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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累牍的赞誉堆满了赵佶地案头,大多数都是颂扬皇帝盛德威服四夷的,当然,也少不了少数硬是唱反调的家伙。不管怎么样,郁闷了十几天的赵佶相当高兴。
“好,关键时刻,王厚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在福宁殿内殿中只有高俅一个人的情况下,赵佶表现出了极度的兴奋,完全把帝王的矜持忘在了脑后。这个时候,高俅当然不会去扫皇帝的兴致,难得让这位年轻的君王放松一下也是好的。一根弦绷得太紧迟早会断,当年若是神宗皇帝能够多活几年,大宋地局面未必就会演变成绍圣元符时的样子。
“伯章,还是你说得在理,什么祸福吉凶,朕承命在天,人间祸福与朕何干!宫殿烧了就烧了,那是人祸而非天灾,王厚不是照样打了胜仗么?”
高俅见赵佶竭力克制却依旧不免有几分手舞足蹈,心中不由大为感慨。没有皇帝是不渴望军功的,即使是想方设法地提防武将的大宋君王也是如此,所以才会有太宗皇帝远征燕云,所以才会有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所以才会有神宗皇帝五路攻夏。尽管结果大多不如人意,但是,并不能完全说他们就安心当一个守成之君。面对诸多强大的外敌,大宋在先天上就已经不足,在这种时候却又施行那种阉割似的军制,在武将身上绑缚沉重的枷锁,文臣士大夫只知道偏安一方,这才会使得号称数百万地大宋军队在异族铁蹄下显得不堪一击。
“圣上所言极是,倘若当时依庸人之言派使节令王厚退军,恐怕就不会有如今的结果了。”想到那时落井下石地那些官员,他仍是忍不住刺了一句。在只有君臣两人的状况下,他当然用不着戴着人前那幅宽大谦和的假面具。“也幸亏元长公没有坚持,否则圣上那时盛怒之下,说不定真的会颁下旨意。”
“你错了!”赵佶不以为忤地微微一笑,“只要你出面坚持,朕总会相信你一次。这么多年了,朕信过你无数次,有哪一次你让朕失望的么?朕可以实话告诉你,那个时候,朕真地很恼火,但是,当你站出来力挺王厚的时候,朕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以即便是蔡元长进言,朕也会驳他一次,用兵非比其他,岂能说进就进,说退就退,那不是儿戏么?”
听到赵佶如此说,高俅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际。多年的苦心能够换来眼下的信任,士为知己者死,他已经很满足了。当下他深深弯腰施礼道:“圣上如此信任,臣铭感五内!”
“好了,你不妨帮朕算一算,湟州打下来之后需要多少钱用来安抚吧!”
这句话顿时说中了眼下最大的问题,以眼下的大宋国库和赵佶的内库,支撑这一次的犒赏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西征大军远远不是打下湟州就算了的。湟州之后还有鄯州廓州,羌人解决了之后还有党项人的反扑,这一系列的战事全都要用大量的银钱填进去,这可以说是一个硕大的无底洞。然而,若是像从前那样盲目为了开疆而开疆,届时又收回大批军队,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在别人的反扑之下丢失已得之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幸好已经推行了新茶法,还有茶利可供弥补军费之需!
走出福宁殿,高俅不禁想起了已经推行一个月的新茶法′然茶商怨声载道,但是,这一个月都茶务发卖茶引得到的收入几乎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点,他也是一样。无论是最初的禁榷法还是后来的通商法,茶价一直以来都是居高不落,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大茶商的身上重重割了一刀而已。至于是不是要被人骂作苛严,他已经管不了那许多了。
“重赏三军加上其他,恐怕至少要数十万贯。”
只是约摸估计了一下数字,他便深深皱起了眉头。不比那些游牧民族,中原汉族的开疆往往会带来莫大的损失,往往疆域是大了,国库却空了,似汉武帝那样取得了对匈奴的空前大胜,中原大地最终却十室九空,折损无数青壮,这也是战争双刃剑的一面。可是,若是像那些文臣所谏那样,不打仗行么?
有那么多外敌环伺,又有那么多异族先后崛起,承平日久的大宋军队已经有很多不会打仗了。若是把京城周围的一部分禁军拉到西北前线,怕是要经过多场铁与血的战争乃至于损失惨重之后,军队才能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军队。只有裁汰禁军,把所有的军队都打造得拥有像西军这样的战力,大宋才可能应付日后疾风骤雨的局面。
“冗官、厢军、垦荒、吏治……”
他默默地在心中数着一个个需要解决的难题,顿觉前路一片迷茫。在这个看似富庶升平的时代,又潜藏了多少深沉的危机?
