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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被丈夫咄咄逼人的态度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方才迸出了一句话:“我忖度这是喜讯,合府上下已经都知道了。”
“真是妇人之见!”蔡京眉头紧皱,本想甩手离去,最终还是在吕氏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张扬,我知道你疼爱蕊儿,但也该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
吕氏起初还对丈夫的态度有些不满,听到这句话更是想起了外头的传闻,一颗心立刻悬在了半空。犹豫许久,她才试探着问道:“怎么,难道是你和高伯章……”
“朝中的事情,和你说你也很难明白,总而言之,这件事暂时晾一晾。”蔡京不容置疑地撂下一句话,然后便郑重其事地吩咐道,“这些时日,除了自家亲戚之外,各府女眷你能推的就都推了,免得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对了,元度那边你也稍稍回避一点,她太聪明,说不定回去瞎揣摩就琢磨出什么来。”
“可是……”吕氏听丈夫这样说,不觉更加发慌,“蕊儿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若是怪我们这作爹娘的不近人情,那又该如何?”
蔡京微微皱眉,但立刻便作出了决定:“挑几件补品命人送过去,我再写一封信带过去就成了。蕊儿是个聪盟,断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有什么想法,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她虽然如今是别家人,但这些道理总该明白。”
蔡府为了蔡蕊的身孕而手忙脚乱的时候,高府也上演了同样的一出。由于英娘事先不知情,因此这个消息也同样是合府皆知,等到醒悟过来却已经晚了′然出于同样的考虑,高俅在如何应对上头也是煞费苦心,但他却没有将此事晾在一旁,而是命下人在库房中找出了相当多的礼物,一件件地准备包装,并放出风声准备不日送去华亭。
两边这一冷一热的态度对比下来,外头的官员不免更加坚信蔡京和高俅之间有所嫌隙,并认准了高俅是想借着弟妇有孕的机会试图弥补,而蔡京却仍然有所顾虑。而之前的一系列事件虽然已经渐渐风平浪静,但谁也不会认为,区区几个内侍宫人便会闹出这样天大的动静,这样一来,两个宰辅的态度便更加重要了。
于是,当高俅“不经意”地对外透露伊容怀孕的消息之后,高府的门槛差点被人踩破了。只要是稍稍能够攀得上关系的各府女眷无不上门道贺,闲聊中还不忘拐弯抹角地套问情况,竟是明枪暗箭齐发,在伊容遵医嘱静养期间,英娘和白玲几乎应接不暇。
“天哪,这些女人太可怕了!”
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白玲颇有些心有余悸。尽管她也曾经算是和人常打交道的,可那些人不是一方土王就是地方霸主,哪里及得上现在放眼看去竟是诰命夫人的场面?若是平常的官眷也就算了,偏偏今天拉着她闲聊家长里短的是郑居中的夫人王氏以及蔡卞的夫人王氏,在一对二的情况下,她差点支撑不住落荒而逃。
“女人一旦疯狂起来,当然就是天下最可怕的人!”英娘足足灌下去一壶茶,这才觉得喉咙湿润了些许。整整一天,她也不知道应付了几拨客人,其中个个都是借口前来贺喜,结果一落座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换成别家,别说是怀孕,恐怕就是喜得贵子也没有这样的场面,伊容此番怀孕说是因缘际会也不为过。
“不过,姐姐你真的确认那个蔡……相是想清理周围的人,而不是真的想决裂吗?”白玲对中原的官称仍有些不习惯,因此说出话来不免硬抑抑的,“我记得中原有一句话,兵不厌诈,如果他借着这个机会清除了异己,谁能担丙不在位置上再安插自己人,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什么消什么长,倒霉的还不是……”
“阿玲,说得好!”
随着这句称赞,高俅一脚跨进了房门,伸手便把想要起身相迎的英娘按在了椅子上,又示意白玲也坐下。”你们累了一天,辛苦了。”
他稍稍顿了一顿,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我和蔡元长之间的平衡是圣上一手造就的,如果蔡元长真正想要打破这个平衡,那么,圣上就会扶助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高俅,只不过,他们不见得会有我这样的运气。要是平常也就算了,不过这一次圣上病倒,难免不会听到些什么。如果时机不对,借机避一避也没什么不好,别人未必就能忍受得了这火上烤的滋味。”
第九卷 第十五章 两虎相争未必伤
延州兵五日在银州筑新城,击退西夏欲夺城之军,斩首千余人!
知府州折克行来报,辽国宁边州、金肃军、河清军蠢蠢欲动!
