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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展开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见其中大意和燕青说得差不多,就随手将书信塞进了怀里,沉思片刻便笑道:“好了,今天我和你嫂子她们要去大相国寺,你若是有闲功夫,一块去也行。不过你大老远地回来……”
“这样地好事,不带挈我怎么行?”燕青笑嘻嘻地打断了高俅的话,突然做了一个鬼脸,“放心,我自己乐我自己的,不会搅了大哥和三位嫂子的兴头。”
虽说大宋历代君王笃信道教,但是,民间信佛地人依旧不在少数,大相国寺更是在真宗仁宗年间历经两次重修,称得上是气势恢宏。而辽国使臣每来大宋,在面君的次日都必定会到大相国寺烧香礼佛,久而久之,这里的善男信女就越发多了。有求签的,求子的,求富贵功名的,总而言之,只要能想得到的,就必定有人前来礼拜,希冀能得神佛保佑。
见英娘和伊容都在那里虔诚礼拜,白玲则亦步亦趋地跟着,高俅心里不禁有些好笑。有过那么一次光怪陆离的经历之后,他当然不能再坚称什么无神论者,可是,让他对着这些泥胎木塑拜来拜去,他却是没那么好的性子。好在大宋官员信道不信佛的占了多数,他这么在殿外站着也并不碍眼。
燕青状似漫不经心地扫着络绎不绝的香客,其实目光始终不离殿中三女左右。道理很简单,高俅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什么举家出游不需要护卫,这一次干脆就是一辆马车一个马夫,连一个随从都没带。这大相国寺乃是第一等龙蛇混杂的地方,里头的三女又全都是姿色不俗的,万一碰上登徒子,那可就闹了天大的笑话。
“好了,别那么紧张,佛门善地,这大相国寺住持又是受过敕封的,哪里会有人敢在这种地方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高俅见燕青神情紧张,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这份心,待会出去的时候注意一点也就成了。”
“你是故意的!”燕青板着脸转过身来,一脸的气急败坏,“我就不信,你一开始就打算带她们单独出来游玩!”
“那当然,有免费的保镖为何不用?”高俅笑着避开了燕青的白眼,见里面的三女都已经起身,连忙走上前去。要不是为了英娘她们的请求,他早就命人在外拦住寻常香客。要知道,微服出游这种事情只有野史上有,其实别说皇帝,就是宰臣出门在外也是众多随从跟着,哪有像自己这样肆无忌惮的。
不出预料,三女进殿的时候外间香客还少,此刻一出来,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三个人当中,英娘温淑稳重,伊容明媚宜人,白玲娇艳如花,各有一番别样风情′然她们须臾便相继戴上了装有面纱的软帽,但仍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美色当前,终究还是有不长眼睛的,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见这边女多男少,仗着有几分力气便挤到了前面,才想开口说些浑话,左右手就突然被人死死揪住了,而后脑袋上又中了重重一下,登时不省人事。
下手的是一个秃头汉子和一个黄脸男子,两人一边示意后头的两个小喽罗把人带下去,一边笑容满面地上前打躬作揖道:“七公子!”
“咦,是你们?”燕青这才认出了当日自己的旧部,原本紧绷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下两人,略点了点头道,“看你们的样子,日子过得不错啊!”
“那都是托七公子的福,小的们也就是混口饭吃!”秃头汉子抢着接过话头,而后又不安地瞥了高俅一眼,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七公子既然回来了……”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如今不管这些!”燕青见周围的一众香客都避得远远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口说道,“你们都散了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见一行人上了寺门前停着的马车,秃头汉子方才松了一口气,回身朝身后几人吩咐道:“把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好好教训一顿,看看他是哪个地头的,居然胆子贼大!他娘的,要不是老三眼尖,险些就要出乱子了!
第八卷 第十七章 弄雀鸟偶遇外戚
“看他们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怕你。”
坐在马车上,高俅见燕青死死皱着眉头,便笑着问道:“你在西南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声势比马帮当年更加浩大,怎么这一次就单枪匹马地一个人回来了?”
