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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你这地方来?”
蔡平当初签了死契给蔡家,又是蔡夫人吕氏将贴身使女给他为妻,在蔡府中独占一个院子,一直以来都是风风光光。不知怎的,此时觉察到院子中一片寂静,他竟本能地有些心慌,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便嗫嚅道:“小人……小人这地方脏乱不堪,怎老大少爷屈尊?啊,小人……小人立刻就让婆娘去沏茶来!”
不待他有所动作,蔡攸便出口制止道:“不用麻烦了。你家那口子并几个孩子被大少奶奶请去看戏了,一时半刻回不来。我来这里找你,自然不是为了喝茶的。”
蔡平心中暗自叫苦,偏生又不敢说出任何推托的话,只能连忙赔笑应着。尽管忖度今日之事做得隐秘,但是,他也没有多大把握能够完全瞒过蔡攸,心中不由打起了小鼓。
“今儿个有人看到你在潘楼街巷那里出现。我似乎记得,你今天没有采买的职司,似乎也没有其它事,去那里做什么?”见蔡平一瞬间面如土色,蔡攸更是断定其中有名堂,不由加重了几分语气,“蔡平,你往日对我一向恭谨,这些我都会记着。要知道,爹爹如今已经老了。老二老三老四又不争气。这个家中挑大梁的只可能是我。再说,父子同心,难不成我还会害了爹爹不成?”
这句话软中带硬。中间既有提点又有威胁,蔡平不由感到汗如雨下,左思右想了老半天,他却猛地想到了蔡京的警告,干脆跪了下来:
“大少爷,不是小人不肯说出实情。实在是相爷警告在先,小人不敢违了相爷的令!大少爷若是真想知道,只需去问相爷,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我要是能问我还来问你?”蔡攸突然霍地站了起来,冷声道。
“我再问你一次,今天你到潘楼街巷去见谁?”
蔡平被这冷冰冰的语气说得心中发颤,战战兢兢想了老半天,终于决定照实说。”大少爷,小人一直奉命替相爷掌管外头地事,前些天得到消息,说是大理副使高明清想找机会单独面见相爷。相爷明里拒绝了,暗中却派小人和高明清见面,事情就是这样。小人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高明清?”蔡攸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喜色,“他今天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你只要一句不少地如实说了,我担保将此事瞒下来,不会让爹爹知道半点。倘若你敢欺骗我,我一向是什么手段,你应该清楚!”
蔡平原本还存有一丝侥幸之心,希望蔡攸听到事关外国能够知难而退,谁知这位大少爷竟毫不留情地逼了上来。想到刚刚已经开了个头,他索性咬咬牙道:“高明清说,我朝高相公和大理王段正严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而段正严之所以能够得到大宋的,也是因为高相公从中牵线的缘故←还说,高相公作为朝廷重臣却与大理王暗通款曲,是为图谋不轨。只要相爷能够从中出力,让段正严断了这条臂膀,高家愿意以黄金千两相赠,而且愿意在册立新王之后,永远臣服于我国。而这些功劳,都可以算在相爷头上!”
高明清居然代表其父高泰明竟然提出了这样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蔡攸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兴奋得难以自抑。没有什么消息比证实自己的猜测更可靠了,在解决了父亲这一次的危机之后,他之所以敢于用种种手段挑衅高俅,便是因为从另一个渠道隐约得知了这个消息,而现在,有高明清这样的大理要人作为佐证,他便再也不用担忧背上诬告之名!
话虽如此,但是,他却没有失去必要地谨慎←上前一步,双目光芒大盛地盯着面前的蔡平,一字一句地道:“事关重大,你敢担保刚刚,没有一句虚言?”
“小人不敢欺瞒大少爷半个字,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既然事情已经泄露出去了,蔡平亦光棍得很,立刻指天赌咒发誓。
待看到蔡攸脸色渐平,他便渐渐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蔡攸都是蔡京最重视的儿子,想来此事泄露出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再者蔡攸刚刚,也说得没错,蔡京已经老了,身为蔡府的老家人,他也该为自己盘算一下才对,免得他日被扫地出门。
蔡攸默然伫立许久,这才想到蔡平仍跪在那里,便点头示意他起来。见蔡平似乎惊魂未定,他随手扯下腰间佩玉扔了过去:“今日你说了实话,这是赏给你的,只要日后你还记着我是这府中的大少爷,有什么要紧事来通报一声,我将来决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若是阳奉阴办——六蔡平哪里还不知道接下来的警告是什么,连忙犹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小人知道,小人一定万事听大少爷的吩咐!”
见蔡平决口不提蔡京,蔡攸不由异常满意。等到穿过小径回到了自己地院子,他方才愉悦地笑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地光芒。准备了那么久隐忍了那么久,倘若这一次还不能一击中的,实在是天理难容←就不信,高俅偏偏能够每次逢凶化吉!
