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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一路走着,他便听到那人不停地向自己说着宫中近况,显然是在提点面圣时应该注意地地方,不免揣测起了其中奥妙。待到临近福宁殿时,那人方才转过身来:“刚才那些都是曲押班交待小人告诉姚指挥的,圣上最喜年少将军,姚指挥少年得志,此番必定能得重用,小人便在此先恭贺了!”
对方突然这弯腰一礼顿时让姚平仲措手不及,只是一愣,对方便又站直了身子,这一礼竟是生受了。记起祖父教导的不能随意交结内臣,他只得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梁师成。”进得大殿后,他还在思考那个梁师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及至下拜面君,他方才把一应杂乱的情蝎都丢在了脑后,专心致志地应付起现在的场面来。果然,只是片刻,他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姚家果然是后继有人,当日朕没有看错人,这样的少年英才,不去战阵上建功杀敌岂不是可惜了?起来吧,朕倒想看看这一年你有什么长进!”
姚平仲依言起身抬头,见御座上的天子官家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连忙低垂着头不敢仰视。但只是这一眼,他便瞟见了一边的高俅,心中顿时大定。
“不错,人是瘦了些,但精气神似乎与以前不同了!”赵佶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朝着旁边的高俅道,“不到十七岁便有这样地成就着实难得,他既然已经在战阵上立了功,朕倒有些不舍得再让他冒这样的风险了。伯章,不如直接编入捧日诸军……”
“圣上此言差矣!”高俅见赵佶又犯了这老毛病,连忙笑着打断道,“将门子弟正应该纵横沙场建立功勋,姚君瑞也是在战场上磨练了大半辈子方才最后任了殿帅,圣上现在将他留在了京城,岂不是磨折了一员大将么?”
“哈哈哈,伯章说的是,是朕想左了!”赵佶醒悟到自己失言,立刻遮掩了过去。”西北还有地是仗要打,当初神宗皇帝宿卫王恩也是凭一己之力在羌人之中竖不世威名,如今你也曾经充任朕的班直,不过十七岁便能在沙场建功,将来必定会为朕写下一段佳话!”
“圣上谬赞,臣愧不敢当。”姚平仲慌忙退后一步拜谢道,“臣蒙圣上钦点于西征军中效力,自然应当殚精竭虑报效皇恩。”
“唔,好!”赵佶闻言更觉大悦,他如今自己都不过二十出头,对于这些和自己年纪相近的人自然是好感多多,“你如今是马军营指挥使?”
“是——”
“先后两次建功仍为一营指挥是不是封赏太轻了?”
高俅知道这句话是问自己的,不由被噎得一愣。这还太轻,要知道,先前若不是王厚力荐,姚平仲最多得一个步军指挥使便了不起了,哪里会升得那么快?可天子官家嫌慢,他也只好朝姚平仲丢了个眼色,这才欠身答道:“圣上,希晏两次战功共转了六官,这已经是相当重地封赏了←还年轻,圣上总不会让他今后无可晋升吧?王处道两次突出其功,朝中已经有人颇有微词,圣上若是爱惜他,不妨等他再立奇功时封赏也不迟。”
赵佶这才释然,当下又问了姚平仲军中景况以及西北形势,见其对答如流不免欣喜,最后便转头朝高俅道:“既然不便加官,他留在熙州也是闲置,毕竟那边最近不会有什么大战事。伯章,你看呢?”
听到赵佶的话,高俅突然心中一动,脑海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几乎是顷刻之间,他便为之前一直头痛的问题想到了一个答案,此刻顺势建议道:“圣上既然这么说,臣倒真的有一个好主意。圣上已经下令改鄯州为西宁州,而那一带虽经安抚,却仍旧是羌人众多。知西宁州高永年的麾下以刘仲武为副,蕃汉混杂,比起蕃将来,汉将反而更少一些,不如将希晏补进去?”
“西宁州?”
听到这三个字,赵佶和姚平仲同时思索了开来,一个在考虑是不是太危险,一个却在掂量高俅的用意。最后,赵佶略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便照伯章的意见办吧,不过,须得让一个人和他同去。就是那个……上次那个和姚平仲一同作为骑兵,并缴获谿赊罗撒黄屋筛旗的于达,就是他了!”
皇帝御口一张便为西宁州多了一千人,高俅顿时苦笑连连。不过想到不久之后那边很可能会有大战,他也懒得出言驳斥。多了两营一千人也好,再加上还有刘仲武在高永年身边看着,如果仔细些决不至于发生那种问题。对了,刘仲武……他似乎会有一个相当了不得的儿子,究竟叫什么来着?天哪,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
第八卷 第七章 高伯章面授机宜
刚退出福宁殿,姚平仲就见一旁廊柱下的曲风朝自己做了个手势,连忙快步走了上去←曾经在御前当过几个月近卫班直,由于高俅的缘故,和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内侍押班交情也相当不错。
曲风匆匆把姚平仲领到了一间僻静的偏殿,这才笑道:“好啊,一出去没多久便换了一个七品官,将来打起仗来恐怕还要晋升,怪不得高相如此器重你!”