第七卷 第二十七章 下湟州语论进退
对于羌人来说,火烧宗水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其实际意义。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也是奋力据守,却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只要宗水以及其后的桥城掌握在他们手里,那么,至不济也能安然无恙地退出湟州,而青唐大军也可以随时驰援。现在宗水桥和整个北部区域全都落入了宋人控制,这意味着他们唯一的后路已经断了。
尽管丹波秃令结命人宣称宗水桥被占乃是谣传,但是,那冲天的火光是无可置疑的事,一时之间,羌人之间立刻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恐慌气氛。面对无路可走的绝境,人们往往会爆发出两种情绪,一种是破罐子破摔索性拼了,另一种则是后退投降。毫无疑问,寻常羌兵也许会选择前者,但对于大多数羌族首领来说,他们的性命才是最最宝贵的。
连夜的苦战也让宋军损失不小,但是,他们毕竟有十万大军,不断有生力军补充上来,而羌人却后援乏力,再也难以。就在姚平仲这一边在东面城墙成功站稳了脚跟之后,西面城墙上突然传来了震天的欢呼声。
“西门已下,湟州城破了!”
由于是数百士卒同时高声大喊,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嘹亮。此时此刻,没有人追究那西城坚实的城门为何会突然被攻破,将士们只知道一点,若是不快一点,功劳就全都被西边的同僚抢光了。
姚平仲的那杆精铁长枪已经糊满了血迹,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夜究竟杀了多少人。杀气腾腾的他在羌人看来就好似九幽杀神一般狰狞可怖,也正是他的奋勇当先,他麾下的军士才会随之爆发出最大地战力←突然一枪将面前一个呆若木鸡的羌兵扫出老远,然后厉声喝道:“想要军功的就跟我来!”言罢他长枪一挺。竟一马当先地向下城门的楼梯奔去。
听到这句话,东墙上的数百人方才如梦初醒,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跟上姚指挥!”,其他人便呼啦啦地蜂拥而上,汇聚起了一道长长的人流。城头楼梯处的羌兵只是负隅顽抗了一盏茶功夫便在那潮水般的攻势下全然溃败,至于城楼中躲藏的羌人贵族也全都束手就擒。
在西门陷落不到半个时辰后,湟州四面城门终于尽皆洞开,诸军欢呼入城。然而,等到黎明时分王厚和童贯一起入城之后,方才得知酋首丹波秃令结带着数十个心腹不知去向。显然是趁着战势混乱的时候逃遁了。
“居然跑了一条大鱼!”童贯闻报不由有些气急败坏,“若不是此人顽固不化,我军怎么会付出这么大地代价攻城!不能将此人绑缚京城受戮,怎可慰藉死伤将士在天之灵!”
这番话是当着一众将领的面说出,自然是人人感动。不管怎么样,在这一次的大战中。童贯都始终表现出了一个寻常监军没有的质素,不仅亲临战阵,而且还能够谈笑风生,和往日那些内廷出身的宦官监军大相径庭。不少人甚至在心中暗道,就是当年的李宪李子范,也不见得比童贯做得更好。
“各位放心,丹波秃令结虽然逃了,但他仍旧必死无疑!”面对诸将愕然地脸色,王厚不由笑道,“此次失了湟州城。而且万余兵马只剩下了他那十几个亲信,青唐王子谿赊罗撒绝对不会放过他。为了激励士气,谿赊罗撒必定会将其斩首示众!”
听得这番论断,再想起王厚的种种战略,诸将此时方才心悦诚服。接下来的数天内,各方都在分头清点城内人口和各种设施,并奉王厚帅令招纳湟州境内的各族首领。挟着此次新下湟州之威。各族首领畏惧宋军势大,纷纷来降。最后累计得大首领七百五十人。人口十万户,一时间群情大振。王厚又约束麾下将士不得掳掠,不得擅自杀人,这也让原本忐忑不安的各族百姓暂时得以安心。
剧战之后,在军医那边正式包裹伤口时。姚平仲方才发现自己身上足有大小伤口数十处,最深的几乎见了骨头,因此他不得不休息了几日。由于有支关照,别人也没有去惊动他,当日他在城头的勇姿早已传播了开来,再加上支王厚又对其青眼相加,谁都知道,这一次他的功劳绝对不小。
效力于西军的其他两个姚家子弟也前来探望过,言语中不无唏嘘。毕竟,姚家的好几个将领当初曾经认为河湟可弃,与王厚不无芥蒂,因为这个缘故,姚雄姚古并不在此次西征将领之中,而姚平仲能够得天独厚,对姚家也是一个定心丸。
这一日,姚平仲接到王厚军令,匆匆赶到了刚刚辟为知州府衙地一处大宅院。由于他本就是王厚身边的人,因此只是报出名字便顺利入见←一跨入厅堂,只见里头除了王厚和童贯之外,尚有刚刚受命临时出任湟州知州的高永年,顿时愣了。
“呵呵,看希晏你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恢复了!”王厚上下打量了姚平仲一眼,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听说了,你这一次攻城时曾经亲自攻上东城城头不下十次,最后更是带领军士直下东门,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也没有堕了你们姚家的声名!”
“他就是别人口中那个使得好枪法的那个姚希晏,原来这么年轻地?”四十刚过的高永年好奇地端详着面前地少年,突然大笑道,“我当初和你的伯父并肩作战过,想不到不过数年,居然已经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