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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庄是皇室直接经营的庄田,即皇帝的私人财产。皇庄的分布,主要集中在北直隶的顺天等八府,故称八大皇庄。
“皇上,列位臣工,鳌拜圈地谋私非但扰乱了朝政,更是祸及天下百姓!”苏克萨哈慷慨陈词,“京城九门之外,聚集了因丧失土地,而无家可归的数万难民。今年恩科京试,有学子秉笔直书。”从袖中掏出抄录的试卷,“列位臣工请听——夫田地乃养生之本,布帛菽粟,膏腴纨绢皆从土出。黔首小民赖以为食,宗庙社稷赖以富强。而圈地换田之令所到之处,沃野化为麋鹿之乡,阡陌顿生荒榛寒荆。人民流离,百业凋敝,悍而不化者为匪为盗,循法良善者冻饿沟渠。朝廷难征库府之粮,纲纪不张;三军不堪饥馑之苦,何以用命?内忧外患何民平息?民心浮动,国本难固,人怨而神怒,国将不国矣!”
这篇文章康熙反反复复读了数遍,今日听到苏克萨哈朗读,仍是面色涨红,双手握拳,显然是气得不轻。默背了遍《帝王心鉴》:帝王的尊严,不仅要靠天意神意,靠仁义礼智信,还要靠让臣子永远摸不透他的庙谟之深,躬虑之远,越是猜不透的东西便越神秘,越神秘的东西便越是尊贵。
天子恢复了常态,方听苏克萨哈诵道:“……方今天子圣明在上,自康熙元年至兹,数颁停禁圈换民田之旨,而卒不能止者,盖以朝有乱国贼臣,野有悍顽痞奴,表里为奸,狼狈相结。……城狐社鼠霸民产业,吮民膏血。自王莽凤年以来,千又五百余载,未尝有此乖戾之政焉!”
一口气念完,苏克萨哈高声呐喊:“皇上,列位臣工,天理不可违,民心不可失啊。鳌拜罪无可赦!皇上,臣请求将鳌拜罢官夺爵,交刑部议处。”
康熙瞧着义愤填膺的苏克萨哈,眼神里说不出是可惜还是怜悯。——苏克萨哈虽有私心,但不失为一个忠臣。可是今日注定不得善终。“列位臣工,谁还有话要说?班布尔善,苏克萨哈说你有旁证,你有吗?”
“臣确有证据,也愿意作证。”班布尔善出列,“证据共有三则。其一,臣受苏克萨哈所托,曾暗中查访鳌拜侵占八大皇庄土地一案。经查实,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什么叫做反咬一口,落井下石,这就是了。“其二,苏克萨哈曾邀请臣在恒通驿店品茶,并暗中向臣行贿,他说一旦扳倒鳌拜,他便力保臣晋升为辅政大臣。”
苏克萨哈再傻也知道自己误信小人了,颤抖着手臂指着班布尔善说不出话来。
班布尔善无视苏克萨哈杀人的眼光,不卑不亢的道:“其三,臣亲眼所见,身为主考官的苏克萨哈,竟在恒通驿店勾结考生,煽动他们攻击朝政。刚才他所念的试卷,就是他亲自授意的。”
臣工们不可置信,纷纷出言谴责苏克萨哈“奸臣”,“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苏克萨哈见大势已去,哑口无言。
“皇上,请降旨刑部,逮捕篡逆考生伍次友,一审便知。”班布尔善建议,群臣附和。
康熙瞥向旁边站立的魏东亭,怎么也得把敢于直言的伍次友保下,以图后报。魏东亭心领神会,悄悄出了宫,骑马去悦朋店报讯去了。
鳌拜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起身道:“皇上,老臣忍辱负重,这是老臣的命;老臣效忠皇上,这是老臣的职。但是老臣实在不愿看见皇上被奸臣所误,不愿意看到朝中小人谗言乱政哪。”明里暗里都说苏克萨哈是奸贼。
康熙听了个大笑话:指鹿为马、忠奸颠倒,满朝文武都成了鳌拜的附属之臣,他这个皇帝处在夹缝之中,尚未亲政,甚至没有下旨的权利!是故冷笑,“鳌中堂多虑了,朕心眼明亮着呢。朕不会被奸臣所误,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皇上,老臣为了扩军建营,是让下头圈了些荒田野地,但都是遵旨而行,堂堂正正的强国之策,老臣行得正,坐得直,一生光明磊落。”鳌拜对康熙一揖,说道:“老臣也要参劾苏克萨哈六款大罪,”他早有准备,袖中滑出一本奏折,翻开念道:“其一,欺君罔上,败坏朝纲;其二,贪赃污蔑,陷害忠良;其三,贪污行贿,私卖官爵;其四,勾结学子,结党谋反;其五……”
群臣态度激愤,鳌拜心中满意,“皇上,臣也有大量实证,请皇上审查。”竟越过小全子,直接将证据放到了御几上。
康熙看向最后一个辅政大臣:“遏必隆,你也是辅政大臣,你有话上奏吗?”
遏必隆挤挤眼,他说话前总有这个动作,低下头声如蚊吟,奏道:“臣以为鳌拜有委屈,苏克萨哈有罪。”
鳌拜格格一笑,义正言辞的道:“既然众臣工都没有意见,请皇上下旨,将苏克萨哈拿下!”