姚平仲连忙谦逊了一番,突然想起刚刚引自己进宫门的那个梁师成,于是顺便问了两句…料曲风却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道出了一番解释。
“你应该知道圣上一向喜好书画,这梁师成略通文墨,又能够写得一手好字,所以一向在书艺局当差。前些日子,不知他怎么冲撞了蔡相,便被贾祥发配到福宁殿偏殿充当杂役,我看他年纪轻轻人又机灵,就多看顾了他一点,想不到他如此善于钻营。唔,内官不得擅自结交外臣,以后得空得告诫他两句。”
姚平仲原本便无意结交内臣,晒然一笑便丢在了脑后。
曲风也不再多提此事,左右看了看便压低了声音道:“适才高相进去之前曾经吩咐过我,让你面圣之后先回家。姚帅原本准备告病辞了殿帅之职,圣上一直不允,但据大夫看下来,恐怕熬不了多少时日,你此番回来正好也让他遂了心愿。如若晚间有空,你就到高府去,高相会在那里等你〉是有要事交待。”
听到爷爷病入膏肓,姚平仲不觉心中黯然←上次离京的时候就知道姚时日无多,能够一直挺到现在。大约也是因为等着自己的缘故。
他勉强按捺住心中激荡地情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曲大哥告知。劳烦你转告高相,晚间我一定去拜访。”
出了禁中,他便立刻直奔姚府,进了大门便朝姚的卧室冲去,几个家人竟是拦都来不及。一进房间←却惊讶地发现姚办坐着斜倚在床头,看上去精神似乎不错,不觉喜出望外。
“爷爷!”
“你终于回来了!”姚含笑点头,招手示意姚平仲过来坐下,上下端详了一番,脸上喜色更甚,“很好,姚家总算是后继有人!”
姚平仲只觉喉头哽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战场上固然是奋勇当先不惧受伤,可此时却分外神伤。身为武将者。最希望的就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缠绵于病榻确实不是什么好死法。
“你爹爹当年将你托付给我,正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前程※幸你也确实争气,不仅弓马娴熟,而且在际遇上更胜人一筹。不满十八岁而升到七品武官地,你还是姚家头一个!”姚爱怜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又叹了一口气,“我地几个儿子孙子都不中用,既及不上你爹和你伯父,更及不上你。以后,姚家的命运,便要看你们这一脉了!大哥,有这样的子孙,你在天之灵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听到姚这么说,姚平仲顿觉心中更是黯然,便想方设法地出言转圜:“爷爷,你别这么说,大伯父他们……”
“好了,不说这些!”姚一口打断了姚平仲的话,用力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你应该已经面过圣了,圣上可有别的交待或是安排?”
姚平仲闻言立刻想起了那道任命,脸色不由迷惑了起来:“圣上召见时,高相提出让我去西宁州高永年将军麾下,说那边临近羌人战事不少,正好可以立功。可是我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对了,高相让我晚间过府一趟,应该另有交待。”
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随即又微微笑道,“高相此举必有其用意,总而言之,他对你相当看重,决不会陷你于危难。只看他当初荐王处道之前先让你和他接触,之后又让你去西征军内效力,便可知他步步为营地筹划功夫。唉,如若我当初没有一时兴起让你到他身边历练,恐怕但是弃河湟的罪名,我们姚家人便会受到无穷无尽的牵连,如今总算是勉强挽回了。只可惜了你伯父……”
姚平仲也听说过,因为王厚下湟州青唐的缘故,当初赞成弃守河湟的臣子全都受到了牵连,或贬低或不用,自己的伯父姚雄也因此受到了牵连。此消彼长是很自然的事,再加上他如今人微言轻,只得保持沉默。
姚本就是一番感慨,此时自悔失言,连忙调转了话题:“我的病拖不了多久,好在你不是我的亲孙子,否则,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泡汤了。我半辈子征战沙场,要是老来还要拖累后人,那岂不是一场笑话?”
“爷爷!”姚地弦外之音,姚平仲岂会听不出来,顿时大惊失色,“京城名医遍地,爷爷的病不过是些许小疾,又怎么会……”
“好了,别说那些妇人家安慰人的话!”姚突然大发雷霆,狠狠拍了一下床板,“你是做大事地人,老是在我病榻面前坐着算怎么回事?天色不早,赶紧去用些点心,待会早些去高府候着,总不成要让高相等你吧?快去!”
姚平仲百般无奈,只得出了姚的正房,但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便径直去见几个伯父叔父和一干堂兄弟。大宋武官因为征战沙场生死难料,因此素来多纳姬妾,往往子孙众多。王韶有十子,姚膝下也有五个儿子,孙子更是不计其数←此次加官进爵又是奉诏进京,姚家众人自然是欢欣鼓舞,他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完了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