这一日,赵佶处理完了政事,便有内侍来报,说是陈国公主并驸马求见←闻言立马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戏言,不由大笑了一阵,随即命传进来。果然,这两位齐齐拜见之后,便说是马已经驯服,此来正是请天子前去观赏地。
兴致极好的赵佶立刻下令将那匹马牵去御苑,然后便和赵婧姚平仲及一群内侍匆匆赶去。等到他看见那高头大马上辔头鞍具一应俱全的时候,禁不住连连点头。
“希晏,虽说你这马是驯服了,只不过如今似乎不止一个月吧?”
姚平仲闻言脸色一红,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的赵婧却不满意了:“官家,他早就驯服了马,只是因为前朝事情太多,他不想这个时候闹出什么闲话,所以才一直没有来求见,否则怎么会拖到今天?”
“哦?”赵佶故意拖长了声音,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了赵婧几眼,见这个侄女最终不自然地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他旋即又是一阵好笑,“罢了罢了,女生外向,我原本还想替你多留他几日,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既然驯服了这马,可是就要去河北上任了,难道你就放心得下?”
“大不了我跟着他去!”赵婧脱口而出后却低下了头,历来前方将帅都不能携带家眷,而姚平仲以驸马之尊为河北西路钤辖,更不可能违反这样的规矩。因此,沉默了一阵之后,她最终勉强吐出了一句话,“男儿志向高远,我也不可能留他一辈子……”
“希晏,你还真是好手段,朕这个侄女就这么给你完全收了心!”
赵佶忍不住叹了一声,要说实话,他不是不心疼赵婧,只是,他这个天子虽然屡次破除陈规,但不是所有律条都是能够轻易动的,例如让姚平仲带兵的时候再带上公主,那就绝对不妥了,而且还可能降低主将的威信。”既然这样,朕和枢密院说一声,领过任命之后,你便去河北西路上任吧!”
“多谢圣上!”姚平仲憋闷了许久,听到这句话登时大喜,拜谢之后方才看见身边地新婚妻子略有些黯然的脸。只是他生来不太善于言辞,此时在圣驾面前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一时便有些讷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福宁殿内侍匆匆奔了过来,拜伏于地奏道:“启禀圣上,通进司刚刚直递上来刘正夫弹劾高相公的奏折,恭请圣上御览!”
一瞬间,四周鸦雀无声,就连马的嘶鸣声也在这一刻停歇了下来。
而赵佶铁青的脸色下,姚平仲和赵婧亦是双双勃然色变。
第十六卷 第九章 将计就计上辞呈
刘正夫何许人也,昔日未冠而入太学,赫赫有名的四俊之一。从科举入仕后,由左司谏、起居舍人自中书舍人、给事中,如今官居礼部侍郎。
由于文章品行在朝臣中都算得上是一了物,因此在士林之中声望不小。
所以,在闻听是此人上书弹劾自己的时候,高俅很吃了一惊。由于刘正夫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因此他平素没有少注意这个人。昔日崇宁星变,蔡京罢相,而刘正夫便是那个在背后穿针引线为蔡京复相出了莫大力气的人′然如此,蔡京毕竟还是因为刘正夫和刘逵之间的关系,未曾重用此人。只是由于天子看重,因此刘正夫得以留任礼部侍郎之职。
而这样一个他与之毫无关联的人,怎么会上书弹劾自己?
由于奏折刚刚送进内廷,因此高俅并不知道对方弹劾自己的是什么罪名。但是,联想到那一日燕青看到蔡平和高明清见面的情景,他隐隐觉得事情非同寻常′说他很难相信如今和蔡家交恶的刘正夫会再次投靠蔡家麾下,但是,紧要时刻却不得不防。毕竟,这一次的争斗很难浅尝辄止,不斗到你死我活是决计不可能的。
这一日并不是他当值,消息是通进司的一个熟人送来的,如今算算时间,大约满城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前时的风波虽然渐渐不再,但是这平地再起惊雷,只怕是京城官场又要波动一阵子了!
“大哥!”
回头见是燕青,高俅便微微颔首道:“代州那边可曾有消息?”
“种帅已经拿到了实证,只不过事关重大,他似乎还有些犹豫。”
燕青走到高俅旁边,低声解释道,“种家乃是西军世家,一直和朝中文官都没有多大纠连,所以担心这一次若是不成功,便可能招致蔡家的报复。毕竟。种家子弟那么多,在京城禁军和御前近卫班直中任职的不计其数,除非把蔡家完全扳倒,否则,他作为家主,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是我举荐上去的。蔡元长他日若是得胜清算,他同样无法一展抱负。”高俅冷笑一声,想到蔡攸的诸般嘴脸,神情中平添几分阴沉,“你派人告诉种师道,身为武将,最主要的就是枢密院不给他掣肘,他应当知道严均向来看重他。只要严均执掌枢密院一日,他这个代州知州,河东经略就会稳稳当当。换作别人。会对他这个武将如此优容?我一不让他诬陷好