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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端着双管砂枪,同时也背着弓箭的猎人,寒冷与孤独使他们习惯于沉默,当沉默变成愁苦,他们就用烈酒来对付。
皇帝对这礼物非常满意。
她在精神上受了控制,不得进军昆仑,这让她时常感到莫名的缺憾,现在,无错把这五座卫星城市建造出来,使她得到了精神胜利,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占领昆仑全境了。
五座宫殿簇拥在皇城外,构成五芒星状的稽核图案,被世人成为“五星行宫”。皇帝认为自从有了五星行宫,帝都城变得焕然一新,变得不像原来的帝都城了。
于是她下令把帝都改名“神京”,一是因为“帝都”是自古相传的俗称,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名字,与凤凰帝国的鼎盛强大不相配,第二个理由是,古代的皇帝称为天子,天之子,那自然是神,身为女皇的她也是“天的女儿”,当然就是女神,神居住的都城,就该是“神的京城”,所以是神京。
大臣们皆认为不祥、不雅,然而他们已经忘记直言相谏这门学问了,自然不会再多嘴自找麻烦,百姓也全当在上位者又发了一次神经,仍然用“帝都”这一旧名称呼时代生活的城市。
死亡般的沉默中仍有小小的波澜,好不容易官复原职的财务长官贝隆,居然在皇帝寿筵前夕进表弹劾春江无错。
他在弹劾状中列举了大量数据,一一指出大小近千处财务漏洞,这些年军费支出高达十五亿金币,可是还有三倍的赤字不明不白。
贝隆所知道的事实是,每个季度春江无错都要率领亲信部队出城远行,具体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不清楚,总之一去一回,国库里就又消失了一笔巨额资产。
贝隆发现了这个漏洞,不顾同僚反对,一意上书,有人问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回答说:“我比谁都怕死,可我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站出来说话的。”
贝隆要求皇帝公开这笔巨款的去处。
皇帝当然不能公开。这些钱都是在她的授意下被秘密运到了魔域,资助魔女谬斯的“净化Ⅳ”计画。
皇帝也清楚,谬斯费尽心机控制自己,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帝国的财源。魔域自己负担不了那个近乎无限庞大的计画,只好扶植了一个君主作为敛财的机器。皇帝固然对此一向心怀不满,可却缺乏摆脱谬斯控制的勇气与能力。
这个秘密除了魔域就只有皇帝清楚。春江无错只是奉命运送物资,对内情并不了解,无论从感情还是道理上,皇帝都没理由为了贝隆的讦责牺牲他。
那就只有牺牲贝隆。皇帝派人找来他的儿子朱里奥,让他劝劝自己的父亲,不要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操心。
又给了他一只沉甸甸的盒子,说:“你父亲很正直,朕很欣赏他,可是朕不喜欢他的自以为是,你回去劝他,他想通了便好,若是想不通,你就把这盒理气顺心的药拿给他吃。”
朱里奥回到家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皇帝赐的药盒摆在父亲面前,默默垂泪。贝隆打开盒子一看,黄澄澄的一盒金砂。
当天晚上,他对着那盒金砂叹息不止,朱里奥每次在门前走过,都听见父亲重复一句话,“太浪费了。”翌日凌晨,帝国财务卿贝隆吞金自尽。草草办了父亲的丧事,朱里奥又把余下的金砂连同盒子还给了皇帝,一同归还的还有父亲的官印、俸禄。
“你父亲死的时候都说了什么?”皇帝问。朱里奥如实答道:“先父说,陛下太奢侈,杀死一个罪臣竟然要浪费一盒金子,恐怕坐不稳江山。”皇帝笑道:“你父亲一辈子管钱,天天算帐,心眼也算小了。你是搞学问的,见多识广,该不会也这么想。”朱里奥不动声色的答道:“臣愚鲁无能,不敢妄自揣度陛下的宏图伟业。”皇帝淡淡的说:“假如朕一定要你说呢。”朱里奥摘下官帽双手捧起,“臣无德无能,恳请告老还乡,望陛下开恩。”辞了官的朱里奥变卖家产,在城郊学宫旧址买了一处草屋,开荒种田,过起了真正的隐士生活。屋门正对着真理塔,推开窗子就能看见希望塔,脚下就是旧日的大礼堂。
银河.朱里奥回到帝都已经六年,一直以来,一种近乡情怯的心情阻止他再次回到这里。今天是他第一次踏上学宫旧址,脚踩着昔日生活、学习的土地上,他站在一片焦土中喟然叹息,触目感怀,怆然泪下。
后来春暖花开,这片土地生满了桑麻和灌木,屋子周围中满了竹子,郁郁青青,格外挺拔。
附近的孩子们常常来偷竹子做竹马,假如是星光灿烂的夜晚,他们就会在竹楼上看见一个大胡子男子对着望远镜凝望天空,在浩瀚的星海里沉思默想。
孩子们不知道,那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时间魔法师的家,星空对孩子们的吸引力远不如竹马大。就在主人沉思的时候,他们砍倒最高最直的竹子,兴高采烈的带回家。
贝隆下葬那天赶巧是皇帝的寿辰,贝隆家的男人和女人不敢治丧守灵,因为满城都在欢呼“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这单调的音符整整延续了十天十夜,连一个哑巴孩子也受了感染,在人群中突然开口喊道:“陛下万岁。”
