位者而言,无疑是个叫人啼笑皆非的悲剧。
在相当一部分市民眼中,春江水月的部队算不上侵略军,更算不上异族,正如一位平民政治家的质疑:统治家族内讧,何必拉百姓陪葬?
倾城只好向公民们解释:“倘若春江水月进了帝都城,她所带来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新的皇帝。”
“暴力”与“独裁”是水月笃信的座右铭,等她掌握了帝国权柄,民众将会发现自己头上多了一条冷酷的皮鞭。
为了杜绝民心浮动,倾城下令禁止公开集会和任何政治性的游行,并无条件宣布下院无限期休会,直到战争结束。他不得不亲手封杀百姓的声音,现实就是如此,战争年代里民意比间谍更危险。
倾城不得不承认,他甘愿舍弃爱情来保护的东西,已经开始对他不满了,他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换来乱世的太平?
倾城去了真理塔,想象过去那样,从明镜那里获取勇气和新的精神支柱,可这一回,神之导师也没能够帮助他。
听了倾城的烦恼,明镜只是苦笑着告诉他,“在旧世界,有这样一种古老的东方哲学。把一个人的成长,叫做『修身』;一家子的发展,叫做『齐家』;一个国家的管理,叫做『治国』;对世间百姓的统治,叫做『平天下』。”
“这四个古老的命题,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终极的答案。假如你一定要我告诉你最完善的社会型态,我只能遗憾的说,是毁灭。你说你的付出没有得到承认,所以你觉得很委屈。我问你,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天下太平,人人平等!”倾城不假思索的说。
“春江水月反对天下太平,你去杀掉她吧。”
“我做不到。”
“你凭什么要求人人平等?你问过他们吗?你不征求每个人的意见,就把平等的大帽子扣在他们头上,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
“你分明是诡辩嘛!”
“别傻了,我的小情郎。”明镜拢起她额前的发丝,深情的望着他忧伤的眼睛。“民众一旦丧失了自由,就不会感到自由可贵;假如他们未曾失去过自由,同样不会感到自由可贵。”
“所以说啊,对人类全体来说,自由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啊。人类有很多种生存方法,只有傻瓜才去思考别人应该怎样生存,他们是哲学家。”
“还有一种傻瓜,他们认为自己发现了最好的生存秩序,于是就想让所有人都按照他的秩序生活,他们就是政治家。你到底算哪一种呢?”
“我什么也不是,我是另外一种傻瓜。我为什么这么傻呢,花了大力气去追求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这就对了,”明镜笑道,“我的看法是,与其追求平等的社会秩序,不如追求自由的精神生活。”
“可那是假的啊!”
“你凭什么断定假的比真的更有价值?吃饭和睡觉是幸福,难道思考和幻想不是幸福?你没法给予世人理想国,但是你可以让他们在精神中得到!”
明镜的智慧启迪了倾城,他脱口而出,“那就是神国啊!”
明镜欣慰的笑了。她说:“所有真理其实都在证明了同一件事:假比真更真。”
走下真理塔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倾城看着夕阳西下,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思乡之痛。
昆仑山的雪,是否依旧那般玉洁冰清?
圣母之水峰上的生命女神啊,您的孩子想家了……
格兰特告诉倾城,城里已经出现了饿死的流民。
多则一个月,少则两三周,一半的百姓都将陷入饥饿境地,最多到年底,战士的补给也会宣布告罄。
倾城对他的乐观深表怀疑。
“恐怕守不到年底吧?”当然,这种泄气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让格兰特组织督粮队,趁第二军尚未完成合围,抓紧时间收缴粮食,做好越冬准备。
自从和谈破裂之后,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