“大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这里是京城,我要带着大队人马回来,岂不是让你难做?”燕青见对面的三个女人都在打量自己,连忙缩了缩脑袋,“再说了,我当初收服这些三教九流时,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怕我也是应当的。我对科举没兴趣,又不能像希晏那样征战沙场,也就只有在这些事情上多多用心了。”
“人各有长处,他们能做的你不能做,你能做的他们未必能够担当,强求不得。”高俅心知燕青因为当年的事而深恨官场,当下便转过了话题,“你姐姐如今已经正式出家,我在城外设法为她造了一座道观,你得空了不妨去探望探望她,免得她断绝了这人世中最后一丝希望。”
燕青神情一震,随即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
转过三四个街角后,马车在一户看似普通的店铺前停了下来,随即便有伙计将一行人全都迎了进去。穿过几间外头的门面,众人方才感到面前豁然开朗,四四方方的院子正中建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中间青苔中隐约有水珠渗下,四周鸟语不绝,正可谓是闹中取静。
“大哥,你这是……”
“她们一直待在家里。有时也太寂寞了些,我听说此地有会说人话的八哥,所以寻思着买几只解解闷。”高俅随手一招。两个伙计便拿着好几个鸟笼上来巴结,喜得伊容和白玲满脸放光。就连原本不在意的英娘在听八哥说了几句人话之后,也颇有兴致地凑上去了。
高俅任由三女在那里议论,和燕青一一看过四周一串鸟笼中颜色各异叫声不一地雀鸟,这才说道:“这是京城里刚刚开出来的新营生,有财力来这里的大多是官宦家眷或是殷实人家。就这么一只鸟地价钱。寻常百姓至少可以开销三年,而他们除了抓鸟的花费,只是费些调教功夫,你说是不是一本万利?”
燕青本能地皱起了眉头,略一思索便开口问道:“大哥,你不会说这是你新开地买卖吧?”
“你以为我能把全天下赚钱的营生全都揽了,那别人岂不是没法过活了?”高俅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白眼,这才朝那厅堂上的匾额一努嘴道,“那是蔡居安的手笔。”
“蔡家大衙内?”燕青脱口而出迸出五个字,立刻想到了自己陆陆续续得到的消息′然在西南。但是他一直关注着朝中局势,什么官员升迁黜降,哪家得用哪家失势。不管是高俅想让他知道地还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一点都没有漏过。”我听说他如今每每伴驾左右,颇受宠信,没想到敛财的功夫也有一套。”
高俅见几个伙计全都围在三女的身边趋奉。周边并无一人,不由轻轻冷笑了一声:“何止是敛财,你知不知道,这一处买卖还有别样机关。像我们这样慕名而来买只雀鸟玩耍的不过是小买卖,似那等以千金随便挑一只鸟笼带回去的才是大生意。蔡居安的心气高得很,他以不学无术的首相之子参与编修大典,就这还不知足,瞒着父亲悄悄在背后里组织自己的班底呢!”
燕青这才醒悟到高俅今次外出的目地并不单纯,脑筋立刻飞快地转动了起来。蔡家和高家的联姻自然是稳定了朝局,纵有变故,在两个宰相联压下,不消多时也就平息了,但这并不是说,两家人就真的能够始终亲密无间。蔡京五十七岁,蔡卞四十六岁,按照大宋宰执地平均执政年龄来说,如果没有大差错,蔡京至少还有十几年宰相可以当,蔡卞也是一样。两人一个为首相一个为枢相,正好压住了旁人的最后一道上升空间。
“大哥,蔡相于此事真的毫不知情?若是……”
“你别瞎猜了,此事和蔡元长不相干,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地方是蔡攸暗地里开的。”高俅刚想继续解释,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哗,连忙止住了话头。正疑惑间,只见一个中年微胖地妇人在几个使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其姿色不过中上,面上却笼罩着一层盛气。
只见她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精致鸟笼,便居高临下地说道:“这些东西也太俗气了,动不动就是镶金嵌玉,难道就不懂得天然二字么?这雀鸟原本就是林间之物,或用木或用竹编织成笼子,比这等俗物要雅致多了。”她随意看了几只鸟笼,目光便不由落在了英娘等人身上,见三女无不是姿容出众气质不凡,面上不由掠过一丝异色,不多时便换了一幅笑脸走上前去。
“三位妹妹也是慕名到这里来买雀鸟的么?”
“只是来随便看看罢了,若是有好的,就买几只回去。”英娘见伊容和白玲似乎都不太愿意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妇人,便只得点头答了一句,“听这位夫人刚才这么说,是不是要买来送人的?”
那妇人一听英娘如此询问,脸上不由露出了自矜之色:“是啊,我前几日听到府里的使女说这里的雀鸟乃是京城一绝,所以便来看看。一来是想买一只敬献给宫里的郑贵妃,二来是也想为我寡居的老母亲买一只解解闷。”
郑贵妃三个字一出,别说在场的几个伙计勃然色变,就连高俅燕青和三女也大吃一惊,尤其是伊容侧眼打量着面前的中年妇人,满脸的不可思议。
“原来夫人竟和宫中郑贵妃有交情。”英娘连忙抢过了话头,又朝旁边的两女丢了个眼色,“郑贵妃乃是圣上宠妃,什么珍贵的东西没有见过,这里的寻常玩意确实难入她的法眼。”
“可不是么?”那妇人听得两句奉承,顿时更显傲然,“前几日我去觐见的时候,还见圣上赏赐了贵妃娘娘不少物事。唉,我家官人自从为官之后多亏有娘娘照应,过些时日乃是娘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