人们非常惊奇,就把这个孩子带到了皇帝面前。
大臣们齐声歌功颂德,称赞她英明神武,贤德无双,以至于哑巴都会开口说话歌功颂德了。
然而那个曾经被当成的哑巴的男孩,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陛下万岁”,无论问他什么,他都只能回答“陛下万岁”。
皇帝渐渐不耐烦了,心想,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一只八哥儿。。春江无错看出她不高兴,赶忙在她动杀机之前把那孩子打发走。
闷闷不乐的皇帝邀请无错去五星行宫散步,沉默良久后,忽然自言自语的说,像哑巴孩子那样的残疾人,活在世上是多么的痛苦,他们不能说话的时候低人一等,开口说话之后,又成了人家的笑料和玩具,真是生不如死。
春江无错心有戚戚的说:“陛下所言臣深有体会。臣小时候胆小如鼠,十四岁了还尿床,见血就昏,见刀就哭,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窝囊。”
皇帝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不同。你身上与生俱来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即便一时平庸,终究会有一飞冲天、出类拔萃的一天。也许当初你真的很懦弱,可现在你不是已经强大起来了么?你能成为今天的你,我可是一早就看出来了。”
春江无错听了这番话,心弦为之激荡不安,他不知道该怎样回报皇帝的青睐,在这种心情下,似乎说什么都会显得笨拙、矫情,于是他只有揣着激动的心缄默。
皇帝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接着问道:“大臣们都说,凤凰帝国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帝国,你说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春江无错心想,我若说是假话,那些大臣的脑袋可就都保不住了,便回答说:“是真话。”
皇帝心满意足的笑了,她对每个人都小心提防,只有对春江无错从不设防,但凡他口中说出的话,哪怕再幼稚再浮夸,她也笃信无疑。
“既然帝国如此伟大,怎么能有这些哑巴瞎子给朕的人民抹黑呢?咱们得想办法整顿。”
春江无错想了一下,说:“陛下可以建设一些福利院,把这些残疾人都送进去集中管理,然后再挑选一些富有爱心的人去照顾他们,当然,多少要给些补贴。”
皇帝摇头道:“不行,这样会浪费很多钱财,我们每年支付军费都力所不逮,哪有闲钱养这些废物。”
春江无错楞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那就把他们放逐到其他大陆或者海岛上去。”
皇帝蛾眉一挑,不高兴的说:“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全天下的土地都将是我凤凰帝国的疆土,全天下的百姓都将是朕的子民,该一视同仁才对,怎么厚此薄彼?
“帝都不需要残废,难道荒岛就需要吗?依我看,不如把帝国境内所有残废都抓起来,然后活埋或是焚烧,总之集中起来消灭掉,这样一来,帝国子民就只剩下最优秀的了。”
春江无错从头上到脚下顿时冰凉,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透不过气来。“太残忍了。。”他在心中叹息着,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脚步。
皇帝独自向前走去,见路旁梨花开得正好,便折了一枝,对仍在发怔的无错招手道:“快来呀,帮我簪上这枝花。”
他抬起头,恰好看到她那百媚横生的笑容。
雨停了,春江无错沉入了更深的睡眠。门开着,已经很久了,夜风穿堂过室吹进来,冰冷的月光打在脸上,像正在融化的冰。
“为什么留在帝都。。立场。。我的立场。。”他在另一个梦中自言自语,感到浑身发冷。身上一沉,暖和多了。“是谁?”无错睁开眼睛,看到皇帝把自己的大氅盖在他身上。见他醒来,皇帝有点不太自然的笑道:“回来也不去见朕,一个人躲在家里睡觉,可有心事?”春江无错没有回答,鬼使神差的攥住了她的手。皇帝吃惊的望着他,好半晌才羞怒的挣脱,面无表情的背对着他坐下。他们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春江无错知道,从牵手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不管姐姐怎么想,叶倾城怎么想,我都必须站在皇帝这边,这是我唯一的立场。他对自己说。“陛下可还记得叶倾城这个人?”
皇帝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困惑的说:“很熟悉的名字,可朕想不起来了。他是谁?”
“您的敌人,陛下,他从昆仑回来了,想夺走您的江山。”
“那就杀掉他!”皇帝骄傲的说,“只要天下还有一个反对的声音,帝国的军刀就不会生锈!”
无错深深的吐了口气,皇帝对叶倾城的绝情,使他不知道该欣喜若狂还是心惊胆战。
她曾经深爱着那个男人,可才短短几年,她就把他完全忘记了。难道她脑子里只有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