康熙绷紧嘴唇,倔犟地昂着头,沉默不语,两只紧握椅子的手微微颤动。
鳌拜见康熙不答言,步步紧逼:“今日之事,有目共睹,皇上要置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于不顾吗?请皇上尽快下旨,否则,老臣就要行辅政大臣之责,代皇上拟旨了。”说毕,阔步走近龙椅,捉住康熙的左手,厉声道:“请皇上下旨。”
今日鳌拜吃了雄心豹子胆,行为出格,竟敢威胁皇帝。康熙大惊失色,抖着手指着苏克萨哈,“将苏克萨哈拿下!”
鳌拜满足心愿,当下后退三步,领着众臣工高唱:“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眼睁睁瞧着侍卫将苏克萨哈拖下去,视线掠过装作恭敬的鳌拜,双目充血,怒意横生,恨不得剥其皮,饮其血,食其肉。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朕要全部找补回来!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乾清宫。
☆、忍让
骄阳似火,不遗余力的烘烤大地。悬浮的尘埃颗粒打着旋儿,争先恐后的涌出门窗,往四面八方逃散。武英殿的空气好似绷紧的弦,无数箭矢一触即发。
听着十数名侍卫雄浑的呼嗬声,苏麻脸上不见欢欣,反而掩不住焦灼。“这可怎么办呀?整整一个时辰了。东亭你别只顾着看,也进去劝劝皇上,别为了那起子小人损伤龙体哪。”
自同朝议政结束,康熙回宫换了劲装,便一头扑入武英殿,招呼着侍卫们“陪练”。不同于鳌拜安排的内廷侍卫,这些十三四岁的青年们,是康熙从八旗子弟中,择优挑选的可以信之人,皆属于末等侍卫,却是康熙为扳倒鳌拜,埋下的重要伏笔。
“苏麻,不是我不进去。你看看,皇上那个醉心武学的劲头,是能听进去劝说的样子吗?”魏东亭也很苦恼,他刚从悦朋店回宫,茶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苏麻拉到武英殿了。
苏锦端着茶盘过来,递了杯温茶给魏东亭润口,瞧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劝道:“慢慢喝,当心呛着,茶水有的是。”
“再来一杯。”魏东亭用袖子抹抹嘴,“还是墨尔贴心啊。”
苏麻不好意思的抿抿嘴,“我这不是着急么。”
苏锦捧杯茶给苏麻,“姐姐,你也用些。”
“东亭,皇上交给你的差事,办的如何了?”苏锦问道。鳌拜下朝后,第一时间就会派人去抓敢于直言,批判圈地误国的伍次友。“不如此时向主子回禀。”
苏麻擦擦香汗,“妹妹说的有理,瞧我竟忘了这茬。”
他们在门外说话,殿内康熙收功停手,大汗淋漓的出门。他虽面色不佳,但郁气尽去。经过酣畅的拳脚发泄,早朝的怒火消退不少。
苏麻忙捧上湿帕子,苏锦奉上温茶。康熙随意抹把额头,饮尽茶水,“你们在说什么?东亭,可有见到伍次友?”
“回皇上,伍次友离开悦朋店,避祸四牌楼分店,说恭候主子大驾。”三人走回乾清宫,魏东亭尾随康熙之后,“幸好主子英明,伍次友前脚出了悦朋店,鳌拜的人马后脚就到了。”
“哼。”天子冷笑,“不是朕英明,鳌拜的狼子野心,已经路人皆知。”揉揉手腕上的青紫痕迹,“他都不需掩饰了。苏克萨哈的弹劾,让他彻底撕破脸皮,朕看他迟早得谋朝篡位。”
苏麻吓了一大跳,“皇上,您的手怎么了?”
康熙抖抖袖子,掩住淤青的手腕,淡淡道:“无事。”鳌拜的威胁,在青年天子的心中,划下重重的、耻辱的一笔。而这种耻辱,显然不能与人分享,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兄妹、主仆。
欲杀之,必先忍之。康熙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朕会变得强大,强大到睥睨天下,无人敢挑衅朕的权威。
苏麻绝对是个会审时度事的人,见状便默默的闭了嘴,不再提起天子的痛处。
回了乾清宫,西暖阁只剩心腹之人。康熙换了清香干爽的便服,补充了流失的水分,看着苏麻三人的时候,就在心里叹口气。——他迫切需要招兵买马,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太皇太后应该收到密信了吧?”康熙摸摸手指上的白玉斑指,那是先皇赐给他的生辰礼物。“你们说,鳌拜亵渎龙体,该当何罪呢?”不待他们回答,又自言自语,“这会儿,鳌拜府上定是歌舞升平,宴盛酒香。”
安插耳目,不止是鳌拜的拿手好戏。
鳌拜府邸东花厅中开了场小宴,参加宴会的都是鳌拜的亲信,其中班布尔善赫然在座,位置还不偏,恰恰位于鳌拜左手。
班布尔善本是大清皇帝的宗室,辅国公塔拜的儿子,论辈分还是康熙未出四服的本家哥哥,因塔拜死时,奉旨辅国公世职传给了老二,他反而只封了个三等奉国将军,一大家子人就靠每岁祭祖到光禄寺领那几百两世俸银子过日子,心中有些不痛快。他是鳌拜的智囊,素来有“小伯温”之称。此刻虽依附鳌拜,但他向来不是甘居人下的那类人,肚子里九曲十八弯,未必没有藏私。
中堂家的乐师水平高,此时满园的花草树木,都沉醉在美妙的音乐中。几个舞姬身着单薄的红裳,柳腰系一条粉红色的汗巾,丰/胸/翘/臀曲线曼妙,舞动间更添诱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