这一好一坏两个消息传到京城,不由让群臣忧心忡忡。银州位于横山东面,乃是西夏与大宋边境的重镇之一,前时陶节夫麾下将士下了银州,斩杀西夏驸马监军之后,虽然大大震慑了西夏人马,但仍不及此番银州城再度退敌作用大。然而,辽国兵马的调动却冲淡了这个捷报带来的喜悦。
“渤海那边究竟动起来没有,辽国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
蔡京心烦意乱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脸上阴霾重重←突然转过身来,其他几个宰执都紧皱眉头坐在那里,不由更觉心头火起。”这一次讯息怎么会传得这么晚,要不是折克行派人来报,岂不是我们要等到辽国进兵才能有消息?”
见蔡京动怒,张康国不由心中冷笑,正好高俅不在此处,他便顺势慢悠悠地开口道:“元长公,这些紧要军情大多是靠枢密院谍探送来,如今严均达坐镇西北,谍探效率低下也是没法子的事。既然事关重大,不如派人去请伯章一起来议事如何?”
蔡京见张康国多有幸灾乐祸之意,心中不由愈加恼怒,这也让他更坚信自己心中判断。只可惜自己当初真正瞎了眼睛,竟会提拔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那就让人去请伯章过来吧!”他似乎极为不情愿地吐出一句话,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军情大事〕便让元度也过来一同参详好了!”
闻讯而来的高俅拧着眉头听完了战报,最后却微笑了起来。”辽国是急了,他们一是怕夏国失了横山之后再难为西面屏障。二则是怕我大宋兵强马壮威胁到了他们地利益,所以才会陈兵边境。做出一副要和西夏兵马合击的势头。只不过,这一次估计是威慑居多,凭宁边州等三地不足两万的兵马,他们还不可能掀起大地战事。况且,辽国也是承平日久。一旦真的对我大宋开战,他们地大臣和贵族首先就不会答应!”
“这些事我自然知道。”蔡京却依旧板着面孔,语气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只不过我大宋也同样不想两面对敌,倘若战场上遇到辽军,将士究竟是该死战到底还是该避其锋芒?一旦统军将领按捺不住挑起战端,那么,该算是挑起边衅还是退敌有功?”
见两位宰相颇有针锋相对的势头,其他宰执便知机地不再开口。自从蔡京高俅分别进尚书左右仆射以来,罕有这样的场面。在他们看来,今次的争执无疑是具有特殊的意味。
“元长公,就算渤海和女真此时已经揭起叛旗。你认为辽主耶律延禧会在多少时间之内得到消息?辽国已经从根子上腐败了,倘若不是局势发展到无可救药地地步,那么,他们绝对会先将事情隐匿下来。这样一来一回,至少要耽搁数月的时间。”高俅直直地凝视着蔡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再说,元长公又凭什么判断,此时辽国的东面没有动乱?”
听到此话,包括蔡京在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错,虽然没有消息传来,但是,如果真的那边正在动乱,消息要传出来就相当困难了。只不过,高俅哪来这样的把握,难不成他比朝廷得到消息的渠道更快?
蔡京此时的脸色颇有些难看,目光更是不时朝一旁的蔡卞瞟去。
“伯章,空口无凭,你又如何断定是有人蒙蔽了辽主?”
高俅扫视了众人一眼,见个个脸色有异,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上个月圣上过天宁节的时候,辽国正使耶律隆业一直在各处转悠打探消息,从他地口中,我听说此次辽主又向女真五国部索要海东青,再加上其他贵族,总计索要海东青六十只。据说有人给辽主出了主意,若是少一只海东青,就让女真以三百个奴隶作为补偿。你们认为,女真人是否能够继续隐忍下去?”
由于耶律隆业当初确实是把这件事当作夸耀四处讲,但这些宰执那时还真的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可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其中隐藏着深深的玄机。往日贡物如果有缺失,往往可以用人参鹿茸等其他名贵药品作为补偿,这一次却是用活生生地人,也就是说,少了十只海东青便要交出三千个女真人作为奴隶,这是女真诸部无论如何都没法忍受的。
“所以说,西北那边应该改变一下策略。”高俅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便顺口说道,“州府州向来是折家人守卫,折家将英勇善战,至少防范辽人进击不会有问题。辽国的边将不全是酒囊饭袋,不会轻易用兵落人口实,在他们没有大肆屯兵驻扎之前,可以在龙州和洪州附近采取骚扰地战术,趁机可以练兵。另外,辽国地情报不能就这么断了,一定要打探到辽东的虚实,如果真的已经展开了战事,不妨命人散布一下消息。”“就算如此,大宋和辽东孰轻孰重,相信辽国群臣还应该清楚,若是他们只以辽东守将对付女真和渤海,而将重兵屯南面边境,和我大宋北面守军对峙呢?”张康国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话语犀利地反驳道,“不同于西夏远在西北边陲,大辽边境距京城不过数百里,若是精锐骑兵,很可能在猝不及防地情况下肆虐中原。为了区区西北的小患而招来大患,这是否值得?”
“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既然当初决定对西夏用兵,不是早就对辽国的干预有所准备了吗?”高俅早就预料到张康国会在这个时候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